醫院路口，二叔撐著手扶拖拉機，跟黎陽說：“你爹是不是很嚴重？跟我說實話。”
黎陽略猶豫，點頭說：“嗯，肝癌中期，得盡快動手術。”
“要花錢？多少！”
“起碼五千，還不包括后續的費用。”黎陽說。
二叔皺眉，這不是小數了，他撓撓頭，說：“我回去給你湊千把，村里能借個千把，你哥那邊兒能湊個千把，還缺兩千吧，你想想辦法，能湊多少是多少，不夠的，我再去借。”
黎陽點頭，說：“謝了，二叔。”
“一家人，謝什么？”
二叔把自己卷的紙煙一掐，說：“晚上路難走，我先回去了。”
“行，注意安全！”
二叔搖起拖拉機走后，黎陽站了一會兒，思來想去，他認識的，有可能借他錢的，也就文經理了。
“沒錢真特么操蛋！”黎陽搓了搓臉。
生活就是這樣調皮，總會趁你不小心的時候，抽冷子給你來一下，打亂你的一切計劃。
文經理坐回車上，正吃東西的司機連忙把另一份沒碰過的快餐遞給他，說：“文哥，吃點兒？”
“先放著，我抽根煙！”
文經理掏出根香煙點上，手搭著車窗，面上沒什么表情。
司機扒拉了三五口，把還剩大半的飯菜扔垃圾桶，擦著嘴說：“文哥，去哪兒？”
“回倉庫!”
“哎！”
到了倉庫，文經理叫來了小雙。
“哥！有事兒？”
“你找找昨晚的刀疤他們。”
小雙一愣，說：“找他們干啥？”
“官口遞了話！”
“他們去抓啊！哥，你咋想的，我是巴不得他們跑掉，他們如果被抓了，把我們咬出來，不就更麻煩？”小雙不解的問。
文經理皺眉，這時，桌上的固定電話響起來。
“喂！”
“老陸聯系我了，那個刀疤想盡快拿貨走。”胡建的聲音泛起。
文經理一愣，說：“他們晚上會來？”
“沒有，他們要換交易方式。讓我們帶貨出城，去外面交易，具體時間、地點，會再通知。我答應了。”
文經理眉頭緊皺，有些煩躁的說：“哥，貨在我們手上，我們就握著主動權，去哪兒交易，我們都有得談，這么搞……你就算跟官方合作，也沒必要被牽著鼻子走啊！城外情況太復雜，容易出意外！”
“你聽我說完，我就是要給他們主動。我的想法是，你找倆兒可靠的生臉兒，去跟他們交易，再遞點兒給警方。你們都不要露面。明白了嗎？”
文經理略微沉默，領會了胡建的意思，皺眉問：“他們在里面吐口呢？”
“等他們被抓，我就跟老陸施壓，這伙虎不是單干的那種，知道什么能說什么不該說。”
“我們去的也得被抓啊？”
“去的每個一萬塊錢，真被抓了，我會找關系運作，頂多兩年就出來了。”
“行，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文經理對小雙說：“你把跟你玩的小孩兒叫來，我有事兒和他們聊聊。”
“好！”小雙沒多問，轉身就出了門。
不一會兒，小雙領著六七個青壯，進了辦公室。
“文哥！”
“文哥好！”
……
進屋的小伙兒紛紛喊著。
文經理看他們一眼，直接說：“我要兩個貓，去送點兒東西。”
小伙兒你看我，我看你，沒有吭聲。
其實送什么東西，只要不傻，心里都有數了，但這種活，以前一般輪不到他們。
文經理笑了笑，拿出兩沓貓圓，說：“當然，不是白干，每個一萬辛苦費，現在先拿五千，之后再拿五千。”
“文哥，只是送東西啊？”一小伙問。
文經理看他，說：“怎么，不信我啊？”
“信，信，誰不知道黑貍城，文哥說話一言九鼎！就是，不知道送什么東西？”
“艸！”
小雙忽然踹了他一腳，指著他說：“問那么多，你好奇寶寶啊？能有點出息不？”
小弟尷尬訕笑，沒敢吭聲。
“真給我丟臉！”
小雙吐口唾沫，回頭說：“哥，我去吧！”
“你不行，臉兒太熟了。”文經理笑呵呵說。
“有貓敢去嗎？”
眾貓沒吭聲，他們跟著小雙混，只是有點兒踩線，問題不嚴重，可碰了那玩意，也許就三大刑了。
錢不是那么好拿的，文經理開這么高的價，那一定很危險。
值得么？
“我去！”
一個聲音從門口傳進來，屋里的貓都轉過頭。
小雙眼一挑，一臉疑惑。
這貓是誰？
文經理看去，愣了愣。
黎陽進了屋子，走到桌前，伸手去拿一疊貓圓，對文經理說：“我缺錢！”
文經理內心驚訝，表情平靜的說：“想好了？錢拿了，就沒退路了。”
黎陽笑了笑，說：“生活有給退路嗎？”
黎陽拿起錢，跟周圍露出敵意的小伙兒們說：“我爹剛確診肝癌，得動手術。原本是來借錢的，沒想到還遇上個能賺錢的活兒，那就先不借了！謝謝大伙兒成全哈！”
眾貓一怔后，敵意淡去，反而有了些同情。
這些貓為什么要有敵意呢？
首先，黎陽和他們不是一個圈子，他們出于本能的排斥黎陽。
其次，一個圈外人，接了圈內人的活兒，哪怕這個活兒是他們不想接的，他們也會覺得丟了面子。
出來混，最怕丟面子。
只是黎陽給了解釋，就情有可原了。
小雙上前拍拍黎陽肩膀，說：“有種！你比他們都有種。你這兄弟，我認了！”
被小雙看到的小伙兒紛紛羞愧的低頭。
黎陽一笑，說：“他們不是沒種，是還有選擇，我也沒種，可我沒得選擇啊！”
低頭的小伙兒們，看向黎陽，眼中帶著幾分感激。
“沖你這句話。錢不夠，再找我借！你只管開口，我沒有，我幫你借！”小雙大氣的說。
“行！這話我記下了。”黎陽笑呵呵地說，卻沒放心上。
文經理打量黎陽兩眼，然后沖小伙兒們說：“還要一個，誰去？”
“我去！”
剛被小雙踹了一腳的小伙兒站出來。
“這才是我的兄弟啊！”小雙挺高興的樣子，態度卻沒有對黎陽那么親切。
一來黎陽是第一個有勇氣站出來的，還是為了救家人，這讓小雙另眼相看。
二來，在小雙看來，這本就是小伙兒們的分內事，有貓站出來，理所當然。
那小伙兒看了眼得到小雙賞識的黎陽，羨慕之中，帶著些嫉妒。
……
入夜。
“有客來”賓館后，一個身影鬼鬼祟祟的翻過矮墻，隱約可見里面是塊長著雜草的空地。
來的，正是張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