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常縣。
這是一個和A市相鄰的邊緣小城,經濟發展水平在B市排倒數,唯一能成為拍攝地點的關鍵點,大概就是平平無奇吧!因為這一點兒很符合女主角的生長的環境。
二月九號下午六點鐘,陶泉和趙知書兩人下了火車。
導演組早已經把賓館安排好了,就在與拍攝地點相隔八百米的地方,十分鐘就可以走到拍攝地方。
陶泉把她往新欣賓館帶去,趙知書本想去自己租的房子,但是鑒于現在天黑的早,剛過六點鐘天就已經暗了下來,再加上剛下火車胃里還有些不舒服,所以她一個人也不想再去折騰了。
陶泉到前臺給她拿了一把鑰匙,她就住進209房間了。
趙知書進門后,發現有三張單人床并排擺著,除了靠門的那張床上沒有放東西,另外兩張床上面都扔了亂七八糟的化妝品、零食、衣物之類的東西。
她把自己簡易組裝版的行李袋拉到兩張床之間的小過道里放著,正好靠近她床上的枕頭位置處。
趙知書給單人床鋪了一層床單,又給枕頭鋪了枕巾。要不是被罩被她給寄快遞了,她也想把被子也給套上被罩呢!
已經一天沒吃飯了,趙知書“潔癖龜毛”完了之后,也懶得出門去覓食了。
她從背包里掏出在蘋縣火車站門口商店里買來的還剩半拉的“天價”面包,一口下去就有種咬到了金錢的感覺。背靠在疊得整齊的方塊被子上剛吃了兩口半面包就睡著了,右手還虛虛的捏著面包袋子,嘴里還有半口面包沒有嚼,小嘴微張,透著嘴巴呼吸。
半夜被凍醒后,趙知書下意識的把嘴巴里的面包給嚼干凈了。面包袋傳出“嘩嘩”的聲音,她把它揉成一團扔到了枕頭靠墻的角落處,撈開被子就呼呼大睡起來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趙知書醒來后,神清氣爽的,整個人就像是噴了營養液的綠蘿,生機勃勃的。
另外兩張床還維持著昨晚的原樣,門也是她反鎖的原樣,看來是另外兩名室友沒回來住。
她先去房間最里面的衛生間洗漱,收拾精神之后,去了樓下找了一家早點鋪,吃的豆漿配油條。
現在好多商鋪還沒開門,寥寥的幾家應該是店家過年沒回老家或者是提前知道有劇組在這里拍戲……
吃完后,白天沒啥事兒,晚上才開拍。她查了寄的快遞物流情況,還沒到,估計明后天才能到吧。趙知書又聯系了之前找的房產中介,告知讓他幫忙簽收下快遞。趙知書為了穩妥保險,填的收貨地址是房產中介的店面位置,畢竟租的房子就在隔壁不遠處。
中介小哥服務態度非常好“好嘞,姐!我知道了,不會忘的。”
趙知書表示感謝后就掛了電話,開始糾結今天要干什么?
聽陶泉說,今晚開始拍,而且應該有她的戲份,她一個沒學過表演的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演?
要是“演死人”還好說,這個配角雖說剛開場就掛了,但好歹也是活過的,畢竟作為全劇的“藥引子”,肯定得留下一些蛛絲馬跡后才能掛掉。
為了保持精力,她去超市買了一大包散裝面包,約莫有兩斤重。
她拿著剛到手的一薄本劇本回到新欣賓館209房間。為了防止劇透,所以給她的劇本只是跟“李云朵”有關的部分,臺詞也不太多,主要靠肢體動作還有眼神戲來表達。
趙知書記好臺詞后就連上酒店wifi,找了一部燒腦的破案電影看了起來。房間里也沒有椅子啥的,她就脫掉鞋子盤腿坐在床上,手機找了一個支撐體靠在方塊被子上,懷里還抱著白色的枕頭,看到“壓抑人心”的那一幕時,軟綿綿的枕頭都被她捏得凹下去了……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另外兩位“臨時”室友一塊回來了。趙知書和她倆簡單的打了一個招呼后,就重新投入到影片中,正看到高潮,馬上要揭秘出兇手到底藏在哪里了!
另外兩名打扮得很靚麗的女生本就和她不熟,而且趙知書長得乖乖的(看起來沒有野心),所以她們和她注定不是一類人,頂多算得上是見過面的陌生人罷了。
——
晚上八點開拍,趙知書七點就去拍攝現場了。
拍攝的地方是早就租好了的專門建來拍攝的小樓,這是一個六層小樓的五樓房子,也是一個“案發現場”,趙知書扮演的“李云朵”的“爸媽”就是在這里無故死亡。
李家一家三口住在這個小城中,都是與人為善的好性子。李父是附近學校的班主任,李母是大超市的售貨組長,李云朵是一個剛讀完高三、學習優良的乖巧學生。
一家人省吃儉用的湊錢買了這個房子,才剛剛還完房貸。好日子馬上就要來臨了,可是一家三口竟然是先后離奇死亡?
這很快引起了有關部門的重視,立馬派了市里的辦案專員(里面有男主角)前來辦理。
小城剛入職的小警官林曉主動請求來查案,很快這個難搞的攤子就落到了林曉的頭上。林曉家和李云朵家在一處,只是樓層不同、方位不同,林曉家是在三樓,方位是李云朵家的對門。
林父不同意她去查案,他覺得晦氣;上級領導要求她盡快結案,不要拖,甚至給她找了一個“好借口”;協助調查的辦案專員之中似乎也有一股力量在阻撓辦案進度……
周圍的各種狀況讓她舉步維艱,但她死活不愿意把這樁案件以“懸案”結案。
林曉向來喜歡抽絲剝繭的過程,她相信,世上沒有查不出來結果的案子,只有不夠細致又堅持的人。
后來她在辦案專員許旭的幫助下,歷經重重磨難終于找到了真兇,給死去的李家三口完成了交代,給被冤枉為兇手的“李云朵”成功翻案。
“死人不會說話”這招已經行不通了,正義也許會遲到,但不會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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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知書要拍的第一幕就是從同學聚會“KTV”包間出來的場面。她的頭發被扎成一個低低的馬尾,臉上還有些不太明顯的麻子,帶著一副黑色的鏡框,穿著普通,放到人群中簡直都找不到的那種。她很有禮貌的和女同學們告別,然后就神色緊張的出了KTV包間。
高考成績下來了,她考的不太理想,沒有平時模擬考的好。她本想找個機會跟父母說的,結果在同學聚會中就接連接到了好幾個家里的電話,她一個一個的掛斷。四個未接來電之后,她終于坐不住了,跟同學們告別后就加快腳步往家里趕。
第二幕要拍她在街道上邊跑邊打電話的場景。電話一直打不通,她都急得快哭了。跑著跑著,帆布鞋的鞋帶松了,她很快被鞋帶給絆倒了,手掌也被地上的小石子磨出血痕。
趙知書拍的時候,手是真的被磨出了血痕。因為她沒有演技,所以真實反應可能比化妝效果更好,最后也不知道摔了多少遍,直到導演喊“CUT”。
趙知書拍完后都想辭演了,陶泉一直在旁邊勸她,想到了自己親口答應的話,她只能咬牙堅持下去。
傷口不能處理,還得表現出不疼,趙知書簡直快被折磨死了。
第三幕要拍的就是李云朵跑回家見到的可怕又血腥的一幕。
場務還在安排現場,等了半個多小時,終于輪到趙知書上場了。趙知書這一幕是從“不敢相信”到“親手確定是真的”那一刻后,世界突然就全部變成了黑暗,整個人悲傷到了極致,感覺連呼吸都是錯的,她就那么身體前傾摟著還躺在地板上兩具“鮮血淋淋尸體”的場景。
雖說趙知書不停地暗示自己那“鮮紅”是假的,可是還是有些害怕,因為那是模擬出來的“死亡現場”。她不怕疼不怕死,可見不得這么“疼痛得可怕”的場面。
趙知書第一遍拍得挺好的,略顯青澀,也能看得過去。
只是導演想精益求精,結果趙知書越拍心里壓力越大,地上的人還要隨時補充紅色“血漿”,她自己也要稍稍收拾整理一下,導演臉色越來越臭,旁邊的工作人員眼色也不太友好,趙知書壓力也越來越大。
陶泉見她越拍越不行,也上前去開導了兩句。趙知書可能是對他還算熟悉,表現得比前面好多了,連拍了三遍終于過了。
三個血乎乎的“一家三口”相互扶持著走出來。
停三個小時,等天光大亮,還要拍她們一家三口的場景。
接著,血腥味被鄰居聞見了,警察來拉了警戒線,奈何第一案發現場早就被李云朵破壞了,兇手的線索沒有任何進展。
“李云朵”作為案發現場第一目擊證人,本來要第一時間問話的,但是鑒于她剛失去雙親,再加上小地方警力有限,于是只能一部分人先把兩具尸體帶走研究,一部分人在現場收集證據順便監視李云朵,還要分出了幾個人去走訪鄰居,詢問一些關于死者的問題,警局里還要有人坐鎮……本來就只有十多個人的警局突然就忙碌起來了,于是問話只能往后推遲一天。
結果,晚上李云朵家里的警員回去之后,李云朵就莫名其妙的死去了,且死狀比其父母有過之而不及。
小城里突然發生了三樁謀殺案,且被害人明顯沒有什么仇人,一時間整個小城都弄得人心惶惶的!
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很快就引發了社會輿論,市里很快也了解到了了狀況,第一時間派了五名專案人員前來協助查案。
結果沒等專案人員到來,才帶回警局的兩具尸體竟然不翼而飛了?!
于是李云朵的尸體被看管得嚴嚴實實的,直到交接給專案人員,整個局子才徹底的歇了一大口氣。
趙知書拍攝的最后一幕就是躺在解剖間,供主角從“李云朵尸體”上找到蛛絲馬跡。
本就是冬天,天氣很冷。可是劇中的情景是夏天,解剖間的溫度本就很低,再加上她又只能穿得很涼爽,身上還只能蓋一層薄薄的白布,這滋味……
躺得久了,趙知書恍恍惚惚的竟然覺得自己真的死掉了,只是魂魄舍不得離開,它還在看著曾經的肉身,不愿離去。
趙知書拍了六天,才基本上把自己的戲份拍完。還剩下男主以及男女主一塊兒和“尸體”同框的場景。
男主角因為時間的問題,正在往這邊趕。所以劇組還在拍女主和配角之間的戲份,趙知書暫時沒有事情了,她就被臨時放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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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知書沒回新欣賓館,打車去的租的房子。中介小哥見她瘦瘦弱弱的,主動幫她把早就到達的行李扛到租房里面去。
趙知書回到了臨時小窩,她先是給最近聯系過她的人一一回了消息,打完最后一條消息的最后一個字后,連發送都沒來得及按就暈倒了。
她迷迷糊糊的在床上躺了三天,中途扒拉出幾盒感冒藥,就著涼水喝了下去。徹底清醒后,剛過了兩天正常日子又被召回劇組了。
趙知書又被放在臺子上凍了三天,才徹底的把自己的戲份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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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完后,她直接收拾了自己那已經放了新來行李的床鋪,收拾完之后,咬咬牙又打了車去的租房。
租房樓層有點兒高,是在五層,和她“出事”的樓層是同一層。一想到這里,她下意識地渾身顫抖了一下。
開了門后,她立刻把門從里面給反鎖上了,房門鑰匙藏在了枕頭下面,她還放了一個用飲料管挑著的易拉罐貼在門后面,保證只要外面一有人動這門把手,里面立馬就會傳出動靜來。
中午她出去吃飯,又買回來一瓶啤酒和約15米長的不粗不細的尼龍繩。啤酒瓶倒立放在門后,是為了警醒自己;而尼龍繩是為了方便危險來臨時跳樓逃跑,她還把繩子提前綁得結結實實的,以備萬無一失。
說實話,自從她演了一個悲催的配角之后,心里總是惴惴不安,總是有一種“總有奸臣想害朕”的趕腳!
于是整日里惶惶不安,頭發掉得也多了起來,飯也吃不香,覺也睡不踏實,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消瘦下去。
二月二十五號,消沉了兩天半,她決定反擊-破釜沉舟。
因為她跟導演助理陶泉的關系好一些,所以提前收到了5000塊錢的工資外加200塊錢的沖晦氣紅包。
為了防止身上有錢危險系數太高,她開始認真計算自身的資產。加上過年那會兒發的最后一個月的工資再扣除賠給徐威醫藥費還有房租交通費,她算了三遍,一共還有8300塊錢。她先是給霍敏轉去了6500,然后又給趙先生轉去了1500,身上頓時就空蕩蕩了!
這下心也安了,也能認真的找工作了。
趙知書在網上投了好幾份工作地點在B市的簡歷,日子就忙碌中渡過。她不是在做兼職就是在去面試的路上,日子緊張而又踏實。
三月初的時候,春暖花開,很多商鋪店鋪早都已經開門了,常縣這座小城也徹底地熱鬧起來了。
趙知書最近特別想去剪頭發,減去三千煩惱絲,也能省點兒洗發水。
只是有傳言說“正月里剪頭死舅舅”,雖然她不迷信,她也沒見過什么舅舅的,關于母親的一切她都不清楚,除了那留下的寥寥無幾的字跡就再沒別的印象了,她還是忍住了沒在正月里去剪她那頭長到腰間的烏黑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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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六號,是一個好日子。
她終于確定下來了工作,是去臨著市中心的地方當補習班老師,她應聘上的是初中數學老師。
眼瞅著租房馬上就到期了,加上最近兼職掙的幾百塊錢以及即將要退的押金,滿打滿算身上也就只有一千塊錢了。
還好,輔導機構為新入職的員工提供三個月的住宿,這一下子就解決了趙知書目前最大的問題。
七號的時候,趙知書起程去了另外一個小城,大半的行李已經早她一步上路了,可能還會比她先到達就職的地方。
為了省錢,她還是選擇坐的直達大巴車。路上,有風透過車窗的縫隙吹進來,帶來絲絲清爽的氣息。
趙知書閉著眼睛,感受這令人欣喜的味道,陽光透過窗戶折射在她的半邊臉上,疲憊的小臉頓時鮮活了不少~
空氣里,滿滿的都是春暖花開的氣息,讓人心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