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覓從酒樓出來,蔫不拉唧的回了工坊街,蘇大匠正在院子里的竹椅子上打盹,瞧見她的樣子便醒了,再聽她愁眉苦臉的說一回,也不打盹了,提上鞋子道:“罷了,我再去催催你李嬸子。”別看平日里頭他都懶得動彈,但真有事了,也不會躲著。
再說齊玉嬌,一顆心系在了貴客身上,連飯都不好好吃了,惹得她娘急急的過來,“蘇覓來做甚么?”
父母之愛子,素來不講理。
齊玉嬌怕她娘將自己的事怪蘇覓身上,連忙道:“卻不關(guān)她的事,是我在琢磨一首詩,左右兌不到好詞,心里不餓而已。”
齊大奶奶并不太信這番說辭,固執(zhí)的問蘇覓到底來是為什么事?蘇覓雖然對女兒有救命之恩,但世間的其他東西都沒有女兒的健康更重要,齊大奶奶這么多年,可以說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是有點兒動靜就要探聽的一清二楚才行。
齊玉嬌也正好想起蘇覓發(fā)愁的選秀之事,連忙挽住母親的胳膊:“娘,蘇覓還真有事,不過我辦不了……”
齊大奶奶聽她說完,方才微微放心:“蘇覓這孩子,我也算認識幾年了,品貌是不錯的,只是出身太低,想高嫁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若是她不挑揀,咱們齊氏族內(nèi)也還有幾個到了年齡的兒郎……”
齊玉嬌一聽這個,立即雙眼發(fā)亮:“那敢情好,您看看什么時候有空,叫蘇覓再來一趟,到時候要勞煩您好好跟她說說。”
齊大奶奶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我恐怕沒那個功夫,誰叫你不肯好好吃飯,這人一不吃飯啊,精神就不好,精神不好,身體也跟著不好,那些病啊痛啊的就要上門……,到時候我只忙著照顧你都照顧不來,哪里有功夫管旁人的婚姻大事?”
齊玉嬌投降:“我吃,我這就吃還不成嗎?”
她在一邊吃飯,齊大奶奶便將族內(nèi)到了年紀娶不上媳婦來的兒郎們略琢磨了琢磨。
再說蘇大匠,去了李嬸子那里,誰知李嬸子卻改了口。當然李嬸子話仍舊說的委婉:“這選秀的不拘年紀的事一出,那些十五到十八歲之間適齡的姑娘們都加緊了挑人,依著老哥家開出來的條件,說句實在話,眼下不大好找呢。”
往常遇到這樣的選秀之期,街頭的小混混們說不定都能混上個不要聘禮的媳婦。
蘇大匠年紀大了,這輩子經(jīng)歷過他人突然改口的事情也不算少了,只是這次格外叫人難堪些,不由的嘆息道:“這選秀選秀,怎么不把小子們都選進宮里去?!”
出了李嬸子的門,正好碰上孫媒婆。
孫媒婆皮笑肉不笑的道:“唉喲,那句老話怎么說的?上趕著不是買賣。你們啊,真是有夠不識好歹的。”
蘇大匠臉上火辣辣的,關(guān)鍵是心里也真著急了,哼哈著敷衍道:“可不是么。”
把孫媒婆氣得差點破功,趕來打臉的激動心情都破滅了。
蘇大匠回去跟蘇覓一說,蘇覓的心情可想而知,懷疑自己這是拒絕孫三郎,所以遭了報應(yīng),郁郁之下,曬皮鏟皮的時候差點犯了錯,這都快到最后一步了,若是再出現(xiàn)這樣的失誤,那簡直就是讓之前的辛苦勞動都打了水漂。
蘇大匠說什么也不叫她動手了。
恰好齊玉嬌的丫頭春蘭過來相請,蘇覓便同蘇大匠說了一聲,然后跟著春蘭去了齊家。
蘇覓才跟齊玉嬌說了一句話,齊大奶奶就過來了。
因自己過往的一些經(jīng)歷,蘇覓對于那些能干的婦人都有點怵怕,像齊大奶奶這樣的女強人更是不樂意深入接觸。所以,即便對齊玉嬌有救命之恩,她也不覺得自己高高在上,反而像避嫌似的,能躲就躲。此時見了齊大奶奶,連忙站起來行禮。
齊大奶奶不愿意勾起齊玉嬌的嫁人的念頭,就尋了個借口叫齊玉嬌去幫她個小忙。
齊玉嬌卻知道她這是想避開自己,連忙道:“娘,我也想聽聽,我可以幫蘇覓參謀參謀啊。”
齊大奶奶翻了個白眼:“你呀,別裹亂就行了。”話雖然這么說,但還是將她留了下來。
蘇覓還一頭霧水。
齊大奶奶于是道:“選秀的事我也知道了。我們家阿嬌這么多年來,掏心掏肺的好朋友也只有你一個,說起來這都是緣分。當娘的,只有愿意孩子們好的,我待你也同待阿嬌一般無二……”
這樣虛偽而客套的話令蘇覓渾身難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齊玉嬌見她的窘狀,連忙道:“娘,你說這個做什么?”在她看來,有些事是需要做的,只靠嘴說的話那就太虛了 。
齊大奶奶進入正題:“齊家在閎縣算是個大族,雖比不得呂姓,也有不少可用之人。在說這個之前,我想先問問你,你是不是真的不想進宮?按照你這品貌,進宮說不定還有一番造化。”
蘇覓搖了搖頭,道:“不想。”
齊大奶奶:“我說的這個人,他本身是沒什么毛病的,家里弟兄三個,爹媽都在,他是老三,在族里這一輩人之中行九,人喚他九郎。只是有一樁事……”
她說到這里,停下喝了一杯茶,吊足了蘇覓跟齊玉嬌的胃口,也讓蘇覓有了足夠的“事情不會那么順利”的聯(lián)想,方才繼續(xù)道:“他先前有一樁親事。”
蘇覓的心思完全提起來了,腦子都不敢亂動,又想催齊大奶奶快點說,又怕她說出來的事情令自己繼續(xù)陷入絕望。
齊玉嬌等不及:“娘,他之前的親事怎么了?”
齊大奶奶笑她:“你這孩子,等娘咽下這口水行嗎?你呀,也該學學蘇覓,你看看她多么穩(wěn)重。”
蘇覓訥訥:“大奶奶您就別取笑我了。”
齊玉嬌見朋友可憐,連連對著齊大奶奶使眼色。
齊大奶奶心道,都是叫我慣壞了你,卻也沒有繼續(xù)再為難人,將齊九郎從前的那樁婚事給二人說了。
齊九郎小時候就同他姨母家的表姐定了婚事,偏在成婚前,他那未婚妻沒了,雖然是表親結(jié)親,但齊九郎仍舊是得了一個克妻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