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拔刀!
- 我可能活在夢里
- 琳乃同學
- 4169字
- 2020-07-17 19:00:00
正值晌午時分,一輪金日高懸于空,散落金輝無數。
泥家村的一條幽靜小道上,遠遠望去,兩道高大身影無聲對峙。
不遠處傳來幾聲蟬鳴,分明是烈日炎炎的天氣,卻裹著令人生寒的冷風。
陸遲背脊上的冷汗早已濕透,捧著裝滿豬肉的瓷碗,一時無措。
可當看清他的模樣后,朱哥只是皺了下眉頭。
“你什么時候回村里的?”
短短一句話,信息量太大。
陸遲心里慢了拍,下一瞬卻生出急智。
“俺,俺被你們騙到那座山里,好不容易才逃回來......”
從朱哥的這聲疑問出發,他瞬間就回想到了,兩天前在泥家村時的光景。
首先,朱哥并不知道一號的存在,甚至真將其視作出自泥家村的大學生,也就更不清楚他是誰。
再加上先前,從偷聽朱哥那伙人的談話中得知,那五人根本不清楚這兩天所發生的種種。
須臾間,理順這些信息后,陸遲稍稍放下心來。
如果是這樣,那就好辦了。
見朱哥沒吭聲的意思,他開始信口胡謅。
“那個小胖子好變態,叔叔你是不知道,他讓一條好兇的狗跟那個女孩搏斗,我才能趁機跑掉。”
大男孩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額前還有不少汗珠滾落,朱哥心中疑慮褪去不少。
對于正常人來講,經歷了那種奇特的遭遇,不產生后怕感反而不合理。
何況,泥家村里的人口雖不多,但朱哥本就不認識幾個。
“那個女娃娃呢?”
“啊,她被那個小胖子帶走了。”
朱哥微微點頭,上前拍了拍陸遲的肩膀。
“回來了就老老實實的,記住別跟其他人講這件事。”
言外之意,是要放陸遲走了。
他猶豫了下,決定多套點話。
“叔叔,那女孩是不是哪得罪你了,為什么......”
霎時沉下臉,朱哥打斷道,“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小屁孩少管。”
可陸遲不依不饒,神色間帶著份少年人獨有的天真。
“叔叔,要不我給你錢,就別為難那個女孩了。”
朱哥只是神色古怪的盯著陸遲,一時說不出話來。
在他眼里,陸遲只是個普通的農家少年,聽到這異常天真的言語,難免生出一絲打趣念頭。
“這樣,你給我五十萬,我就不找那個女娃娃的麻煩。”
事實上,他只想讓陸遲知難而退,干他們這行的人,一旦接活,守信以及從一而終向來是第一準則。
聽到這里,陸遲終于能確信朱哥這伙人只是收錢辦事,完全不知實情。
他卻有些想不明白,因為不論從哪個角度上看,幕后人完全沒必要雇朱哥這伙人。
其意義何在?
短短片刻,他想不到太多,隨口回,“能分期不?”
空氣有瞬間的凝固。
朱哥黑下臉,不耐煩地揮揮手。
“你給老子滾!”
既已得到想要的答案,且傳達了何晚被小胖子帶走的信息,陸遲心滿意足轉身離去。
不過才走出幾步路,身后卻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你等下。”
心立馬提到嗓子眼,陸遲回頭,故作疑惑看向朱哥。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陸遲暗自松口氣,“啊,這個是俺嬸送的豬肉。”
“劉大嬸?”
雖很敏銳的嗅到一絲不妙,陸遲想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就算搖頭否認,朱哥也能自己去求證。
見他承認,朱哥忽然眼神一凜,攜著一道勁風向他飛奔而去。
出手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有那么一瞬間,陸遲很氣。
他覺著,自己肯定是因為捧著瓷碗影響了發揮。
否則必定能與朱哥大戰三百回合,來一場拳拳到肉的激烈碰撞。
可事實上,他被瞬秒了,毫無招架之力。
即使他反應很快,情急之下只能稍稍側過身子,手一顫,瓷碗瞬間掉落下去。
兩天前曾被小胖子捅過一刀的傷口,霎時迸裂開來,白紗布頓時見紅。
電光火石之間,朱哥一手持著未拔的短刀,一手接過瓷碗,沒有讓其掉落在地。
雖不明白朱哥突然發難的緣由,但在陸遲腦海里不停回蕩著幾個字。
暴露了。
烈日之下,汗水混雜血跡,一股說不出的疼痛充斥全身。
陸遲強忍著腹部傳來的不適,一言未發。
“你在說謊。”
說話間,朱哥磨了磨牙,“我很不喜歡別人騙我。”
似看出陸遲眼底的不解,他聲音冷了一度。
“劉大嬸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很清楚。”
“尖酸刻薄,一毛不拔,能送你這么多豬肉,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她唯一,對茅草屋里的那個小孩子很好。”
幾滴血無聲墜落,壓紅一片野草。
朱哥淡淡瞥了眼,沉聲說,“直到現在,你也很冷靜。”
根本不是一位普通農家少年,所能擁有的冷靜。
“你根本不是泥家村的,而是來救那個女娃娃的人。”
“現在想起來,先前你說過的那些話,只是想故意誘導我。”
“早上那會兒,你應該就躲在茅草屋的隔間里,那個女娃娃應該也在。”
一邊說著,朱哥緩緩抽出短刀,濺出不少血跡。
“帶我去找她。”
或許是手法問題,在抽刀的同時,陸遲沒有感覺到多大疼痛。
但他心里,卻覺無可奈何。
很難想象,一個人的摳門與善意,也能成為一道致命的破綻。
腹部傳來的陣陣疼痛沒有讓他分神,既已成定局只能尋求如何補救。
思索間,在他腦中瞬間蹦出了一道念頭,一個仿佛毫無價值的信息。
朱哥還蠻節約糧食,值得學習。
在那種情形下,還不忘抽出精力保護瓷碗不摔。
及時撇去這道雜念,陸遲深吸了一口氣。
短短兩天的時間下來,他對幕后人的行事作風也有一定了解。
以那人性子,不可能設一場無解的死局。
既是一場嚴謹的游戲,就總有其攻略方法,靜待發覺。
理智告訴陸遲此時必須靜下心來,可絞盡腦汁,他也未曾想到破局的方法。
既然如此,只好力求獨自承擔。
思緒回籠,陸遲神色猶疑,“我要是告訴你,你真能放過我?”
見朱哥點了頭,他臉上逐漸浮現出一絲掙扎和愧疚。
“好,我的確是來救......小姐的,其實我是她家司機。”
“一開始在村口,我倆就發現了你們那輛車。”
“后面趁你們進村吃午飯的空檔,她去扎你們的輪胎跑路,我留村里當誘餌拖延時間。”
“你現在去追,應該還來得及。”
乍聽之下,好像還蠻有道理。
陸遲故意說出這句話,還有一層含義在里面。
想傳達出一份信息,他只是個誘餌般的存在,根本無足輕重。
“你今年多大?開過幾年車?”
“十八,駕齡......從畢業走入社會算起,應該快八年了吧。”
朱哥神色古怪打量著陸遲,后者看上去還真挺老實,仿佛說的皆是大實話。
平心而論,陸遲看上去并不像十八歲的少年郎,加上近日奔波,臉上多了份滄桑感,若說是二十三四歲的青年才更符合。
朱哥沉下眼,突然撫過陸遲的傷口,疼的他撕了聲,一臉齜牙咧嘴。
“別......疼疼疼,我說實話,這次真是實話。”
陸遲緩了緩,臉上的畏懼感惟妙惟肖。
“其實她真去扎你們輪胎了,但是沒跑,就躲在你們車底下。”
似乎更符合邏輯了。
畢竟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朱哥沉吟了下,磨了磨牙。
“我們有個備用輪胎,你說,如果換輪胎的時候......”
陸遲直接打斷,很老實,“啊,所以我勸她最好把四個都扎破。”
那樣的話,根本就生不出換輪胎的心思,也就沒機會注意車底下。
朱哥霎時黑了臉,下意識握緊拳頭,青筋直冒。
烈日高懸,不遠處傳來幾聲蟬鳴,婉轉悠長。
陸遲默默瞥了眼深思著的朱哥,不確定有沒有忽悠到位。
但眼下,他只能盡量拖延時間。
思索半響后,朱哥顯然不吃他這一套,直接上前鉗制住他的行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不管你說的真與假,我們......”
“先去茅草屋看看。”
......
“姐姐你們來的再早點就好啦,前天我們村里的篝火晚會,可好看啦!”
筱筱話很多,不時冒出幾句。
但何晚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她對所謂的篝火晚會提不起什么興趣。
似想到了什么,別過頭望向門外,眉頭不自覺皺起。
怎么還沒回來。
怔愣之際,耳旁忽地傳來筱筱飽含驚喜的聲音。
“哇,姐姐你快看,好漂亮的蝴蝶!”
一只說不出品種的蝴蝶正于門前飛舞,體態輕盈,翅膀上的花紋交錯著,鮮明又暗淡。
筱筱拉上何晚的胳膊,眼里如繁星點點。
“姐姐,我們去抓蝴蝶好不好?”
還未等到回應,她有條不紊地說,“我們把它抓住,然后再放掉好了!”
似被她話語中的天真所觸動,何晚點了點頭。
可越是美麗的事物,越是極易破碎,歷來如此。
在抓蝴蝶的途中,筱筱因下手不知輕重,將那只蝴蝶的翅膀折斷了一只。
手掌托起仿佛奄奄一息的蝴蝶,筱筱一雙大眼睛里泛著淚光,小臉帶著慌亂。
“它,它是不是要死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折翼的蝴蝶反復掙扎,卻怎么也飛不起來。
何晚見狀只好輕聲安慰幾句。
“可,可它飛不起來了怎么辦呀,要怎么回家呢?”
“要是......家里還有個寶寶在等它,它們兩個是不是永遠都見不著了?”
何晚怔了怔沒吱聲,低眸看進筱筱眼里,里面蘊含著焦急不安,還隱隱泛著淚光。
茅草屋內一陣沉默籠罩。
可小孩子的悲傷來得快,去得更快。
須臾間,筱筱動作輕柔的將趴著的蝴蝶放在了木桌上。
她在很認真的思考,把蝴蝶埋在哪里好呢......
“我想到了!姐姐,我們把它放在牡丹花旁邊好了。”
心知這蝴蝶離死還遠得很,何晚順著她的話說,“為什么要葬在花旁邊?”
筱筱靦腆一笑,像是即將上臺表演才藝。
“吶,不是有句詩說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嗎?”
何晚:“......”
當陸遲被朱哥挾持著來到茅草屋,聽到的就是這么一段話。
兩人面面相覷,不禁為小姑娘的天真相視一笑。
下一秒,卻突然醒悟過來......
哦,他們是綁匪和人質的關系,不能笑。
而自打兩人進屋后,何晚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一度。
只因陸遲腹部滲透的血跡太顯眼。
朱哥略微掃了眼屋內,言簡意賅。
“女娃娃,跟我走,我就不會為難他。”
陸遲聞言忍著疼痛,突然用力抱住朱哥的大腿,打死不松手的那種。
“小姐你快跑!我賤命一條,回頭幫我多燒點紙就行!”
這聲小姐一喊出口,空氣中多了份異樣的詭異。
另外三人皆看向渾然不覺的陸遲,神色不一。
陸遲沒發覺其中古怪,暗自思索著對策。
他深知,只要朱哥多少相信了點自己之前的說辭,不僅能對何晚的威脅減少,自己也會相對更安全些。
對于談判來講,在一方握有人質的情況下,另一方本就不該過早暴露底線。
可是何晚眼里的關切不加掩飾,把陸遲刻意引導的方向給拉了回來。
她臉上就差沒寫著“你放開他,我就跟你走”幾個字。
對于兩人的反應,朱哥盡收眼底,放緩了語氣。
“只要你們乖乖聽話,我不會傷害你們。”
“現在......先跟我回車里去。”
怎么可能去信所謂的不會傷害,陸遲忽地瞥了眼朱哥,若有所思。
這人有些束手束腳了,仿佛在顧忌些什么。
畢竟,先不談朱哥已經握有人質的優勢,再者也可以直接武力鎮壓,根本沒必要浪費這么多口舌。
陸遲心里有數,就算自己與何晚兩人加起來,只談武力的話肯定走不過一個回合。
長久的沉默,逐漸陷入莫名的僵持中。
一旁的筱筱醒過神來,終于搞懂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看向陸遲的腹部位置。
“哥哥......你流血了?”
她眼眶一紅,倏地抬起小手指向朱哥,“你......你真的是壞人!”
聽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陸遲心中一緊。
哪怕常人皆對小孩子心存善念,可誰也不能保證,以朱哥這類人的脾性會不會傷及無辜。
躊躇間,僵持的環境悄然出現裂痕。
“你女兒的命,在我手上。”
語氣稀松平常,不帶一絲一毫的波動。
不知何時,何晚抱著聳拉著腦袋的筱筱入懷,一手輕輕拍著她的背以示安慰。
可另一只手,卻持著一把精致短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