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

桃園，房內(nèi)傳出不可思議的聲音。

趙濟民難得在家休息，卻聽到趙清河說自己懷孕了，甚至已經(jīng)一月有余。

暫且不論男方是誰，他氣得怒火攻心，伴隨脆生生的一巴掌。

哪怕臉上浮現(xiàn)掌印，趙清河淡定如常。

早在預(yù)料之中，這才是大多數(shù)家長的正常反應(yīng)。

“是，我要把孩子生下來?！?

趙濟民向來傳統(tǒng)古板，哪能容忍這般離譜的事情發(fā)生，一時勃然大怒。

“你敢！”

如今這社會，哪有未婚先孕的說法，簡直是荒誕不羈，招人萬般恥笑。

一想到那些虛妄，他不由癱倒在沙發(fā)，儼然氣得說不出話來。

經(jīng)過一旁趙欣然好生勸慰幾句，才漸漸冷靜下來。

雖不是親生，趙濟民早已將其視作親生女兒，否則怎會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他也清楚趙清河性子倔，猶豫再三，還是選擇最大的讓步。

“罷了，把那人帶來見見，商量下舉辦婚禮的事，等歲數(shù)到了再領(lǐng)證?！?

這是能想到最妥善的方法，既能挽救懷孕事實，從而保住女兒家顏面，還能避免可能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

卻不料趙清河微微搖頭，“我還不打算結(jié)婚，就算他愿意娶我?！?

話音剛落，趙濟民血壓飆升，被這驚世言語氣得渾身發(fā)抖。

不停喃喃念著，怎會有這么個不孝女，要是不把孩子打了，就要斷絕父女關(guān)系云云。

未婚先孕就算了，竟還堅持要把孩子生下來，不明不白就給人當?shù)叵虑槿恕?

氣氛逐漸僵持起來。

眼看局面愈發(fā)不可收拾，趙欣然緩緩開口了。

“清河，我給你一個選擇?！?

趙清河一時不明其意，卻愿意繼續(xù)聽下去。

“今天你必須和父母中的一個斷絕關(guān)系。”

“如果你選擇自由，你爸就會和你斷絕關(guān)系?！?

“但如果你選擇妥協(xié)，我就會和你斷絕關(guān)系。”

短短幾句話，卻讓趙清河眼里泛起淚霧。

“媽......”

趙欣然輕聲鼓勵，平靜言語好似蘊含莫大力量。

“遵循自己的內(nèi)心，其他的不重要?！?

這已經(jīng)算是最好的結(jié)果，趙清河眼含熱淚轉(zhuǎn)身離去。

待臨近門口，還是轉(zhuǎn)身跪下，默默磕了三個頭。

“瘋了，瘋了，你們母女倆真是瘋了......”

......

離開了家，回到另一個家。

趙清河特意挑了趙今辭不在的時間點，保證能將陸遲蒙在鼓里。

除了濃厚感情，也確實遵循著內(nèi)心想法，那就是嘗鮮的初衷。

她也是女人，談不上善妒，至少要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眨眼就臨近春節(jié)，晚飯后兩人去長江邊散步，宛如結(jié)婚多年的夫妻。

冷風(fēng)沿著水面掠過，江畔邊很多一家三口正悠閑漫步，其樂融融。

即便陸遲曾有過六年經(jīng)歷，卻從未忽略避孕措施，導(dǎo)致欠缺了那方面癥狀的知識儲備。

因此趙清河最近開始禁欲，xp有些許變化，以及嗜睡等等，也沒能猜到其中隱情。

不僅如此，還很豪邁的把那些玩具全扔了。

當陸遲好奇問起，得到的回答卻令人哭笑不得，“我自己有男人，還需要那些玩意干什么？”

還行，找到了自己唯一的作用。

“你過年回家不？”

“不想回去......”

趙清河連連搖頭，忽然眼前一亮，難掩歡愉之色，“你想帶我回去見家長，是不是？是不是......”

上次回老家那趟，已經(jīng)見過父母，卻不是正式的登門拜訪。

不禁為這反應(yīng)感到驚嘆，陸遲笑著點頭。

除了常人無法接受的性情，女孩本就是天之嬌女般的存在，雙商極高，知識面涉及之廣連他也自慚形穢。

白天就想到見家長的流程，因此聯(lián)系過趙欣然，得知了父女決裂的消息。

雖沒講具體緣由，大概能猜到點，多半是聲稱要當情人之類的話，嚇壞了古板的趙濟民。

這很好理解，不給自己留后路。

思及此，陸遲握緊趙清河遞來的手，聲音說不出的柔和。

“清河，跟我回家吧?！?

......

回烏城過年的前一天，陸遲從年姚那里得到了回復(fù)。

父親同意與李吱吱見面，若按時間估算，眼下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

與此同時租房內(nèi)，李吱吱掛斷電話，一時如坐針氈。

嚴格來講，是時隔十六年的再見。

那么長的時間過去，早就遺忘掉父親的模樣，只在記憶回廊的一角留下輪廓。

模糊的印象里，父親總是習(xí)慣穿黑襯衫，性子溫和易相處，幾乎無所不能。

就在焦急的等待中，萬般情緒冗雜，有期待忐忑，有激動麻木，還有無以復(fù)加的委屈。

伴隨時間流逝，門鈴聲終于響起。

李吱吱從身體到靈魂的顫抖，開門后，卻是失望涌上心頭。

“陸遲......你怎么來了？”

來人西裝革履，一身白衣白褲，說不出的儒雅隨和。

白衣男子不答，慢步走進，坐上了客廳沙發(fā)。

“是父親臨時有事不來了？還是......”

“吱吱。”

一聲輕嘆響徹耳畔，足以喚醒腦海深處的過往。

曾經(jīng)無數(shù)個日夜輾轉(zhuǎn)反側(cè)，模樣早已遁入朦朧間。

此時再度浮出水面，拼湊出該有的輪廓。

“你，你就是父親？！不可能，怎么可能......”

可仔細看去，即便保養(yǎng)的再年輕，眼角處的淺淺魚尾紋，無聲彰顯著歲月痕跡。

李吱吱滿臉震驚不已，好半響才回過神來。

她還從不知道父親與陸遲......竟是親生父子。

如此相像的容貌，同樣富有魅力的桃花眼，無疑只剩下這份答案。

察覺到空氣凝滯，白衣男子笑笑，毫不拘束的倒了杯水喝。

“看來他沒跟你說清楚?！?

日思夜想的父親，當真正重逢的這一刻，千言萬語卡在嗓子眼。

內(nèi)心深處是根深蒂固的尊敬，可當李吱吱看清那張臉，只覺尷尬又拘謹。

兩種情緒糅雜在一起，組成出絕倫的代溝。

沉默，再沉默。

“忘了我，還是忘了名字怎么來的？”

看女孩狀態(tài)低迷，更不敢抬眼看他，不禁放緩聲音。

“人老了記性不好，只記得你小時候話多，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爬我肩上嘰嘰喳喳不停?！?

“三番兩次嫌你煩，就取名為吱吱，姓李好像是因為安安......”

聽到這，李吱吱終于忍不住開口接上。

“您還記著呢，那會兒李安安太笨，很容易受欺負，父親就讓我多看看他，就像姐姐那樣......”

隨著回憶起點點滴滴，潛移默化間隔閡消散。

不多時，李吱吱神色緩和，陷于兒時溫情。

但只要看向那張臉，又實在古怪，一時半會兒真的很難適應(yīng)。

還準備先去廚房做飯，顯然沒有這個緩沖的機會。

“吱吱，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全憑心意，不留遺憾便好?！?

“父親等一下！我還有事想問您......”

李吱吱下意識上前，攔住了父親離去的腳步。

父親待人接物找不出差錯，不論對誰也是溫柔相待。

卻是獨獨討厭她，不管怎么努力也得不到認可，甚至從來沒抱過她。

“您到底，到底是為什么，那么不喜歡我？”

以前班里那么多小伙伴，最后只把她一人丟棄在村子里，任由自生自滅。

小時候懂得還不透徹，等漸漸長大后才明白，意味著這輩子也就那樣了。

她無數(shù)次哭泣，無數(shù)次埋怨父親的不公。

倘若不是十二歲那年偶遇徐飛揚，有機會改變?nèi)松壽E，否則將是一眼望到頭。

“我究竟是做錯了什么，導(dǎo)致您特別討厭我？”

“為了得到您的認可，為了能讓您多看我一眼，我聽話，努力，生怕惹您不開心，還是不受待見......”

哭訴之際，李吱吱極力壓制哭腔，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

白衣男子看她半響，抬到一半的手放下，神色復(fù)雜起來。

他還隱約記著，這孩子獨立堅強，成長于那樣的環(huán)境，很有上進心，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你做的很好，更沒有做錯任何事，不是討厭，也非偏見?！?

誠然，一個三歲小孩能那么懂事，已經(jīng)足夠難能可貴，無人能質(zhì)疑。

在那般天真懵懂的年紀，本該成為長輩的小棉襖，捧在手心里疼愛關(guān)懷。

很簡單，因為是老友愛人。

成年人保持距離的種種行為，在小孩子眼中就成了討厭。

哪怕還是三歲小孩，并不存在吃豆腐的說法，仍需避嫌。

當年本就是自作主張，將女孩留在與世隔絕的村子，不愿那兩人持續(xù)互相折磨。

可出乎意料的是，十二歲那年還是相遇了，只能向命運妥協(xié)。

思及此，白衣男子不由感慨萬千，“不過命運使然。”

欲要打破，必先維持。

或許他還是沒能搞懂規(guī)則。

一心想要作出改變，做出的每一件事，卻讓命運完好如初。

看李吱吱仰起小臉不解，不禁笑著摸過腦袋，語氣滿是認可。

“啊，你們本就天生一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