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好,陸遲
- 我可能活在夢里
- 琳乃同學
- 3378字
- 2020-04-02 17:36:35
鳳凰山下。
一回到家,陸遲就接到了徐飛揚的電話。
沒說什么有營養的,只是喊來陪著爬山。
爬山而已,卻讓他破天荒的心生猶豫。
“別別別......小陸子,你這眼神就好像我做了什么虧心事一樣,我認慫!”
思緒回到現在,陸遲神色淡淡,剜了眼身旁的徐飛揚。
徐飛揚雙手合十,一臉賠笑。
“我也不想叫你來陪我受罪,是我爸非要我來,咱好兄弟有福同享!”
沒接話茬,陸遲不自覺斂了斂眸。
前世也有這么一回事,并不是首次站在這里。
現在想來,后面所發生的一切,皆是從這次爬山開始。
這個世界產生的種種因果,遠遠不是表面那般簡單。
可心里又有個聲音告訴自己,這既非開始,也不是結束,只有一眼望不到頭的漫漫長路。
冥冥之中,就像一道亙古不變的流程,如今只是簡單重啟。
這般荒誕不經的想法,反倒讓陸遲心生趣味,萌發了探索驗證的自我意識。
思緒逐漸回籠,他沒多想,仰頭看山。
鳳凰山巍峨卻不險峻,伏在蒙蒙的霧中。
若說烏城在陸遲的記憶里,是深刻,卻也淡薄。
這座城市只是開川市一個不起眼的小縣城,依山而建。
唯一有點知名度的就只有觀音寺,屹立在鳳凰山山頂,已有三百多年歷史,據傳是當時人們的祈愿之處,許多人曾慕名而來。
“別發呆了小陸子,來比比我倆誰先到山頂。”
......
云霧縈繞,山巒起伏,這座山已在此地扎了根,無數世人曾在山中沐浴晨曦,靜感幽香。
曾有不少游客為觀音寺所吸引到此,無一不被鳳凰山的鐘靈毓秀所觸動。
在一片茂密的樹叢中,一條條殊形詭狀的階梯天然形成,伴隨毫無節奏的喘息。
“這什么破山,越來越長,越來越陡!”
聽見后方傳來的抱怨,陸遲笑著停下腳步,“怎么,徐大爺就這?”
徐飛揚擺擺手,狼狽的癱坐在階梯上,汗流不止。
“我,我不行了......陸大爺,能休息會再走不?”
“別坐,等會腿會酸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讓我先歇會兒。”
勸告無果也不強求,陸遲隨手擦掉額上的汗珠,走到山崖邊,俯瞰自腳下連綿雄偉的山脈。
有人曾說,山頂的人可以看到山下的人,山下的人卻不一定看得到山頂的人。
以前的他,對這句話一知半解,如今,卻更不懂了。
都到了半山腰,陸遲還是想到了何晚。
那個清湯混蛋。
潛藏在內心深處的回憶春來夏往發了芽,并以一種及其迅速的方式蔓延開來。
該見到的,總會見到,不想見的,逃也沒用。
陸遲骨子里是個信命的人。
眼下大概處在山腰,山中靜若空谷,放眼望去藤曼縱橫,雜草叢生。
忽地一道涼風襲來,順勢張開雙臂,細至各個毛孔都得到了疏通。
只覺整個人清爽了許多,層巒疊嶂的山脈匍匐在腳下,甚至想放開嗓子呼嘯一聲。
“此情此景,怎能不吟詩一首?”
不用回頭,陸遲也能想象出徐飛揚那張欠揍的笑臉,于是選擇繼續往山上走。
眼看他真不等自己,徐飛揚急忙起身追上。
“誒,小陸子等等我!”
......
鳳凰山山頂。
邁過最后一步階梯后,何晚微微舒了口氣。
她的身體素質挺不錯,從五年前開始,幾乎每天都會抽一段時間用來鍛煉身體。
一個人的身體素質才是強大的根本,她對此深信不疑。
對于腳下的鳳凰山,就算是第一次來,完全不在話下。
何晚很傾向于挑戰自身極限,從山底到山頂,幾乎保持著同一個速度,更是片刻未歇。
她雙眸微瞇,環顧起四周環境。
一大片寬闊空地,幾乎比得上一個小廣場,中心位置則矗立一座寺廟,莊嚴又神圣。
近在咫尺了,但沒有再往前走的打算。
她不信佛也不信命,顯然不是為了這觀音寺而來。
“這座寺廟據說挺靈驗,有三百多年的歷史了,你可以進去拜拜,沒準能討個福。”
應聲回頭,幾步外,一位藍衣少女正盤腿坐在地上。
一身藍色連帽運動衫,黑發在腦后系成一條馬尾,神色淡然,眉目清冷,一雙清澈無瑕的眼睛似帶笑意。
不知怎的,何晚竟對這藍衣少女生出些許好感,骨子里本是淡漠的性子。
此時此刻,不由鬼使神差開口,“求人不如求己?!?
聽到直白拒絕,宋闌珊也不在意,能看出對方性子有些冷,也就不再開口。
今日來鳳凰山的人著實少得可憐,偌大的空地中,只有兩道少女身影。
一輪紅日噴薄而出,兩人影子逐漸接觸直至融合。
半響過去,宋闌珊休息夠了,站起身舒展了下手臂,隨后心無旁騖走向中心處的寺廟。
每周末只要一有閑暇,她就會來觀音寺給爺爺祈一道福。
自兩年前到烏城念高中算起,從未間斷。
當臨踏入寺廟前一秒,她不禁回頭望向仍站在階梯邊緣的何晚。
心里有些遺憾,沒有互通彼此姓名。
跟那初識女孩共處一地,即使交談尚淺,也令人感到說不出的舒服。
一種很陌生,卻異常強烈的感覺。
許是老天聆聽到了宋闌珊的心聲,遠處的何晚竟也轉身望來。
或有晚風襲來,跨過千般險阻。
兩人遠遠相望,幾秒后,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笑。
在滾滾流逝的時間長河里,有些人總是意義非凡的存在。
宋闌珊不再猶豫,轉過身,心懷虔誠的踏進了寺廟。
有緣再見。
......
對于大多來爬鳳凰山的人,不僅是為拜觀音寺,更為征服觀音寺下那一條長梯。
階梯長達1400余米,寬30米,垂直高差達200多米,傾斜度達50多度,又稱百歲梯。
能到達這里的人,最快也要三個多小時,體能消耗可想可知。
而那條直插云霄的長梯就趴在那,似在低聲嘲笑那些已經精疲力盡的人。
兩個大男孩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對于眼前的長梯,無不傻了眼。
空蕩的環境中,劇烈跳動的心跳聲縈繞耳旁,身上像多了副厚重的枷鎖。
徐飛揚深吸一口氣,黑著臉。
“沒了啊?!?
“都到這里了,怎么說也要爬上去。”
陸遲起身,腿一軟,那還是坐著舒服。
“別逞強!誰讓你剛剛跑那么快?!毙祜w揚喘著氣,呼吸漸漸平穩許多,“我一人上去就行,在這等我?!?
陸遲似乎并不同意,可也沒半點起身的意思。
因為他看到了,山頂階梯邊緣處的女孩。
那道模糊的嬌俏身影仿佛身處云端之上,就這樣硬生生的闖入眼簾。
彌漫長空中的灰白浮云飄落下來幾朵,偏偏掩住那人樣貌,如夢似幻。
相隔甚遠,至多只能看清個大概輪廓,但陸遲仍一眼就認出了何晚。
數不清個日夜,讓他魂牽夢繞的思念,丟盔卸甲的狼狽。
徐飛揚正打量著不遠處一輛略顯眼熟的車,若有所思,沒注意到陸遲的反應。
快步走到長梯前,向后擺擺手,“小陸子,我先上去了。”
在陸遲心神恍惚間,山頂上的那道嬌俏身影已經不在了。
空氣很平靜,急促的呼吸卻暴露了一切鎮定。
從前有一只被放進溫水的青蛙,它起初自以為安樂,殊不知等意識到不對勁時,已然想逃都逃不掉了。
那是一段很普通的戀愛故事,陸遲覺著,他曾經就是那只青蛙。
很順暢的,回憶如潮水般涌來。
......
鳳凰山山頂。
陸遲艱難的邁上最后一步階梯,隨后毫不顧忌形象的仰臥在地。
像極了一只喘不上來氣的狗。
黯淡的浮云遮擋少許陽光,才讓汗水顯得不那么難堪。
當歇息片刻起身時,才發現前方佇立著一位嬌俏少女。
狹長的眸子里駐足著少年難堪的身影,她正瞇著眼睛笑。
初見是個很美好的詞,不談花團錦簇般的畫面,或多或少也應摻雜一絲驚艷。
但在那一刻的陸遲,只有丟人二字。
心卻跳得很快。
過了很久后,他才理解那是一見鐘情。
沒有刻意的橋段,只有順其自然,一見傾心。
不少人都有過那樣一段時期,喜歡那種令人捉摸不透的女孩,性子冷,卻也不算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一年的陸遲還很單純,小心翼翼靠近如冰川環繞的何晚。
許是水溫夠了,大一那年,兩人在一起了。
女孩的心思很深,即便陸遲與她相戀兩年,談不上多少了解。
二人一起走過兩年時光,沒有什么轟轟烈烈。
但就像大多人會患的通病,情人眼里出西施,主觀認為自己的戀情跟其他人有本質區別。
可到底沒差。
直到臨近大三,何晚說要出國一段時間,卻不說緣由。
很快人間蒸發,沒留下一點蹤跡。
起初,陸遲發了瘋似的尋覓,打探她的一切消息。
但人總有筋疲力竭之時。
在這世上,沒有誰離不開誰。
日子照樣得過,該開懷大笑的時候也不會有片刻含糊。
故事的結尾,是在一個寂靜的街角,何晚倚靠在一輛黑色轎車旁,一如印象里的神色淡然,眉目清冷。
歲月將她遺忘了,沒有在身上留下多少痕跡,只平添一份知性與成熟。
那是陸遲時隔多年來,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遇見。
當時已而立之年的他,早已被病痛抹平了所有朝氣。
靜靜站在街角,捧著一杯熱美式,默默凝望留存于記憶里的那道嬌俏身影。
當感覺不到手中傳來溫度時,才轉身離去,一步沒回頭。
朦朧中,女孩驀然回首,望向那道離去的背影,怔愣間不禁潸然淚下。
......
思緒漸漸收攏,陸遲也說不清與何晚之間的是是非非。
但回憶終歸只能是回憶。
不論是什么樣的理由,他并不在意。
這一次,他在長梯前止步,親手斬斷過往。
并非逃避,只是......懶得動了。
八月盛夏,暖陽透過云層,灑下一地斑駁陸離。
空氣彌漫著焦躁不安,偶爾一陣涼風襲來,才意識到時間還在流逝。
難免有些煩悶,心開始躁動起來。
即將到達臨界點時,一道不確定突然傳來。
“陸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