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雙子
- 我可能活在夢里
- 琳乃同學
- 4657字
- 2022-11-10 19:00:00
一樓客廳沒開燈,流浪漢如往常一樣躺沙發上,睡得正香。
離他不過幾步外,月色散落幾縷,襯得那道窈窕身姿說不出的嬌美。
“果然是你。”
江英身形一滯,回頭望去,隱約可見大男孩臉上的老實笑意。
短暫的沉默,一時相顧無言。
視野全然占據的是,胡樂慢步走來,莫名壓迫感十足。
“講道理,與老人家相比,應該先對我下手。”
“是因為剛才為你開脫?你確實不應該犯那種低級錯誤。”
江英已回過神來,像是被家長逮住的小孩,只盯著自己的腳尖。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那先不急,胡樂現在最最關心的是,“我很好奇......你到底是姐姐還是妹妹?”
這對他相當重要,關系到此行是否圓滿。
眼底滿是不可置信,女孩秀眉微蹙,仍心存僥幸。
“其實從每人反應就能看出很多東西,按理說那人離奇身亡,我的嫌疑最大。”
但讓胡樂疑惑的是,當時竟無一人懷疑到自己身上來。
“包括后來在現場找到你的頭發,像極了轉移眾人注意的小伎倆。”
“有臨時加入的新人這層身份,很容易裝無辜,而這些謀劃,理論上可以成立。”
江英沉默。
因為曾聽老爺子評價過,胡樂膽小怕事,腦子也不好使,就被眾人很默契的忽略了。
“重點則是流浪漢的話,警報鈴響前,江櫻只在視野中消失了十秒。”
那短短十秒,看似緊湊,實則大有文章可做。
誠然,遠遠不夠江櫻跑二樓行兇,隨后再返回一樓,還必須建立在諸多巧合的前提下。
但能讓她直接從一樓跑到三樓,同時也能讓江英在二樓行兇后返回一樓。
時間上,恰好可以成立。
“如果我沒猜錯,你們就是在那時互換身份。”
現在想來,三叔最開始說的不止一人出席盛宴,并非是指尸體,而是暗指兇手。
說話間,胡樂眼前仿佛浮現出那一幕幕。
“按大致時間推算,我前腳剛走,江櫻就在我前面一點。”
“而在書房門外等待已久的你,現身將暴力男殘忍殺害,隨后立馬返回一樓扮演江櫻。”
“只憑心有靈犀風險太大,你倆應該有耳麥交流。”
也聽暴力男提過,以往那些案子大概如此,想來也是類似偷天換日的手法。
“你算準他會私下警告我,包括我會擔心你的安危跑三樓找人,從而利用我做不在場證明。”
“畢竟很容易看出我好色......呸,只是異性之間的欣賞。”
“順理成章在三樓撞見,把江櫻誤以為是你。”
如此一來,姐妹倆同時擁有了不在場證明。
混淆視聽,藏葉于林,這對雙胞胎可謂天衣無縫的配合,把時間差玩到了極致。
但無法證實的假說,終歸不能稱之為真相。
正如完整的偵探游戲那般,還需確鑿證據,且總是有跡可循。
“入室盜竊是假,隱藏兇器為真。”
斬釘截鐵,毋庸置疑。
事到如今,多余的辯解已經沒有必要。
對此早有預感,但江英心里依然很不解。
“既然你早就看穿一切,那為什么......”
月色透過窗臺,灑下一地斑駁陸離。
胡樂忽然望向女孩身后,流浪漢已經醒來,正聽的入迷。
她也隨著視線回頭看了眼,隨后認真審視起大男孩。
“我倆認識時間很短,甚至不到一天,但感覺你是個很可愛的軟妹子,溫柔又善良。”
一頓,胡樂聲音低沉些許,表情看不出什么。
“我想證明兇手不是你,所以才非常賣力去找出證明你清白的證據。”
“可最后,證據卻都指向了你。”
這番話聽進女孩耳中,無異于最浪漫的告白。
漸漸四目相對,迷茫與幽怨交織,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被月色襯得愈加嬌柔。
在被三叔懷疑差點出局時,就只有男孩站了出來,那一幕仍印在腦海難以磨滅。
“現在只要你抓住我,就能獲得老爺子的賞識,還能將我淘汰。”
實際上,這場游戲壓根就與遺產繼承無關。
而是專為姐妹倆設立,在這場游戲中充當殺手,其他人則是扮演著獵物的角色,將所有玩家“殺光”才能通關。
至于那些現場痕跡,只是用動物內臟和血跡偽造,以增加真實性。
畢竟只是模擬殺人,只負責用電棒將人電暈,其他的胡三自會處理。
故意往外界放出挑選繼承人的消息,是為了吸引源源不斷的人參與,數不清的牛鬼蛇神,滿足老爺子的獵奇心理。
若當真被那些人繼承了遺產,不就成了世紀笑話。
前段時間,由母親江紅潮注資的好幾處地產項目爛尾,公司欠了一屁股債,資金鏈斷裂,瀕臨破產邊緣。
而放眼整個香城,唯有胡魔的經濟實力才能挽救危局。
走投無路之下,便將一雙剛成年的女兒送給胡魔認作干女兒,以換得資金支持。
當然也有另一層意思,如果女兒們能得到老人青睞,進而繼承遺產,即便希望渺茫,卻是聊勝于無。
胡魔最終同意了,并約定三輪投資,幫助江紅潮渡過財務危機。
但他并未垂涎雙胞胎的美色,一來不近女色,二來身子骨不支持。
只以游戲定勝負,受平生經歷影響,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除掉對手,殺人越貨等一系列日常瑣事。
為滿足老人的奇特趣味,姐妹倆一合計,便亮出最擅長的身份互換來作案。
但還有附加條件,必須要瞞過所有人,才能獲得第一輪投資。
然而經醫生診斷,胡魔至多只能再活一個月,不得不跟所剩無幾的壽命搶時間。
思緒拉回現在,江英神色復雜,明白近在咫尺的勝利已離她遠去。
既被無情拆穿,意味著這些天的努力付之東流,母親那邊的情況也不容等待。
但對于這么多內幕,胡樂顯然毫不知情。
他是真以為出了人命,對胡魔狠辣殘忍的印象根深蒂固,雙腿之痛至今心有余悸。
不僅如此,起初還被胡三放出的煙霧彈誤導,也就是那所謂的真兇測謊,嚴重影響了思路。
可說到底,辣手摧花非色狼所為。
趁他猶豫之際,江英突然發難,上前狠狠揮出一拳,飽含難以言喻的悶氣。
軟綿綿的一拳更像撒嬌,前者眼疾手快,牢牢握住纖細手腕。
“江英,你大概不了解我。”
胡樂神色異常平靜,說不出的嚴肅。
“以前的我做過很多混賬事,沒有保護好任何人。”
“但有一點原則堅持至今,只會疼女人,不會打女人。”
還是姐姐說的對,不過是貪圖美色的修飾。
江英頓時無名火起,決定動真格,另一只手握緊拳頭砸向胡樂臉頰。
身手迅捷,一看就是練家子,癡纏之際,攻勢愈發凌厲。
拳拳到肉,毫不留情。
從臉頰到腹部,胡樂醉心于防守,最終仍被強有力的一腳踢翻,癱倒在地疼得動彈不得。
看他渾身狼狽仍不還手,江英不知為何就很想笑。
“你還要堅持自己的原則?”
緩緩抬腿走近,俯下身打量起表情。
多少受到姐姐的觀念影響,要與所有男性保持距離,導致有種天然的抵觸。
從小到大,還是首次跟一個男生如此近距離。
長得不算帥,卻很陽光,臉上毛孔畢現,卻又莫名不協調,皺巴巴的缺少水分。
出神之際,忽被胡樂抓住破綻,反客為主壓在身下。
“你......討厭!”
胡樂霎時老臉一紅,急忙撐起上半身,好像壓扁了什么。
清香撲鼻而來,少女又惱又羞,眼里淚珠打轉,明明受了欺負卻如懵懂小鹿無措。
不禁低頭望去,瓜子臉,五官姣好,皮膚光滑又柔嫩,標準的美人胚子,似熟透了的櫻桃任人采擷。
“咳,你殺了很多人,應該接受法律的制裁。”
江英頓時哭笑不得,不知該說什么好。
有時候覺得這人笨蛋,偏偏看穿一切,覺得他聰明了,又連基本都看不透徹。
從頭到尾只是老爺子用作消遣的游戲,全是虛假的,大概也只有他入戲之深。
看女孩沉默不語,胡樂神色復雜起來,內心幾度掙扎。
終究還是心軟了,正是花樣年華,怎么也不該在那種地方度過。
“現在只剩我和你們姐妹倆,是不是只要我主動退出,你就能獲得遺產繼承權,從而有能力洗脫那些罪名。”
“你......”
天真又可笑的想法。
可是很奇怪的,江英有些心煩意亂,胸口泛出說不出的滋味。
這人不僅好色,還是個實打實的傻瓜。
......
“意思是......你要放棄遺產爭奪權?”
凌晨已過,萬籟俱寂。
“對,我自愿退出。”
自從經歷鬼門關,胡樂已對陸遲沒那么大恨意,反倒有種萬事看淡的覺悟。
胡三難免有些感慨,看了眼沉默不語的江英,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
短暫接觸以來,他也對胡樂印象有很大改觀。
有勇有謀,能進能退,是個很不錯的苗子。
“好,既然你決心已......”
話音未落,卻被胡樂開口打斷。
“三叔,我在跟三爺爺說話。”
全場肅靜。
只見胡樂望向躺沙發上的那位流浪漢,鞠了一躬。
“三爺爺,是我自愿退出,這場游戲希望您玩得愉快。”
似乎早有所感,胡魔放聲怪笑起來,一把掀開亂發,擦干凈臉露出原貌。
近看下老態龍鐘,遍布皺紋的臉上殘留歲月的痕跡,渾身流露說不出的氣勢。
卻是癌癥晚期無力回天,身子骨虛弱不堪,也就這一個月的事。
即便如此,不可能穿上病號服像個廢人,躺病床上等死。
“何時發現?”
“三叔說過,三爺爺喜歡玩各種游戲,且是個十分遵守規則的人。”
反過來想,為了不破壞游戲公平性,那就只剩下瞞著眾人參與。
“其次,我有注意到江英對您很是尊敬,完全不像其他人那樣惡心疏遠。”
即便流浪漢蓬頭垢面,看不清容貌,但兩女顯然對胡魔更為熟悉。
說到這,胡樂不禁望向江氏姐妹,“姐姐心思聰慧,看破不說破,妹妹頭腦簡單自然看不出。”
與其一直很不對付,江櫻懶得還嘴,只嫌惡瞪他一眼。
“最讓我確定的,是她對您沒有防守動作。”
在這個地方,處處充滿危險,最忌諱將后背留給他人。
然而先前在交談之際,即便提醒過江英,仍選擇背對流浪漢。
人對未知總會有所防備,而那無疑是一種下意識的信任。
“人活一世,無非是為了站在金字塔頂端,可那些也只是鏡花水月。”
“生命一旦走到盡頭,什么也帶不走,只能留下一捧黃土。”
人定勝天,終究只是謬論。
沒想到年紀輕輕能有此感悟,胡魔很難不產生共鳴。
年初印象可謂極差,大陸一行成長竟如此迅速,多少有點心生歡喜。
正想著如何嘉獎胡樂,下一秒卻愣住。
“三爺爺,臨走前再祝您安享晚年,不留遺憾。”
看了眼神色復雜的江英后,胡樂轉身揚長而去,毫不拖泥帶水。
行事不為稻粱謀,反倒瀟灑萬千。
一路離去,步伐從容而坦然,無人阻攔。
直到終于走出莊園,淡定氣場全無,三步并兩步跑得飛快,眨眼消失于夜色。
......
曲終人散,退場來的倉促而果斷。
一時間,只留下姐妹倆心思各異。
發現妹妹仍小臉怔怔,顯然春心萌動,江英走到她身旁,聲音飽含擔憂。
“妹妹......真看上他了?”
江櫻有些忸怩,一副害羞模樣,想說些什么,支支吾吾半響,最終還是沉默了。
經此一別,以兩人身份懸殊,恐怕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
關鍵處在不知內情的前提,仍如此輕易的,就放棄了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繼承遺產機會。
偏偏是那傻瓜男孩,連姐妹倆誰是誰都沒分清。
明明被攪了渾水,導致游戲以失敗告終,可就是討厭不起來。
今晚,注定會有懷春少女失眠。
天色漸沉,莊園內異常安靜。
胡魔也已回到住處,沐浴更衣后,看得出心情格外不錯,這場游戲無疑為他帶來不少樂趣。
但即便對胡樂改觀再大,既然決心要離開,也就不會開口挽留。
不知何時,胡三默默走到老人身后,壓低聲音稟報所知事實。
兩件事,一是從大陸收集到的確切情報,胡樂已死。
因老爺子最不喜被人破壞游戲興致,才遲遲沒有舉報那個冒牌貨。
“你說什么?!”
胡魔聽后身軀一震,第一反應是詐尸,其次才是質疑調查結果。
自從步入老年,他就開始拜佛又信命,難免有些擔驚受怕。
“老爺,那人除了與胡樂相像,身高卻不符。”
“其次,我仔細觀察過他的臉,應該是靠某種方法假扮。”
對方從一出場就駝背,時刻掩蓋身高事實,非熟悉者也很難看出破綻。
“哦?”
胡魔沉默了瞬,隨之而來是無法言說的期待,就像小孩子期待未知的新玩具。
自確診癌癥以來,還從未如今晚煥發生機。
“老爺,是否需要抓那人回來?”
胡魔略一思索,微微搖頭。
接觸不多,但對方似乎并無惡意,反倒為他呈現了一場精彩的節目表演。
“去把跟蹤的人都撤回來。”
摸不準真實意圖,才是最大的趣味點,很值得期待。
何況那人遲早還會出現,且料定不敢再以胡樂的身份示人。
“第二件?”
“是何小姐關注那人,于昨日上午抵達香城機場,之后不知所蹤。”
一時間,胡魔很難將兩者立馬聯系起來。
沉吟片刻,直至蒼老的臉頰上浮現出怪笑。
“去查香城所有入住信息,再派那兩個娃娃去。”
“告訴她們,必須拿下那人,小江的公司才能得到第一輪投資。”
“但凡還以失敗告終,以后沒必要出現了。”
若連色誘這關都過不了,想當他胡魔的孫女婿,無異于癡人說夢,見面的資格都無需給予。
人生最后關頭,期望能帶來些許驚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