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長安街
- 我可能活在夢里
- 琳乃同學
- 2368字
- 2020-04-05 11:20:48
這里人煙稀少,四處已經被城市收割機鏟平,顯然是一處還待開發的土地。
一路走來,陸遲竟認不出這是哪兒了,畢竟記性再好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自上大學后也很少回過烏城了。
黑夜寂靜無聲,也缺乏路燈的指引,視覺和聽覺暫被擱置一旁,觸覺就顯得格外敏感了。
濕了。
陸遲心中一頓,本能摸了摸傳來異樣感覺的手臂。
這場大雨好似蓄謀已久,終于浩浩蕩蕩的降臨了。
雷聲滾滾,烏云密布,須臾間衣衫盡數浸透,發絲也裹著雨滴緊貼在額上。
放眼望去周圍空蕩蕩,沒有能避雨的地方。
何晚先前口中的家快到了,想來是唬人的。
思及此,陸遲猛地一動,朝著記憶中的方向狂奔而去。
耳旁傳來凜冽寒風的呼呼作響,裹著陰冷潮濕的雨水。
沒有經過太多思量,身體就近乎本能般運作起來。
......
“砰砰砰!”
“來了......稍等!”
徐飛揚一臉茫然,眼前被雨水泡爛了的生物不像人樣。
“傘!”
縱然心中納悶,徐飛揚還是馬上拿了一把雨傘出來。
陸遲一把奪過,眨眼間就踏入朦朧雨氣中。
“......啥?”
......
這場滂沱大雨不期而至,轉瞬間覆蓋在烏城的每個角落里。
月色透過云層,灑下一片黯淡無光。
天氣陰霾得讓人不適,空氣中彌漫著潮濕陰冷的氣息,密集的豆大雨珠接連砸在地上,不絕于耳。
一條荒廢的街道上,依稀可見一道黑影在快速移動,手上拿著一柄未打開的雨傘。
“呼......”
不知跑了多久,陸遲停下腳步,由于吸入了太多冷空氣,喉嚨有些干燥。
整個人像是被扔進水缸泡了許久,眼睛微微脹痛,眼皮上積滿了難耐的雨水。
他打了個噴嚏,一邊走一邊喊著何晚的名字,可傳播不了多遠就被雷雨聲無情覆蓋。
感覺像是躲貓貓。
“何晚快出來......我給你買大白兔奶糖!!!”
貌似沒用。
陸遲沒有氣餒,直到喊到嗓子沙啞才停歇。
直到一個小棚子映入眼簾,孤零零的立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
很明顯是一個草草搭建的棚子,應該是為日后的施工以作不時之需。
但搭建得過于敷衍,在這場暴風雨的摧殘下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就會看到轟然坍塌的場面。
棚頂下方的邊緣處,女孩兒正坐在地上,雙手抱住膝蓋,好似在這場雨中隨風飄搖。
“傻了吧唧的。”
陸遲一時被氣笑了,不知該說她蠢還是聰明了。
他急忙上前拉著何晚起身,后者身子猛地一顫,抬起頭看清眼前人時才放松下來,眼神依然無悲無喜,順從的被他拖著走了。
悄然間暴雨落幕,棉細的小雨灑落下來,聲音清脆悅耳,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爽然的味道,兩人沉默著并肩而行。
在某個時刻,兩道目光相撞,對視良久誰也沒有先開口。
陸遲還從未見過這副模樣的何晚,失魂落魄。
他想了下,語氣盡量放緩。
“你到這兒來干嘛。”
“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陸遲這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或許何晚先前說的家快到了是真的。
不遠處的謐靜街道似是陷入了永眠,塵封于此。
“這邊應該是最近在搞拆遷,以前的房子都被鏟平了,你是來看以前的家?”
“嗯。”
大概任誰回到家鄉時卻發現以前的房子不在了,難免都會有些悵然若失。
兩人沉默,再沉默,伴隨時間流逝。
不多時,何晚直接上了一輛黑色轎車離去。
只剩下一個卑微的工具人獨自佇立在街角,眼巴巴望著漸行漸遠的車輛。
是不是忘了點什么......
陸遲不禁搖頭失笑,望向逐漸消失在視線中的車輛,聲音幾不可聞。
“何晚,生日快樂。”
......
經歷一場暴雨洗禮后的烏城陷入沉寂,而在城市的某一處,正發生著一場劇烈的爭吵。
“為什么?!”何晚的臉上掛著明顯的淚跡,語氣卻蘊含著十足憤恨,“為什么?何三水......你告訴我?!”
看著眼前還是第一次對自己展露出真實情感的女兒,何三水一時心神恍惚。
他都快忘了,上次有人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的時候了。
或許墳頭草都.......打住。
側頭望向窗外,何三水神色平淡,“你今天去了長安街?”
從窗內眺望出去,不遠處的長安街一覽無余。
“晚兒,爸爸跟你講過,人之所以比其他動物聰明,因為人總是懂得向前看。”
何晚雙眸微瞇,目光冷漠。
“你為什么瞞著我?你明明知道......那是我唯一的家了......”
不可置否,何三水看進她眼里,“爸爸是為了你好,我不希望你還活在過去。”
何晚嘴角一翹,卻是諷刺。
“你只是在乎自己的羽翼,更害怕別人知道,你堂堂何三水的女兒曾在孤兒院生活了九年。”
話音剛落,何三水卻眼神一凜,低聲咀嚼,“......怕?”
須臾間,他臉色已恢復平靜,開口說起另外一件事。
“李安惠......我已經派人安頓好了,就在青山后面的福利院。”
何晚神色稍霽,沒多說什么,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
“青山那地方養人,環境也合適,這是她自己要求的。”
“嗯。”
“晚兒,生日快樂。”
那道嬌俏身影僅是一頓,恍若未覺般的走進了房間。
......
客廳內,何三水佇立在窗邊良久。
這房子在烏城都只能算作二流,卻能透過窗戶輕松一覽長安街的全貌。
那一片廣闊區域平坦的不像話,百廢待興,可能沒人會在意那里曾經發生過什么。
但他在意,那里有讓他女兒愛恨交織的東西。
不知何時,紀強走到何三水身后,下意識的挺胸收腹,兩肩平直,一雙虎目里卻帶著不解。
“水哥,小姐她......”
何三水直接打斷,語調平穩卻帶著一絲威嚴,“阿強,查到了?”
“是張臺南拿下了長安街那一帶的項目,那人名堂不小,以前是放貸的,最近幾年開始做房地產了。”
何三水沒多說什么。
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微凜,似只是在喃喃自語,“你說......晚兒是不是太聰明了。”
紀強一愣,他的確有些困惑何晚方才那句話。
他曾是何三水入伍后的親密戰友,之后追隨了十幾年,何三水也視他為心腹,乃至他們父女之間的事他是知情的。
那句話說得太自然了,就好像......
忽地心中一震,紀強有些難以置信,“水哥,您是說......”
“你想的沒錯,其實她早就知道了。”
何三水臉上帶笑,其中苦澀唯有自知。
“父女連心這話不假,當初她看我的第一眼,我就感覺到了。”
只是不想,或者說不敢去相信。
紀強沉默了,他也不知道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對于這父女二人是好是壞。
“阿強,明天我走了后,晚兒就交給你了。”
“是!水哥,那個小孩子......”
何三水驀地偏過頭睨他一眼,微微搖頭。
一道柔和的月光映照在窗邊男人的臉上,他黑眸深沉,神色帶著寵溺。
“由著她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