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不顧被熱湯濺濕的羅裙，只是幾步就從上前，雙手死死抓著褚清，滿是淚光的眼里是一絲絲希翼，唇角顫抖著，吐出的話語帶著恐懼的纏音。

娘！

褚清張了張口，卻沒發出音來，只是緊抿著薄唇，眼中如流星飛逝般閃過一絲不忍與掙扎，到最后回歸平靜，一雙墨瞳如一潭死水一般，毫無波瀾。

“我沒騙你，也沒理由騙你，你女兒的確是死了，我只不過是借你女兒軀體奪舍的邪修，你要是不信，看一下我的手腕你便會明白！”

褚清低著頭，將左手手腕漏出，一條銀線映入二人面前，接著在褚清的指使下，小紅從那銀線中慢慢爬了出來。

見狀，月娘手猛的一松，身子晃了晃便要摔倒在地。

“月娘！”謝父來不及震驚與悲傷一聲驚呼，趕在褚清之前摟住了月娘。

收回懸在半空的手，褚清面無表情的開口

“我奪舍了平安，也吞噬了她，我知道你們恨我，但我覺得我有義務告訴你們事情的真相，不管你們相信與否，平安的確是在落水后就死了，推她下水的是李清玄。”

“而我也的確是在她生魂還未離體前吞噬了她，斷絕了她的輪回之路！”

“你！”月娘聞言，感覺心口一陣絞痛，手中凝起一道光亮，看著頂著她女兒軀體的褚清卻是遲遲打不出去。

褚清見狀有些震驚，她沒想過月娘會是修者，畢竟哪個修者會隱居在這貧瘠之地，過這普通人的生活。

視線掃向謝父，那他......

感受到褚清的視線，謝青云不知為何開了口。

“我不是修者，你不必擔心。”

褚清有些奇怪謝青云的態度，可現在事態已然覆水難收，只得繼續開口“李清玄我會想辦法殺了他，但我的命不能給你們！”

“我現在就離開，若是未來我還活著，必會報還你們！”

說完，褚清便朝院外走，可剛走一步，謝青云卻叫住了她。

“平、褚清，剛剛你問我們的那句話，可是出自你的真心？”

“是！”褚清停頓了片刻，便毫不猶豫的回道，那一句是出自她的真心，她真的羨慕平安能有這樣愛她的父母，她也希望她能得到他們的愛。

可是又有什么理由呢，她可是間接殺了他們的女兒，他們怎會容忍她的存在呢？

“留下來，褚清你留下來，我們不用你去報仇！”

謝青云這話一出，月娘和褚清都愣住了。

褚清轉過身，見著那儒雅男人臉上濃烈的悲傷和頹然，心里仿佛有些明白是為什么了。

平安被她吞噬，成了她的一部分，在旁人眼中，這便是死得不能在死，連輪回都沒有，可在男人眼里他的女兒沒有死，因為褚清融合了平安的記憶，繼承了平安的情感，換個方面想，褚清已然成為了平安。

但如果褚清離開了，那意味著平安就永遠死了。

一個父親希望自己孩子永遠活著，即使這些想法是有多么自欺欺人。

“月娘，我有些話要和你說，平安，你不介意我這么叫你吧？”

褚清搖了搖頭，話已經說破，她便不在意這些。

“你先去找二虎玩吧，記得早點回家吃飯！”

謝父一如既往的口吻，讓褚清有些尷尬，她前世可是活了500歲，現在還被明顯比她小的人用哄小孩的口吻對待，她臉有點燥的慌。

悶悶應了聲，褚清心里便琢磨著要不要，還是先跑了吧，這搞得她尷尬得有點呆不下去。

再者謝父的苦心，月娘不一定能明白，她留下來只會給她添堵。

她還是來日想辦法報答這份恩情。

想是這樣想，可腳才出院門，謝父的聲音便從后面悠悠傳來。

“記得回家，爹娘在家里等你！”

褚清沉默了。

待褚清身影徹底消失，謝青云才摟著月娘回了房。

也不知謝父和月娘說了什么，在褚清回來后，月娘的態度變得和早上一切沒發生之前一模一樣。

扔了一小籮筐的謝父制作的冰糖葫蘆給褚清，交代其少吃些，便去廚房搗鼓做飯去了。

看著那糖漿分布不均勻的冰糖葫蘆，褚清眼眶微熱，捻起一顆便扔在口中咀嚼起來。

好吃！比上輩子她吃過的都好吃。

而在飯桌上，氣氛就有些沉默了。

謝父給月娘夾了兩筷菜后，便開口打破了沉默。

“平安，你未來有什么打算？還是要進入修仙界嗎？”

褚清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月娘猛的放下筷，眼神及其嚴厲的看向褚清“平安沒有靈根，修仙界的險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了解你們邪修是否真有手段能重塑靈根。”

“但是身為母親我不想我的孩子涉險，我已經失去了一次了，不想在失去第二次！”

月娘說著眼淚便花花往下落，直砸褚清心頭。

“娘！”

褚清心中一痛，連忙下坐，跑到月娘面前，扒拉著月娘的腰。

望著扒拉著自己的奶娃娃，月娘心里難受得緊，這是她的女兒卻也不是她的女兒，她試圖恨過，可她比誰都知道這不是她的錯。

就像青云說的，那是平安的命，即使沒有褚清，平安也會死，害死平安的是李家那小子。

褚清是邪修，本該生性涼薄，卻在與平安融合后，眷戀這溫情，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夫婦二人看得明白，可褚清卻不自知。

所以這也是謝青云阻止褚清離去的原因之一。

抬手摸了摸褚清的腦袋，月娘微微一嘆，她知道讓一個嘗過修行滋味的人當個普通人是有多難受，可是請原諒母親的自私。

月娘的淚水滴落在褚清的手背上，冰冰涼涼的讓褚清心里一驚。

“娘，我不去了，我就待在家里做你們的平安！”

一邊是仇恨，一邊是親情，褚清在今日被迫做出了選擇。

她終是淪陷在這溫情里，不舍離開。

可在不久的將來，這成為了她一輩子的心結。

若是當初她果斷拒絕，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打定了主意，褚清于謝父謝母之間的隔閡雖然還未消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