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胡大爺?shù)腻?/h1> 書名: 如若清風(fēng)不是你 作者名: 不知不如不知 本章字?jǐn)?shù): 3333字 更新時間: 2020-04-07 22:17:48
她剛一起身,又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隨意地揉了揉鼻子,見天邊的白色已漸漸覆蓋過來,心知天不時就要亮了,于是施展輕功,翻出圍墻,往百花樓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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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中天,百花樓后院的一扇屋門被“砰砰砰”地砸響:“童小離,你昨日一整天不見人影,今天到這個點(diǎn)還不起來,不知道后廚的鍋都沒人刷了嗎?”
屋內(nèi),童小離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坐起身,哀嚎一聲,認(rèn)命地起床開門。
屋門“吱呀”一聲打開,屋外強(qiáng)烈的光線一瞬間涌了進(jìn)來,她抬起一只手擋住光線,微微瞇起眼睛,透過指縫的光,看著面前那人的絡(luò)腮胡子在想:是不是得找個機(jī)會把胡大爺?shù)暮右话褵耍克暮咏袢粘蛑€真是尤其的礙眼呢!
門外的胡大爺不知自己的胡子已經(jīng)被人惦記上了,猶自如狂風(fēng)般怒吼著:“大白天的睡什么覺!人不聰明,四肢還不勤快點(diǎn)?!這就隨我去刷鍋!”說完,拖著童小離就往廚房走。童小離腦袋暈暈沉沉的,就任他拖著走了。
童小離蹲在地上,正努力地在刷鍋。只是今日這鍋看起來怎么好似比往常大了一倍不止?好像怎么刷都刷不到邊似的,費(fèi)了她老大的勁了。她看著擺在眼前的這十幾口大鐵鍋,影影綽綽的,到底哪些是刷過的,哪些是沒刷過的,她也分不大清了,只覺得這每一口鍋都像是昨晚陰影中那男人的臉一般,模模糊糊,越變越多,張開口來像是要將她生吞了,于是她更是卯足了勁兒,將手下那鍋刷了一遍又一遍。
胡大爺百忙之中瞥了童小離一眼,見她刷鍋刷得正起勁,將一口鍋刷得“哐哐”作響,內(nèi)心深感欣慰,果然是孺子可教也!便不再看她,回過頭來繼續(xù)揮舞鍋鏟。
沒一會兒,一盤紅燒獅子頭熱騰騰地出鍋了。他看著那肉丸上鮮艷明亮的色澤,嘴角勾了勾,心想這獅子頭的火候正好,口感定然也是極佳的,一會兒可以讓童小離也嘗幾個。
沒一會兒,伙計就將烹飪過獅子頭的‘臟’鍋撤下,換上另一口洗刷干凈的鍋。胡大爺于是又專注回‘揮鏟事業(yè)’。他這次打算做一道魚湯。將鮮魚下鍋,注入高湯后,他便讓伙計多加點(diǎn)柴火,將爐火燒旺。只有湯汁翻滾得越劇烈,魚湯才會越鮮香。
這道鯽魚白玉湯是他的拿手好菜,也是百花樓的招牌菜之一,他一向很有信心。
可不過添兩把柴的功夫,胡大爺就發(fā)現(xiàn)鍋里的湯面上無端出現(xiàn)了一口小小的漩渦,甚至這漩渦還在繼續(xù)擴(kuò)大。他尚來不及理清情況,一大鍋鮮美誘人的魚湯就在他面前消失不見了,只剩下兩條魚還僵硬地躺在鍋里。他一瞬間臉黑如包公,拿起鏟子翻了翻魚身,就看到鍋底竟有一個不易察覺的小洞!
好一個童小離!竟敢對鍋下此‘毒手’。
胡大爺氣勢洶洶地沖過去,心里的怒意快速滋長!
等他站在地上蹲著的灰衣女子面前的時候,她還在堅持不懈地同手中的一口大鍋奮力作戰(zhàn)。他看著擺在地上的十幾個鐵鍋,只有三四個是有被洗刷過的,他隨手拿起其中一口鍋查看,鍋底一個明晃晃的大洞赫然在目!他差點(diǎn)沒當(dāng)場嘔出一口血來!
他看著童小離刷完一個鍋后,又目不轉(zhuǎn)睛地將一個刷過的鍋拖到面前,繼續(xù)“哼哧哼哧”地埋頭大刷特刷。見此,他額頭的青筋忍不住突突地跳動,先是忍無可忍地將童小離一把拖起,丟出了廚房。然后快步走回來,將每一口鍋小心端起來認(rèn)真查看。末了,看著地上的幾口破鍋,垂喪著臉,一言不發(fā)。
廚房里的鍋具都是胡大爺珍藏的心愛之物,其他伙計知道他愛‘鍋’心切,自然清楚他現(xiàn)在必定怒火滔天。所以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們一個個的都夾緊了尾巴做人,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怕一不小心觸了霉頭。
而童小離呢?這個罪魁禍?zhǔn)渍驹趶N房門外的時候,手還保持著刷鍋柄的姿勢。她抬頭看看天色,然后一臉莫名:胡大爺今天這么早就放過我了?!她腦子還渾渾噩噩的,不夠清醒,沒意識到自己闖了禍。
院子里的微風(fēng)從丁香花的花蕾上吹過,再輕輕拂過童小離蓬亂的發(fā)梢。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臉,上下眼皮子已經(jīng)快要打起架來了。于是她立馬將胡大爺拋之腦后,揉揉肩膀,拖著疲累的身軀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甫一進(jìn)屋,童小離簡單洗漱一番,就將自己拋上床,抱著柔軟的小枕頭,沉沉睡去。
此時桃然居三樓的一處客房內(nèi),一道白色身影靜靜臨窗而立。
“她是百花樓的人?”
“是,應(yīng)當(dāng)只是百花樓的一名廚工?!?
“廚工?”
“此人今日在百花樓后廚刷了半天的鍋?!?
白栩聽了,久久不語,昨晚這灰衣女子被墨林從三樓用了勁丟下去,理應(yīng)傷勢頗重。但只過了一夜就能施展輕功離開這里,并且在廚房干活。簡直不像是個受了傷的人。他低頭陷入沉思,手中的折扇輕輕地敲擊著窗框。
“公子,這姑娘是幫胡令先刷的鍋?!?
“哦?……”敲擊聲頓止,然后一道漫不經(jīng)心的聲調(diào)響起,“墨林?!?
“是!”
“尋個時間,隨本公子去逛逛百花樓吧?!?
***
童小離半夜的時候迷迷糊糊發(fā)起了高燒。她只覺得全身很熱,腦袋好似有千斤重,身子像是在不斷地下墜,她奮力地想要睜開眼睛,雙眼卻仿佛被什么緊緊膠合在一起,任憑她如何掙扎都無濟(jì)于事。
很快她的額頭就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汗珠,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濕了,整個人仿佛剛從水里被打撈出來。不安惶恐之際,她仿佛又嗅到了那一陣屬于男子的清香,有結(jié)實的心跳從她的手心不斷傳來,令人不由地慢慢放松了下來。
于是她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再次進(jìn)入夢鄉(xiāng),沉沉睡去。
翌日,童小離清醒過來,先是眨了眨眼睛,然后起身活動下筋骨。見自己全身上下利索得緊,明白所有受傷造成的不適都已然消失了。
昨夜她似乎做了什么特別的夢,但是又什么都想不起來了。既然如此,那干脆便不想了吧,于是她恢復(fù)往常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大搖大擺地走出門去。
她悠哉悠哉地往后廚晃去,心想昨日胡大爺難得大發(fā)慈悲,放她一馬,反正今日無事,不如就好心地去幫他刷鍋吧。
可當(dāng)她離廚房只剩一段距離時,卻發(fā)現(xiàn)廚房大門緊閉,屋頂上的煙囪有白煙不斷冒出,認(rèn)真一聽,還能夠聽到有人在里面說話的聲音。
她略感詫異:青天白日的,關(guān)門做甚?于是她走近一看,發(fā)現(xiàn)門口貼著一張白紙,紙上用碩大的字寫著:童小離與狗不得入內(nèi)!
……
這是什么意思?自己又何時與狗扯上了關(guān)系?她不解地?fù)蠐项^發(fā),伸手拍了拍門:“胡大爺,我小離刷鍋來啦!”
門很快就開了,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大漢走了出來,一臉怒容,眼里射出狠光,一幅恨不能將童小離生吞活剝的模樣。
“你還敢來?!”
童小離莫名其妙:“您這是怎么……”
她話還沒有說完,一把掃帚就打了出來,她來不及躲閃,肩膀生生挨了一下,疼得緩不過勁。挨這幾下對她來說算不得什么,若有淤青的話幾個時辰也便能好全了。
她苦惱的是胡大爺這樣子倒似是與她結(jié)了什么深仇大恨一般,那橫眉立目的模樣看得她心里無端地一陣發(fā)虛??傆X得自己似乎真的得罪他了,卻又一時想不清楚緣由。
在她又挨了兩下重?fù)糁螅瑳Q定還是先撤為妙。當(dāng)下也不再糾纏,撒起腳丫子就逃之夭夭了。胡大爺也沒打算當(dāng)真將人打傷,他見童小離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幾下打,早已心軟,不再追了。
童小離一路狂奔到了百花樓大堂。哪知剛進(jìn)了大堂,就望見了她前幾日與之斗智斗勇的“肥豬臉”。她一見對方一雙賊眼色瞇瞇地左顧右盼,心里便老大不爽快。
這人看著肥頭大耳,腦仁卻只有芝麻大,偏仗著有點(diǎn)臭錢就橫行霸道,上次打人的帳還沒找他算呢!
她憤憤想著,耳旁聽見兩人小聲議論。
“聽說這趙家昨日又新迎了一房小妾進(jìn)門?!边@人一說完,偏頭悄悄瞅了“肥豬臉”幾眼。
“喲,這趙爺可真會享受,這得是第十二房了吧?”
“第十二房早就是上個月的事情了,這可是第十四房了!”
“十四房?!嘖嘖……”男人搖頭晃腦的樣子,似乎頗為羨慕,“不知又是哪里的姑娘?”
“聽說是趙爺前日在那北門街用了一碗餛燉。見人家姑娘相貌不錯,眾目睽睽之下,就讓家丁將人強(qiáng)搶回府,隔日便迎進(jìn)門了?!?
“趙家家大業(yè)大,趙老太爺又官拜太傅一職。能進(jìn)這趙家門,也算是好福氣!”
“那你可是有所不知了。”說完這話,這人將嗓門壓得更低了,童小離認(rèn)真豎起耳朵才又聽清了些。
“這女人只要進(jìn)了趙爺?shù)暮笤?,再美的天仙不出兩日也會被他看膩了。所以他才日日上這百花樓來,家里的后院聽說是一片凄慘之色,時常傳出女人的低泣聲呢?!?
“嘖嘖……倒是可惜了這些小娘子的花容月貌了。”
童小離無故被胡大爺打了一頓,正愁無處發(fā)泄苦悶,聽完這兩句墻角,更是怒不可遏。心想,不如就拿這‘肥豬臉’出氣好了,煞煞對方的威風(fēng),也算是為京城的老百姓除害了。
于是,一道灰色的嬌小身影剛在大堂出現(xiàn)不過片刻,一轉(zhuǎn)眼又消失不見了。
二樓雅間,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將端起茶杯的動作一頓,白衣男子的眼中一道冷芒隱現(xiàn),盯著那道灰色身影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