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上,外面蒙蒙雨。
“早啊!”
“嗯,你打扮這么……干嘛去?”
“我打扮的怎么了?說!”
“花枝招展?”
……
“是不是想死?”
“大爺,您饒了我吧”,這段時間,他倆日漸熟絡,互相拋梗接梗,也開始用詞大膽。“所以你今天要去動物園嗎?”
“動物園?作甚?”
“跟孔雀比美。”
……
“出去玩不得盛裝打扮一番?你不懂欣賞。”
“是,誰不知道你在面粉廠上班呢。”
……不與直男理論。
吃過早飯,優優回房訂車票準備去無錫。無錫今天也有雨,而且剩下的車票時間都不合適,不是太早就是太晚。于是她定了張周六的一大早的車票,明天天氣好,適合出游。
可已經畫了妝,不能浪費。許久沒有逛過街,趕上今天心情大好,一個人去吃了頓火鍋,還買了頂帽子,想著明天剛好能派上用場。
直到天黑才回家,肖格正在浴室洗澡。優優先回房,等他洗完,自己進浴室卸妝。
洗罷臉出來時,沒想到肖格正倚著門框擦頭發,他身后的門依舊掩著。這情景看上去頗為怪異,特意等她嗎?
“你素顏挺好的。”然后淡然回房,仿佛啥也沒發生。
???這是在夸自己太美,還是在貶自己化妝技法太爛?優優突然不自信,又進浴室,對著鏡子照了許久。
其實是挺好看的哈,只是這些年身邊沒個人欣賞而已。最好的年華,自己陪著自己長大。沒什么好難過的,最美好的別人欣賞不了,孤芳自賞不好么。
天明的時候窗外有些氤氳,肖格早就醒了,聽見門外的動靜,躺在床上安靜的聽著,水流聲,玻璃杯碰撞聲,直到聽見關門聲。他心里有東西落下,房間很靜,起身打開房門,“小蝸,來,帶你出去溜一圈。”說著抱起小貓,換鞋下樓,就在樓前花壇邊呆呆坐著。
小蝸以為他要帶自己去什么不得了的地方呢,不過好久沒出來了,興奮的上躥下跳,看到蝴蝶,撲上去沖進花池,卡在樹籬里。肖格看看它,無動于衷,小貓開始喵喵叫幾聲,見主人沒什么反應,自己打個滾滾下來,蹭了蹭主人。
他坐了很久,默不作聲,不大高興。
無錫今天果然天氣大好,上午時分天空很藍,幾朵白云飄著,路邊還有鳥鳴聲,一呼百應。優優走進一家路邊小店,簡單吃過早飯后出來,一路走走停停,散漫愜意。
黿頭渚碼頭坐船的人還是挺多的,本不想湊這個熱鬧。可后面的人越來越多,堵著她,也就沒好意思掉頭,大概排了四十分鐘,上船。
大船在太湖水面慢慢開著,船尾不息的浪花,像是水墨畫里綿延萬里的山脈。那山脈一直涌動,太陽底下波光粼粼,優優在甲板上吹著風,看入了迷。直到那燃燒的汽油味沖鼻,她才離開。
像這樣只有自己被安靜包裹著的生活真好!
船到了對岸,走走逛逛,來玩的都是成群結隊的人,洋溢著喜悅。優優找了一塊濱水的大石頭坐下,看著跑來跑去的游客。陽光開始熱烈起來,她用手遮擋著刺眼的光線,可還想逗留在這熱鬧的氛圍里,舍不得離開。
從黿頭渚出來時已是下午時分,優優想去一趟寄暢園。她大學的時候就一直很想去這個地方。
園子里游客很少,一個人兜兜轉轉,感受古時候造園師的用心,匠人們把很多文學,美學揉入園林造景當中。細細品來每一寸景色每一個物件都滲透著文人那點可愛的小情懷。佩服與贊嘆!
聽雨閣種了許多芭蕉,“雨打芭蕉,一點芭蕉一點愁。”怪不得取名叫聽雨;最妙的則是在假山里有個“八音澗”,那細流從眼口慢慢流出,轉彎過青石,高低不同,水流迭沓,水流疾緩聲音各有不同,走完全程,贊嘆不已。又打開手機錄音,重新走一遍,這是自然的聲音,有種魔力,能讓人遠離塵囂。
日暮時分,她才戀戀不舍從園子慢慢逛出去。天空顏色依舊湛藍,西邊晚霞緋紅和藍色交界碰撞,形容不出的色彩,那是電腦描繪不出來的。出了園子才發現自己好餓,去附近的館子找點吃的,晚上匆匆趕火車回去。
到家已經很晚了,這一天很累,但是開心充實。正提著澡籃要進浴室,肖格房門突然開了,“你回來了。”雖然語氣四平八穩,但他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好似個在家等姐姐等了很久姐姐才回來的委屈弟弟,而這委屈還沒辦法說出口。
“你還沒睡啊,哦,對了,給你帶了個小小的紀念品。”說著回房從包里拿出一個塑泥小人,胖嘟嘟的很可愛,遞給肖格。只見他又是穿著那個小兔子的大T恤,目光接觸到便覺發燙,趕緊收回藏起來。
肖格接過小人,眼神復雜,又開心又有些郁悶。
“謝謝。”看了兩眼手上的東西又看了兩眼優優,她倒是很快活,“怎么樣,今天玩的開心嘛?那個,冰箱里有蛋糕,不小心買多了,給你吧。”
優優正在別齊劉海,原本是漫不經心的,聽到冰箱有蛋糕,第一反應就是興奮!從無錫回來忙著趕車,晚飯并未吃多少,還真有些餓了。興奮過后轉念一想,這家伙前天明明就是一副不愛吃甜食的樣子啊,怎么會買多了?難道是……算了,先不管這些,口腹之欲要緊。放下澡籃,匆匆洗個手就奔著冰箱去了。
“哇,櫻桃巧克力,謝謝啊!”優優坐在餐桌前,細細品味,感嘆今天真是太完美了,還真是運氣來了擋不住,有吃有喝有玩有樂。
肖格看起來表情松懈了不少,居然在盯著她吃蛋糕。有句話怎么形容來著,“吃吃的看著你”應該就是這意思。
優優被盯得扭捏起來,“你,怎么還不睡?”
“哦,我出來,透口氣,倒個水。”肖格心里罵道,真該死!瘋了嗎?起身去廚房,裝模作樣的晃悠兩圈,回房關上門。
優優吃了兩口,心里怪怪的,自己一日不在,這家伙有些異常?神經兮兮的,趕緊洗澡回房。
優優吹罷頭發,門外果然有響聲,窸窸窣窣能聽見些,過會兒又沒有了。她突然覺得緊張起來,心里預感有事,想出去看看,又不敢,糾結著……
大概十二點左右,優優實在是有些困,打算出去上廁所回來睡覺,剛打開房門。
“你,明天有安排嗎?”肖格雙手抱在胸前,仿佛在壓低自己的聲線,很刻意。他什么時候出現的?
這小孩兒雖然外表看著高冷,但相處后能感覺到他應該不是那種總端著的酷boy,而是個外冷內熱細致入微的大男孩。
只是沒想到他會這么問,突如其來,手足無措,“啊?明天啊,沒……什么特別的安排,不過最近有些展會想去看看,不過不看也是可以的……”優優越說越弱,自己這是咋了?
“也沒什么,剛刷到兩張特價電影票,反正我一個人閑著也是閑著,就想問你,有沒有時間,沒有的話就……”
“可以啊。”優優都沒過腦子先答應了,心里暗叫道,不好!自己怎么這么不矜持。
“那,就說定了,明天下午三點的票。”好像卡在嗓子里的魚刺終于吐出來,輕松多了。一陣風帶上門,在門即將發出“嘭”的聲音前,阻止了它,然后輕輕合上。
優優上完廁所,又路過衛生間的鏡子,左照右照,還可以吧,如果不暴露年齡,也就是個大學生!大四也行!只是這脖子好像有些細紋,得趕緊買點頸霜。回床上躺著買完頸霜才肯放下手機睡覺。
可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像有心事似的,沒有啊,最近沒啥煩惱。只是突然感官就發達了,總想仔細聽聽隔壁有什么動靜。
隔壁在干什么?
隔壁也在翻來覆去睡不著。肖格不清楚自己這是怎么了,一天悶悶不樂,心里空落落的,只覺得這段時間跟隔壁姐姐相處久了,每天看到她就覺得心安,見不到就覺得差點什么,還有點想念。
該不會是?不可能不可能,心里裝著的依舊是謝熙羽,一定是的。
這一夜,他倆各懷心事,輾轉反側。優優睡不著起來貼著墻站著,肖格鬼使神差也貼著墻站著。在作者的視角,他們一墻之隔,還是平行著。
一覺醒來這二人心里也沒有什么芥蒂和難為情,做早飯的時候,優優問他等下要不要先去看個展,他答應的挺爽快。收拾完,優優涂了個防曬霜就出門了。
到了展覽館排隊的人還挺多,大都是些年輕男女,說說笑笑,他倆倒是很安靜,顯得不合群。拿完票,大家四散開,觀展時候都很安靜,所以過程很和諧。
藝術展往往能帶給觀者平靜舒適,肖格雖然不是藝術出身,但對這方面很喜歡,也有自己的理解。后面他們就一路聊開了,話題多了,人自然就放松起來,相處很愉快。展看完了,離電影開場還有些時間,他們就去吃了頓飯。飯后肖格要買單,優優把自己的那份轉給他,他也沒多說什么。
這兩人都沒有跟異性單獨出去玩或者吃飯的經驗,稍稍會有拘謹和尷尬,但二人彼此心照不宣。
電影院離吃飯的地方不是很遠,取過票離電影開場還有幾分鐘。候場區有賣爆米花的,肖格看了一眼優優,“你要爆米花么?”
“謝謝,不用了,我不吃那個,你想吃買小桶就行。”
“兩瓶水,謝謝。”肖格對售貨員說,接過來后,擰松遞給優優。
“謝啦,快開場了,進去吧。”
電影還不錯,不過優優淚腺有問題,特別容易流眼淚。
“你要不要先擦下?”肖格這邊翻兜找紙巾,褲兜沒有,上衣,上衣沒有兜,“你,自己帶紙巾了么?”
“啊?”優優淚眼婆娑看著肖格,還以為他會說什么紳士的話,鬧了半天憋出這句,哭笑不得,自己找紙巾擦眼淚。“我不是哭啊,是屏幕刺眼。”
電影結束后,肖格跟優優遲遲沒起身,大家陸續都散場后,他們對視了一眼,誰也沒先開口,一齊起身出去。
一路上討論討論電影的情節感受,吹著風壓壓馬路,很輕松。
“前面就是菜市場,要不要回去做個飯?”
“好啊,想吃紅燒肉了。”優優單腳走在花壇邊緣,又掉下來。
“你好笨啊!這么寬都走不好?”說著自己走上前示范,還不忘回頭炫耀。突然褲兜里一震,電話來了。
“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呀?你什么時候放假回來呢?我和媽媽都想你了,哥哥!”屏幕里一個奶呼呼的小男孩正張著嘴撒嬌,門牙還豁著。
“哥哥在外面啊,過兩天國慶節就回去。你自己多吃點飯,長大了就能跟哥哥在一起上學啦。”肖格望著小男孩的時候眼神很是寵溺,優優一直在旁邊觀察著他。
“哥哥,國慶節還有多久哇?我好想你呀,你要快點回來哦。”一邊說一邊倒在床上,鏡頭也跟著一起歪了,小孩的嘴堵住了整個鏡頭。
“好啦,知道了,你在家乖乖吃飯,哥哥會很快回去的。想你,么么,拜拜。”肖格掛完電話,側身看見優優那怪異的笑容,才覺得剛剛自己好像高冷全無,于是干咳了幾聲。
“你弟弟?”
“是,我弟弟,比較皮。”
“你弟弟看著好小哦,今年多大?”
“十歲。”
“十歲!那你多大?”
“二十。”
……果然很嫩!
“小哥!小哥!”不遠處有一團東西朝著他們奔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