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晗羽面具下的眼睛淡漠地看著她，未語。

“我知道我哥欠你太多，我來還好不好，你想把我怎么樣都行，求求你……”

這時，王宮內跌跌撞撞奔出來一個人，同樣渾身是傷，但還在奮力抵抗著那些士兵。

他看到地上的血人和不停磕著頭的薩朵娜，瞳孔一縮，連忙撲了過來。

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想要觸碰王后，可又無奈地放下，渾濁的淚緩緩滴落。

“要殺要剮給個痛快，何必如此折磨人！”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底閃過堅決與蕭瑟。

他，是離域國的王。

他看著他的兵被人操控屠戮了離域國，看著自己的子民死于或是親人或是朋友的刀下，當真是痛心疾首。

“別磕了，娜娜！”他將薩朵娜拽起，阻止她的動作。

“我離域國王室的子女不該這樣折辱自己！是父王無能，護佑不了我們離域國！別怕，娜娜，過會我們一家人地下團聚。”王上悲憤不已，緩緩提起了手中鮮血縱橫的刀。

顧晗羽手指微縮，似乎要有什么動作，但頓了一下，緩緩松開了。

他……心軟了……明明對面的是仇家，可他卻無能的心軟了……

誰不想做一個好人呢？他五歲那年曾許過愿，愿自己一身正氣，鋤奸扶弱。

可五歲那年的噩夢卻將他這個愿望破碎了……

他，顧晗羽，真的好想做一個好人啊……

他看著下面血流成河，尸橫遍野，手微微顫動，這些……就是他這個好人做的……

他這個好人手上沾染了多少腥臭的血……

他想笑，又想哭……

可是在笑什么呢，在哭什么呢？

王上決絕揮刀，想要一刀殺死薩朵娜。

顧晗羽明明可以阻止的，卻沒有動作。

就在那刀逼近薩朵娜的脖頸時，一顆石子擊中了那刀，王上本來御敵體力耗盡，這一顆石子不偏不倚正中刀，直接將拿刀打在了地上。

“顧晗羽！”王上看著置于地上的刀，瞠目怒視著顧晗羽。

顧晗羽皺了皺眉，突然心感不妙，連忙側頭望去。

一襲玄衣翩翩，發絲飄揚，眉目凌厲的女子踩著尸身緩步走了過來。

顧晗羽只覺得那一刻血液停滯了，腦子一片混亂。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她怎么會來，明明……明明……她明明喝了忘情藥的！

是幻覺嗎？是他思念成狂，出了幻覺嗎？

他連忙伸手撫著心口的那個荷包。

墨傾心趕了過來，還未曾看清面前局勢，只看得有人揮刀，她想也沒想就撿起石子擊開了那刀。

等到她緩過神來，發覺那個屋頂上的黑衣人轉身看了過來。

雙目對接，墨傾心只覺得心口處跳動的極為厲害，之前的悶痛此刻煙消云散，取而代之是陣陣苦澀。

她伸手撫著心口的那個結發錦囊。

難道……他就是那縷頭發的主人？她的……夫君？

墨傾心腳步一頓，停留在原地。

所以……現在是什么情況，她應該做什么？

她側頭掃了一眼周圍尸橫遍野，是應該幫夫君屠了他們？還是阻止夫君？

她皺了皺眉，眼下的局勢她也不太懂，她怎么就貿然出手了呢！

顧晗羽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看著她停在那里不再往前走還看向四處，他突然有些慌亂，這樣殺戮成性的他……她是不是很惡心他……

他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恨不得將周圍那些狼藉藏起來。

墨傾心看目前這情形，一個個都盯著自己，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她走到顧晗羽所在的屋頂下方，抬頭仰視著顧晗羽，猶猶豫豫半天，試探的喚了一句。“夫……夫君？”

顧晗羽整個人呆愣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

“你，你喚我什么？”

墨傾心看顧晗羽這明顯受驚的表情，懵了一下。不是夫君嗎？看她身體的自然反應……應該就是他啊。

顧晗羽垂頭望著她，周身哪還有剛剛半分煞神的戾氣。

墨傾心抬頭望著他，突然瞳孔一縮，她腳尖一點，手中佩劍‘唰’地一聲出鞘，她手執劍，飛身朝顧晗羽而去。

顧晗羽不閃不躲，靜靜地看著墨傾心眉眼中的凌厲與狠辣。

就在劍馬上及他喉嚨時，那劍微微一偏，向他身后刺去。

顧晗羽身后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

墨傾心執劍一挑一刺，王上手中的刀便掉落下去，墨傾心將劍抵在王上的脖子上，一臉陰沉。

顧晗羽轉身看到此景，皺了皺眉，一掌就要將他拍下去。

掌風呼嘯而過，王上跌落了下去，可就在王上跌落下的那一刻，王上的身后一長鞭襲來，一時間兩人均未反應過來，那長鞭直奔墨傾心，墨傾心提劍抵擋，未曾想那長鞭卷著她的腰間就將她拽了下來。

顧晗羽伸手就要抓住墨傾心，一個刀影襲來，他措手不及躲開，就在這個空檔，墨傾心跌落了下去。

薩朵娜藏匿在王上身后，看準時機一手用鞭子去卷墨傾心，一手飛出匕首阻止顧晗羽。

薩朵娜從地上撿起刀抵在墨傾心的脖子上，望著顧晗羽。

顧晗羽哪還有剛剛的半分從容，他驚慌失措。

“別，你別動她！”

那些士兵搖搖晃晃將薩朵娜團團圍住。

薩朵娜看著這樣的他，仰天長笑，笑著笑著眼淚流了下來。

“我哪里不如她，我真心待你，你卻如此對我……是，你恨我們，可是我呢？我這么多年對你的心意都成了笑話是嗎？”

她抹了抹眼淚。“現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我之間血海深仇。那我死了，我也要帶著你愛的人一起。”她將那刀又近了幾分，墨傾心白皙的脖子上出現了一抹血痕。

“不！你別動她！你不是要活命嗎？我不殺你！你放了她！”顧晗羽搖著頭，那些士兵又稀稀疏疏地散開。

“呵。”薩朵娜輕輕一笑。

她突然放柔了聲音。

“你揭下面具讓我瞧瞧。”

多么可笑啊，她愛上了一個從未見過其面的男人，而今她想看他面具下的容貌還要手里握著一個女人的性命。

墨傾心聞言也抬眼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