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中，一人一蛇一門心思破陣，漸漸忘了歲月。

冬去春又來，再到炎炎夏日，一人一蛇終于破開最后一道球型陣紋，走進外頭的迷霧中。

此刻，李央由于長年沒有真正睡過，損及生命本源，斑了烏眉，白了長發。

不過，有一次破陣重傷，左腿炸裂，李央乘機運用靈力，矯正了外翻的腿骨，終于告別爬行，能單手拄著半截老翼蛇枯骨，直立行走，倒也算有喜有憂。

不久，陣中似有物體墜落聲，緊接著，傳出小青蛇稚嫩的咆哮：“天殺的，竟還有玄級困陣，它不是只作用在空中嗎？”

“沒事，最危險的核心區都闖出來了，還能怕這困陣，咱們闖出去。”李央安慰。

“你若只以為這困陣只能將我們丟來丟去，那就大錯特錯了。看這空中還游離著玄雷，陣中定然隱藏著和里頭一樣的雷陣，一步走錯，萬劫不復。”小青蛇嚷道。

“那……還是慢慢來吧。”李央道。

“對，慢點，再慢，千萬別急。濃霧涌動，便是困陣陣紋啟動，化手抓人的前兆，咱們順勢而為，宜緩不宜急，安全為上。”

小青蛇笑道：“我剛在前面發現了獸尸，還新鮮著呢，咱們慢慢繞過去，先吃飽再說。”

沒過多久，濃霧中響起狼吞虎咽的咀嚼聲。

霧中無歲月，也不知過去多久，某日，小青蛇突然狼嗥道：“可算誤打誤撞，闖出困陣了。咦，不對，狗日的，還有迷陣……區區迷陣，看小爺破你。”

幾天后，李央有氣無力道：“小蛇，從第一天開始，你就說快了，現在是第四天，你到底行不行？”

“真快了，不急，不急哈。”小青蛇干笑。

不料，前方突然傳來一個略顯蒼老的男聲，道：“陣中哪位道友，可也是學習山中大陣而來，不妨出來，你我互相交流心得，以增陣法造詣。”

“真出來了？”

李央但感老頭聲音無比親切，有如仙音，心中驚喜，柱著枯骨，嗒嗒沖出迷霧，不去看旁邊五旬上下的半大老頭，卻是盯著滿山草木。

“滿山枯黃，連松針也掉了大半，應是十月中下旬，娘是這時節生人，業已年滿三十九歲，于凡人而言，年過四十便是中老年。娘，不孝兒終于活著出來了，往后余生，央兒定承歡膝下，給您養老送終，再不離身邊半步。”

李央哽咽道：“千朧，你可還滿世界禍害，依舊那般調皮？哥也想你，每日每夜，每時每刻都想。”

“小爺真的逃出生天啦！”

小青蛇尾隨而出，竄上李央肩頭，鬼哭狼嗥，余音回蕩，大煞風景。

“口吐人言，小靈蛇血脈貴不可言。”

一旁，老頭目露貪婪，小心翼翼的注視李央，但見李央白發及臀，眉臉滄桑，青年老顏，又光身光腿，腰間圍著破爛布條，衣不蔽體，藏不下半件利器，頓時貪色大熾。

驀的，老頭強大靈識飛撲而出，蠻橫沖向李央體內。

李央靈識經玄陣長年磨練，相對強大，卻絲毫抵不住，頓時讓老頭得逞。

“腦門、心門，以及位于兩邊臀瓣的股門，只開四門，道道淺似剛開，無一圓滿，真正戰力連一門圓滿的靈符士都算不上，穩了！得此靈蛇，獻給宗門，定能免我往后數十年的貢奉，甚至讓我扶搖直上，”

老頭須發亂顫，哈哈大笑道：“小子，速速獻上靈蛇。念你修行不易，老夫不為己甚，放你安然離去。”

李央面無表情，一語不發，雙手化作一片殘影，迅速結印。

老頭愕然，未料李央竟敢動手，不禁好笑搖頭，老頭自詡強大，右手緩緩伸向腰間寶劍，不甚在意。

誰料，頂上哧啦一聲，老頭駭然抬頭，卻見一道淡藍雷芒憑空出現，如蛇穿梭而來。

“雷術？小小靈符士怎可能掌握并使出？”

老頭話音未落，雷芒無視護體靈力，轟頂而入，老頭身子劇顫，右手僵在劍柄處。

“青螟，殺！”李央暴喝。

小青蛇嗖的浮空，如光穿過老頭心臟。

老頭心臟前后透風，噴血如柱，倒地抽搐，眨眼沒了呼吸。

小青蛇落地，驚懼回頭，瑟瑟道：“一言不合就殺人，果然，是你的作風。”

李央不答，走到老頭身邊，彎腰搜身，除了寶劍，毫無所獲，最后拿起一旁的背簍，邊查看，邊對地上尸首說道：“長年經歷每三刻鐘一次的雷擊，就算傻子，也能窺得一絲奧妙，進而修出符術來。”

背簍中，除了幾張鏤畫過符紋的符紙，以及兩套換洗衣物，便別無長物。

“老頭，小蛇前身半步元獸，你靈識充其量是它一半強度，應是個二境靈符師，怎連一兩銀子也沒，窮成這鳥樣。”

李央撇嘴，又抽出寶劍，見劍上鏤刻復雜符紋，靈力透入，光華大盛，很是鋒利，這才滿意點頭，準備帶回去，當禮物送給李千朧。

小青蛇目瞪口呆，半晌，會過意來，叫道：“你教我雷擊術數月，我至今依舊使不出，豈非連傻子都不如？你拐彎罵我。”

“誰傻誰知道？”

李央翻了翻眼白，背上背簍，放入寶劍，又彎腰去解老頭左邊靴子。

“我沒手，只能用靈力勾畫符文，現階段自然使不出。”

小青蛇狡辯道：“等我成為二境靈獸，不，外界遠勝陣中，可以隨意吸納天地靈氣，只需數日，等我修為精進，靈力再靈敏一些，定能使出雷擊術……誒，你去哪？”

李央沒有理睬小青蛇，將靴子放進背簍，走向山下，自言自語：“雷擊術破陣沒鳥用，用來偷襲，效果還湊合，可惜修習時間尚短，結印時間太長，還有待精進……不過，回生印經一年多反復使用，從以前的三層符印，增加到四層，效果倒是好了許多……”

小蛇郁悶跟隨，一人一蛇逐漸遠去。

突然，倒地的老頭直挺挺站起，體中浮出一個巨大符文，籠罩周身，層層疊疊，復雜無比。

符文亮起，滿地血液全部升起，倒流回老頭心臟中。

仿佛時光倒流，兩息之間，老頭心臟傷口愈合，便連前后胸也光滑平整，看不到絲毫傷痕。

至此，老頭睜開雙眼，心有余悸道：“得虧年前誤入一處遺址，得到兩張上古替死符，沒有上交宗門，并將其中一張貼身藏著，這才保下命來……雷術詭異莫測，最難練成，青年看似修為不高，卻身擁雷術。靈蛇更是可怕，一境修為竟可隨意洞穿我靈力守護下的二境圓滿身軀，肉身強悍絕倫，若再對上，我仍舊沒有勝算，萬萬不能再招惹。罷了，罷了，貪念害人，安全起見，我權當沒見過他們，從此山高水長，永不相見。”

老頭苦澀念叨著，抬腳欲走，陡感左腳發涼，低頭一看，氣道：“只拿走一只鞋，算咋回事？要拿，你統統拿走啊。”

老頭有強迫癥，解下右腳靴子，狠狠扔掉，這才飛速離開，逃之夭夭。

山間多猛獸，猛獸體腥本就重，又用屎尿宣誓領地，空氣中腥氣刺鼻，李央卻貪婪呼吸著，近二十個月身處陣中不毛之地，李央瞅啥都眉清目秀。

半山腰，有處泉水注入的小水潭，深不及胸，李央走進去，身上泥垢搓去一層又一層。

又修過長發，李央走出小水潭，靈力蕩飛發上水珠，對水自顧，微微愣神。

雷芒洗凈體內殘毒，白了皮膚，長久拄拐、略顯佝僂的背部也挺立了，全身肌肉又塊塊分明，至于相貌，但凡繼承李芙一兩分，也不可能丑了去，斑眉白發下，全身散發著說不出的俊異氣息，絕非男身女相的奶油小生可比。

“這副尊容，穿個寬衣，露個胸口，勾搭些小姑娘當不在話下，只可惜這殘腿。”

李央晃動只是生長到左腿膝蓋處的右腿，小腳丫上，五指動來動去，調皮好笑。

小蛇跟到小潭邊，竄上大樹枝頭，鯨吸海納，天地靈氣從四面八方奔涌入體，將它成長到尺許的身形淹沒其中，密不透風，堪稱浩瀚。

李央穿戴妥貼，詫異注視，有樣學樣，靈識盡出，引動四方靈氣入體，體內四門齊開，順轉吸收，卻見諸多靈氣雖能引來，卻大多游離不進，相比起小青蛇，差距不能以里計。

頓時間，李央倍受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