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月考已過去兩個星期,距離下次考試(該死的期末考)還有半月不到的某天,譚晟和李哲思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飯堂。“蔡肥又拖堂,吃個鬼的飯哦……”譚晟走下高三樓后的坡道,一腳踢飛路旁的斷樹枝。李哲思嘆了口氣:“哎,本來中午就比高三晚放學,下午又拖堂,今天怕是一頓正經飯都吃不上了。”
譚晟記得有位老師曾經說過:“拖堂這種行為代表教師沒有講完本應在40分鐘內講完的內容,是老師能力不足的體現。”真是不明白為什么蔡紙雷上個班會課都能拖堂。平心而論,蔡紙雷講課質量沒什么問題,但為什么總是時間不夠呢?難不成他就是傳說中“吸取學生被拖堂的怨氣增強自身”的拖堂怪?
兩人想著吃飯無望,緊趕慢趕都一樣,干脆放慢腳步一路吹水聊天。沒想到,當兩人到達飯堂的時候,打飯窗口前居然只有零零星星一小隊人!他們喜出望外,趕緊上前排好隊伍。飯菜點完,坐到以往經常坐的位置,兩人開始舀起飯菜慢慢享受。這時譚晟的眼角瞥到了那個男人的身影。
暖哥弓著腰雙手環抱,大步從座位區邊緣的過道上走過。
“嘿!是暖哥。”李哲思仿佛見到了相聲明星一樣,一見暖哥就開始笑了起來。可惜暖哥繼續急匆匆地走著,沒有看過這邊來。李哲思自己開始解釋了:“暖哥應該是趕著回去洗澡吧,似乎過一會就沒熱水了。”
“沒熱水就沖冷水啊,大熱天的還沖熱水?不熱嗎?”譚晟繼續舀飯吃,后半句說得含糊不清,也不知道李哲思有沒有聽清楚。
“臥槽,我倒要問問你,你大冬天還沖冷水,不冷嗎?”
譚晟咽下口中的飯,答:“嗯……沖冷水的時候繃緊全身肌肉就不會冷了,原理跟冬泳差不多。”當初他剛洗完冷水澡全身發燙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王梓言,梓言驚訝地問:“這水有這么熱嗎?”譚晟說洗的冷水,王梓言還不信。
“話說回來,你怎么知道暖哥要洗熱水澡?你就不給他趕回去洗冷水嗎?”譚晟開始在奇怪的地方抬杠了。
李哲思想了想,揮揮勺子說:“你知道薛定諤的貓嗎?把貓放進內含毒氣的封閉盒里,貓沒被觀測到的情況下誰都說不清貓是死是活,貓就處于既死又活的狀態。那暖哥洗澡也可以這么想,因為沒有‘觀測’到水的溫度,不知道他洗的是冷水還是熱水,那么也可以認為他既在洗冷水澡,又在洗熱水澡。”語畢李哲思微微一笑,“這個答案滿意嗎?嗯?”
“牛逼牛逼。”譚晟笑著拍起了掌,“不愧是暖哥,能同時洗冷水熱水的就他一個!”他轉念一想,繼續道:“那按照這么想的話,正在洗澡的暖哥因為沒有被觀測到,所以我們無法確定正在洗澡的是否為我們所認知的暖哥,那么很有可能在這時暖哥就被其他同為‘暖哥’的存在替換掉咯?”
“其他同為‘暖哥’的存在?你怎么定義這種存在?”李哲思起了興致。
“就好像‘別的世界線上的暖哥’那種感覺?”譚晟猶豫半天,只能按照石頭門里面的說法表達了自己所想,“像什么‘成為魔法師的暖哥’、‘素質與普通人無異的暖哥’、‘身上長著金針菇的暖哥’之類奇奇怪怪的人?”
“MD!素質和普通人一樣,那還是暖哥嗎?”李哲思激動地舉勺指盤。
“臥槽,有道理啊!”譚晟猛然驚覺,自知說錯話。
吃完飯后,兩人徑直走回宿舍樓,登梯,沿過道直走,到達了309。暖哥的床上堆著他今天白天穿的衣物,鞋架上也放著他今天穿著的鞋子;從室內向陽臺看去,一間浴室的門是關著的,一切都表明了正在浴室里洗澡的人就是暖哥。
但譚晟還是有點多此一舉地走到陽臺,喊了一聲:“暖哥,在洗澡嗎?”暖哥特有的聲音響起:“是啊,今天的水還算熱。”啊,里面果然是暖哥,還是洗熱水的暖哥。李哲思也走過來,喊了一聲:“暖哥,洗快一點咯。”——“快了快了。”
——嗯?這里不是應該吼一句“催NMB的催!”才對嗎?
李哲思現在準備洗澡,譚晟沒什么必要呆在這里,干脆決定回隔壁玩會手機,等曾熏、楊麒麟他們來了再過來吹水。譚晟回到室內,向著過道走去。就在他扭開門把手拉開門的那一刻,門外站著的那個人,讓他驚住了。
綠豆眼、跳繩眉、弓腰縮首的體態,這些獨一無二的特征,本該只有一個人具備才對。而現在譚晟面前這個具有同樣特征的人,正笑著跟譚晟打招呼:“呦,來和老司機吹水了?”譚晟一時無法理解眼前的現象,只是呆呆地回應了一聲“啊”。
等等?什么情況?暖哥不是正在洗澡嗎?怎么現在又一副剛回來的樣子?譚晟回頭看向暖哥的床位,只見那床鋪上只有張褶皺四起的凌亂被單,根本沒有什么衣服;鞋架上也只有半癟的鞋盒,一雙鞋都沒有。李哲思打開陽臺門看到門口兩人的時候,也愣了,下意識地看向了浴室。
場面一時變得寂靜,唯有那間浴室里時不時傳來水聲,是那種“毛巾沾水后抬起,水落到地面”的聲音。這種聲音只能人為產生,所以浴室里毫無疑問是有人的,而譚晟兩人剛才已經證實那是暖哥。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被兩人“看見”的暖哥站在兩人面前,被兩人“聽到”的暖哥還在浴室里洗澡。
那么問題來了:浴室里面到底是不是暖哥?面前的這個人是不是暖哥?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
“還有位置嗎?我趕回來洗澡,沒想到你們比我還快。”暖哥走到自己的床位,脫鞋脫襪,那動作,怎么看都是本人,就連鞋子擺放的位置都和剛剛一樣。“哎?”這時,暖哥發出疑問,“我拖鞋呢?”正常人平時只會為自己準備一雙拖鞋,那雙拖鞋現在應該在那間浴室里的暖哥的腳上。
“嘿。”李哲思趁著暖哥在四處找拖鞋,朝譚晟輕喊了一聲,示意譚晟過去。譚晟走到陽臺,關上了陽臺門,來到欄桿處,壓低聲音問他:“這又是什么情況?”李哲思看著譚晟,回答了一句:“真言術·旗。”
——別玩了,認真點。
李哲思一攤手,道:“我連宇宙盡頭在哪都不知道,怎么會知道這個?”
“嘶~”譚晟倒吸一口涼氣,“難道這個現象是因宇宙盡頭的恒星爆炸而引發的?”
“別玩了,認真點!”
就在兩人瞎討論的時候,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那閉鎖的浴室門發出了“咔嗒”一聲,是門栓被拉開的聲音。李哲思大吃一驚:“完了!瞎聊太投入了,竟然沒注意到暖哥穿衣服的聲音!”
——那這么說你平時會注意他穿衣服的聲音?你是變態么?
暖哥穿著新換上的夏裝校服套,頭發濕潤,身上飄散著熱氣,提著桶,踩著拖鞋“啪嗒啪嗒”走出浴室。他放好桶后直接開門,沒有半點猶豫。兩人靠近欄桿,譚晟想要沖過去去阻止他,卻來不及了。
這一瞬間,兩個暖哥四目相對;但也在這同一瞬間,只剩下了一個暖哥。譚晟的視野里看到了兩個暖哥,但他一沒眨眼二沒走神,距離他近的那個暖哥就消失了。明明兩個暖哥共處的畫面還映在腦中清晰無比,但實際上譚晟現在看到的就只有一個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