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四周都聽不到蚊子的叫聲。
銘錄山莊的罰堂到了晚上很是陰冷，可凌塵不怕冷。她只是不安，只顧抱著雙腿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忽聽得“吱呀～”一聲，罰堂的門被打開了，有人走了進來，那人走路像風拂過一般，很輕，凌塵卻還是能感覺得到。
“塵兒！”
那人輕輕喚她，聲音很溫柔，很好聽。
凌塵腦袋一片“嗡嗡”響，像似要炸開似的。她抬頭看去，屋內雖是一片漆黑，可在她的眼中卻是一片血色。
“塵兒！”那人再次輕柔地喚著她的名字。
來人身上散發著淡淡香草味，讓凌塵的心平靜不少。
確定不是幻覺，凌塵不再害怕。
“東方！是你嗎？東方。”凌塵直接撲進來人的懷里，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這一夜凌塵的精神幾乎崩潰，她顫抖著道：“你怎么才來啊！我好怕！好怕！他們都纏著我，都纏著我，陰魂不散的，甩都甩不掉！嗚嗚……我好怕！我好怕呀！”
“沒事了！塵兒！沒事了！”東方續輕柔地撫著凌塵的背，小心翼翼地安慰著，生怕驚了凌塵。
面對黑暗就異常脆弱的凌塵，東方續不是第一次見到，以前只要凌塵被關小黑屋，他都會去陪著她。
往往也是這時候的凌塵，會退去冰冷的偽裝，會退去防備，能讓他以最真實的面目靠近！二人才會毫無芥蒂的心心相惜。
二人相擁半晌，凌塵不再害怕，情緒也漸漸穩定下來。
凌塵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大膽，恢復到平時狀態，慌忙抽離了那個溫暖的懷抱。低著頭道：“少主，我……我……”
結結巴巴半晌，終是不知如何開口。便改口問道：“你怎么會在這？”
“瞿笑柔飛鴿傳書給我了。”
東方續盯著凌塵，雖知曉一切，但絲毫沒有怪罪之意。“跟我客氣什么！都當你這么多年的大夫了，還遮遮掩掩的！”
東方續今晚話很多，人也很溫柔！可是她方才失魂落魄時說了什么？凌塵靜靜盯著東方續，他卻依舊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眼神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他向來隱藏得極好，瞞過世人，瞞過她。她從來都看不懂他的！
“少主！我……那日的事，對不起！”雖然東方續說過會幫自己，但對于石榴巷那晚的事，她還是應該說句抱歉。
“事情做都做了，還說什么對不起！可不像你。”
說著，東方續嘆了口氣，道：“你也知道，你右臂上的腐蝕散是在斷臂之時弄上去的，已侵入骨髓，暫時還沒辦法清除，我也只能幫你緩緩痛苦！”手上的動作卻是很輕柔。
“嗯。”凌塵點頭。佟晚晴當初砍她手臂，還不忘給她下藥，想必是恨極了她的吧！
這些年來，凌塵其實也看開了。恨她的人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喜歡她的，總是莫名其妙！
東方續輕輕幫凌塵裹上外衣，收好了地上的瓶瓶罐罐，道：“你這次的魔性發作的倒是蹊蹺。”
“嗯。”凌塵點頭。以她現在的修為，魔性本是不可能發作的，唯有……
坦白道：“昨日落霞閣鬧賊，我在弟子們的住處發現了安然香。想必跟那有關。”
安然香乃是《神醫鬼譜》內重要的一味香引。無色無味，能助睡眠，對人體并無壞處，可若是用在走火入魔之人身上，效用卻完全相反。
這也是為什么齊柏他們說最近睡得沉的原因，因為涉及《神醫鬼譜》，所以凌塵并未將此事當眾道出，凌塵一開始本以為是尋常香料，也未當回事，怎知效用卻如此霸道。
“區區一本《亂天劍譜》，既然連《神醫鬼譜》里的安然香也用上了。青蒼派倒真是小題大做。”
東方續抬頭看向凌塵，“你如今內力雖恢復了些，但依舊低薄，魔性一旦發作，你連抵抗的能力都沒有，看樣子你是離不開我了。”
“離不開你？”這話怎么聽怎么別扭，弄得凌塵渾身不自在，心中雖然不服氣，卻又不甘心被小瞧了，道：“不勞你費心，我自會突破無品香的禁制的。”
“無須不服氣。你連情緒都控制不好，靜心曲更是不必提了。”
“我……”凌塵低頭不語，東方續的話她無從反駁。絕情門的靜心曲有抑制魔性的作用，的確，她現在內力淺薄，連靜心曲都運用不了，更別談什么突破無品香禁制了。
“把衣服脫了！”
“……”凌塵微怔。
“我助你抑制魔性。”見凌塵愣著不動，想是今日受了驚嚇，才顯得有些呆傻。
東方續見凌塵有些扭捏，盯著她道：“我幫你脫還是你自己脫？自己選。”
“我自己脫。”凌塵忙道。手中動作卻是自覺的很，這可是凌塵今晚第二次脫衣服了，先前是東方續幫她脫的。
雖然凌塵以前經常受傷，也不是頭一次衣不蔽體的被東方續救治，她也早已經習慣，可讓東方續親自為她寬衣解帶，多少還是有些難為情的。
東方續似有若無地淺笑。
看著凌塵背過身去背對著自己盤坐在地，趁著月光，露出光潔如玉的后背。
東方續看得竟有些呆了，不自覺地竟撫摸了上去。
酥酥麻麻地觸感襲來，凌塵身子本能一縮，“少主！”凌塵開口提醒。
東方續收手。“你忍著點！”說著便抽出銀針，小心翼翼地在凌塵后背的穴位上一根根地扎著。
當凌塵第二天醒來時，東方續已經離開了。看著身上蓋著的外衣，凌塵的心莫名很亂。
自踏入江湖以來，東方續對她的態度溫柔了不少，昨晚看她的眼神盡是寵溺，灼燒著她整顆不安的心。
凌塵有些害怕，怕的不光是同東方續附加給她的壓力跟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更是害怕東方續的所做所為褻瀆了她同另一名女子的情義。
殷雪——多么好聽又溫柔的名字啊！她是凌塵這輩子唯一的朋友，以前、現在、未來、此生永遠都是！只可惜紅顏薄命，正值花樣年紀卻香消玉殞。
那可是她從小到大以來的第一個朋友啊！她卻沒能保護好她！所以她自責，她憤怒！卻又無能為力！
東方續曾說，她一無所有，命如塵埃，也不配擁有。如果不夠強大，就注定會失去！注定所有人都該給她的癡心妄想陪葬！
凌塵懊惱不已，他明明就知曉殷雪對他的心思，怎能說得這般云淡風輕跟理所當然！她恨，恨他的冷血無情！恨他對她跟殷雪這段情宜的侮辱！恨他目空一切的狂妄！
可她，卻又很怕他！
凌瀟肅這次是真的生氣了，這才特意發話不許任何人來看凌塵，所以這兩日凌塵也難得安靜下來。
其實凌瀟肅給凌塵的處罰真的很輕，想來也只是想小懲大誡。卻不知道那對凌塵來說卻是最殘忍的懲罰了！尤其是在她脆弱的時候，能讓她崩潰發狂！
凌塵怕黑，自她管事以來，也殺了不少人！人送外號“活閻王”！可她卻是最怕鬼的！
世人都說她心狠手辣，無所畏懼，卻不知她只是一個身不由己的泄恨工具。她也追求人世溫暖，害怕被遺棄，面對冰冷的人世，她卻無從選擇！
天又要黑了，四周很安靜，凌塵依舊抱著雙腿蜷縮在角落里。
她還沒來得及害怕，就聞到那股熟悉的香藥味。
凌塵詫異地抬頭，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溫潤如玉卻自帶貴氣。她以為他今晚不會來的，卻未曾想他今日來得更早了。
“少主。”凌塵凝視著他道：“我的魔性都抑制住，你不用這般費心的。”其實她是在擔心別人會發現東方續，也怕東方續對她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東方續似是讀懂了凌塵的心思，保持著同她一樣的姿勢并排坐下，一臉平靜，“無妨！我用閃行術來的，憑他們的警覺性是發覺不了的。”
“你知道的，這點處罰對我來說根本算不得什么！”東方續自是知曉凌塵的弱點，可凌塵卻不懂他！
“利用完就想一腳踹開。塵兒這是想過河拆橋么？”東方續似有不悅，一把抓起凌塵的手將她撲倒在地。
“塵……塵兒不敢！”凌塵慌了，呼吸急促，目光閃爍。東方續向來都是陰晴不定的，雖然這段時間待她極好，可她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些什么，生怕惹惱了他。
“你在擔心些什么？”東方續直勾勾地盯著凌塵，自有威嚴，面上卻看不出喜樂。
“我……我沒有！”凌塵極力壓制著心底的恐懼，任由東方續壓著，不敢反抗。
“竟如此懷疑我的心思？”東方續的手在凌塵的腰間來回摩擦，目光炙熱。嚇得凌塵本能一縮。
“少主！少主！”凌塵提醒著。心里也有些害怕起來。她可是絕情門的圣女，體內有絕情蠱，男女之事是斷斷不能的。
東方續明知道這些，卻還是時不時有意無意的撩撥，讓她有些在意。
東方續不語。依舊慢慢將腦袋慢慢湊近凌塵脖頸間，在那里呵氣如蘭，姿勢曖昧又香艷，弄得凌塵渾身都酥麻酥麻，她緊閉雙眼，整顆心慌亂又不安……
本以為東方續會有下一步動作，卻聽得他道：“不想死就給我安靜坐著！”
凌塵微怔。難道戲弄她這么久就為了給她一個謹告？啊！！！她當真是要奔潰了，這種事能拿來開玩笑嗎？當真一點都不好玩好吧！
東方續放開凌塵，從她身上爬起，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姿勢靜靜地坐在一旁。
凌塵見狀，萬不敢多言造作，忙從地上爬起，保持了個同樣的姿勢并排坐著，不語。
夜好長。尤其是跟東方續一起的時候！凌塵暗自感慨著。一心希望天能快些亮。等待中，竟不知不覺地沉睡了去。
雖然知道定是東方續暗中對她用了些什么，凌塵卻是覺得這樣蠻好。彼此撩撥，在有需要時利用完再一腳踢開回歸平時后互不干涉的那種狀態很好，當事人不需要負責任，也不需要處理不必要的麻煩，雖然行為惡劣，但不否認很實在管用。
次日醒來，意料當中的，東方續又自覺地自行離開了。
“終于走了！”
凌塵站起身子舒服的伸了個懶腰，心情也特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