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江湖五分，東陵善事，積善；鬼谷擅醫，主醫；青蒼為亂，主惡；絕情門、妙水宮據守一方，主邪！

俠之以銘錄山莊為首，牧云城為輔，俠義一方，平定江湖！”

看著黃衫女當著一眾弟子的面說得頭頭是道，坐在一旁閑散嗑著瓜子的凌塵不禁笑了，“我說瀟湘，你這都聽誰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說的是五鬼亂世呢！”

沈瀟湘立馬不服氣叫囂道：“怎么滴？你不服氣是不是？不服氣就憋著！我才不同你這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解釋！”

凌塵嬉皮笑臉地糾正，“我這不憋不住嘛！前面的姑且你說得對，但后面的，你必須得承認，你似乎把銘錄山莊的地位抬得抬高了！我看凌瀟肅也就那樣，他就一門心思的想著提高銘錄山莊的名氣，你說的行俠仗義，他老了，沒你說的那個閑心！”

沈瀟湘鼓著兩個腮幫子氣呼呼過來道：“要不是你的出現，將宴會攪得天翻地覆，銘錄山莊至于像現在這樣嗎？你倒好，凌世伯收留你，你倒不知悔改，還說起風涼話來了！”

凌塵卻是一臉不屑：“誰要他收留！再說他收留不過是為了彌補自己做過的虧心事好讓自己心安。我能給他這個機會，難道不更應該感恩戴德嗎？”

“你……”

沈瀟湘氣的直抖，“你簡直是歪言謬論！”

花朝卻是一臉悠悠然，“就算是歪言謬論，那也是道理不是？”她拍了拍手上的瓜子渣屑，繼續說：“我是從乞丐堆里摸滾打爬混大的，比不得你這個嬌慣了的大小姐。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禮義廉恥！只知道肚子餓了就要爭食，誰給食物就是娘，若是哪天這個人真成了父母，那我便不會認他了！他可以不生我，可以不養我，也可以不認我，但我不會大度到讓他擁有我后去抹滅掉他對我造成的所有傷害！”

“你……你什么意思？”

“不懂？”凌塵睨了眼懵懂的沈瀟湘，輕飄飄道：“簡而言之，就是，我不會認他！”

“你……”

“師兄！”

門外，云羅來了又走。凌塵一時也顧不得大家都在，趕緊追了過去。

云羅是銘錄山莊的大師兄，從小在銘錄山莊長大，是凌瀟肅最得意的弟子。當初在凌瀟肅五十大歲的壽宴上，凌塵打著鬼谷的名義前來祝壽，連同外敵，一把毒傷了前來祝壽的所有客人。但好在她留有后手，才不至于將事情弄得毫無回旋的余地。

也是壽宴之后，凌塵是凌瀟肅私生女的事自此公告天下，君子劍凌瀟肅跟他的銘錄山莊自此聲名掃地，凌瀟肅自此跌落眾人哄捧的神壇。

“師兄！”

云羅負氣頓足，回頭看向身后那個帶著三分清冷七分邪氣的女孩。

很奇怪，云羅從桃花嶺外見到凌塵時起，凌塵的臉上就時不時掛著無畏的淺笑，細看下，那雙杏眼分明帶著幾分清冷，雖然凌塵總是用厚厚的眼妝來掩飾，但凌塵骨子里透出的寒意，云羅依舊能夠感受得出來。

原本凌塵擾亂壽宴，他是該氣她的，畢竟僅因為報恩就帶著一位來路不明的女子來擾亂了一場于他，于凌瀟肅而言都意義非凡的壽宴，實在不該。但聽到凌瀟肅跟他說了凌塵的真實身份，他又不忍心放任她不管。因為這個人，無論如何品行惡劣，他如何討厭嫌棄，但一想到她于凌瀟肅而言的意義，他便甘愿無條件妥協了！

“師兄！”

“嗯。”云羅不耐煩應著。

凌塵過來，小心扯著他的衣袖，“你生氣啦？”

“嗯。“

“別生我氣好不好？”

云羅沒好氣看她：“凌塵，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時候才肯放過師父？”

凌塵不愛聽了，直接甩開扯著云羅袖擺的手，負氣站到一旁，“我知道凌瀟肅于你有養育之恩，但對我沒有。他不負責任地將我帶到這世上后就不聞不問，我不認為我有必要去承認這段關系。宴會之后，在小樹林，你在鐵面公子手中救我一命，我記在心里，當日我能答應你陪你一道回銘錄山莊，已是盡了這恩情。如今你一味要當凌瀟肅的說客，我只能說抱歉，這面子我給不了！”

云羅沒好氣說：“我當然知道我沒那么大面子，不然，一回來，你也不會逼著重傷的師父斷了跟律音姑姑的關系！”

“難道我錯了嗎？你師傅心里頭有我娘，他根本就不喜歡律音十八，宴會上愿意許她一個承諾，不過是因為義氣，不想辜負她后半輩子而已！”

“你懂什么？那是他們自己的事？你個小孩子又胡亂插手什么？”

“是，我不懂！那他凌瀟肅要真這么濫情，那今日所遭受的一切，那就是她活該！”

“你……”

“怎么？你還想打我不成？我沒娘教，我就活該當個被人戳脊梁骨的野種？”

云羅抬起的手頓了片刻又放下，他看到凌塵眼中隱忍的淚花，有些慌亂，他怕看女孩子哭，尤其這個女孩子還是被他給吼哭的！

“你……你別……”

凌塵撇過頭去，“我沒事。這件事本來就不怪師兄。律音十八待你那么好，你同她關系好，替她打抱不平也應該。怪我，初來乍到，就擾亂了你們的生活，打亂了你們的規劃，是我太不知好歹了！”

“師妹！”

凌塵抬頭看著云羅，勉強扯出個笑來，“我沒事！師兄，若是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說完，便埋著頭走了。

這一切，凌瀟肅他都看在眼里。待凌塵走遠，他才從一旁的廊道里走了過來。

云羅這才驚覺，“師父。”

凌瀟肅嘆氣，“塵兒她很恨我啊！”

方才的對話，云羅知道凌瀟肅都有聽到，雖然知道沒法化解這對父女間的恩怨，但還是勸道：“師父，師妹她還小，她的話，你別太當真。日后，她會懂你的！”

“可我終歸是愧對于她。”

“可你之前不是說了，壓根就不知道她的存在。徒兒覺得你沒有錯！”

“好了，羅兒。我知道你是想寬慰我。塵兒是你追回來的，她現在只聽你的話，這段時間還是要辛苦你了！有些時候她是過分了些，看在為師的面上，你盡量讓著點她！”

“我懂。師父你的傷還未恢復，受不得涼，我扶你回去。”

“好。”

凌塵在銘錄山莊的日子過得比較懶散，每日不到日曬三竿都不會起。因為她初來乍到，又身份特殊，大家便也不管她，至于晨練什么的，凌瀟肅不管，大家便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日，凌塵閑來無事，便又晃悠悠地來到了后山訓練場。

凌瀟肅跟其他人都在，只是未見云羅的身影，就連平日里同云羅走得較近的沈瀟湘也未見到。

凌塵覺得不對，便隨便找了個弟子詢問，那弟子只是搖頭。

奇怪！云羅是銘錄山莊的大師兄，無事從不曠課，平日里更是比其他人都要勤奮，今日為何……

“塵兒，你是在找羅兒嗎？”

凌塵回頭，凌瀟肅已至跟前。凌塵不友善地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回他：“明知故問。”

凌瀟肅也不生氣，面上依然帶著笑，“我讓他跟湘兒一道下山去了！

凌塵看著他：“你什么意思？”

凌瀟肅說：“壽宴上，畢竟是我的疏忽才讓大家受了驚，事后承蒙諸位掌門厚愛未有責難，但這登門致歉還是要的，不然顯得我銘錄山莊太不知好歹了！”

凌塵沒好氣道：“那也是你的原因造成的，怎么也沒見你自己去！你指使你徒弟做什么？”

“這我也知道，本來我也是這么想的，但這一去就是月余，羅兒也是顧及我傷勢未愈，想到路途艱辛，這才想到替我分擔的！著實難為他了！”

凌塵冷哼一聲，“你也不害臊！”隨即轉身就走。

這幾日，凌塵的日子過得越發冷清。其實她也不是不甘寂寞，就是想到云羅那日在鐵面公子救自己的情景，有些悸動。從小到大，從未有人把她當回事，也不會因為擁有了她而感到歡喜，但那日……

云羅竟大膽地親了她！

雖然，凌塵知道云羅是為了任務請她回去才做的無奈之舉，但當時云羅眼中的羞澀跟執著卻是真的。不管對方是帶著怎樣的目的，她承認自己還是被撩到了。

反正日子左右都乏味，既然出來了，還是有必要好好玩玩的！

她這般想著，已然簡單收拾好自己準備下山。才至山門，凌瀟肅就在身后叫住了她。

凌塵回頭，看到凌瀟肅身后跟了兩名弟子，一位圓眼黑膚，看上去有些憨直，叫武蚩，是他的三徒弟，另一位白凈靦腆，是莊里最小的弟子齊柏，性子膽小怕事，平日里與沈瀟湘走得較近，她剛出桃花嶺時，曾在銅鈴鎮與他見過。

那日武陵牌的千金楚南燕跟儲寶齋的千金沈瀟湘都在，三人正被青蒼派的人圍殺，凌塵本不想多事，但她素來看不慣青蒼派的人，又念及他們都是云羅的朋友，這才隨便灑了些毒粉順便救了幾人。

三人原本還感激她的出手，誰知凌塵趁沈瀟湘不注意直接奪了她的劍竟一劍結果了一群人，手段之殘忍直接嚇到了三人，大家這才對她多有防備。

但好在云羅及時趕到，解了圍，這才化解了尷尬。

凌塵倨傲地看著凌瀟肅，“怎么，我這想出個門凌莊主也要管著了嗎？”

凌瀟肅說：“我不攔你！只是你毫無內力傍身，我讓你這兩位師兄跟著你，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隨即喝了聲，“武蚩，齊柏！”

武蚩齊柏齊齊上前，“師父。”

凌塵哼了一聲，“照應？凌瀟肅，你倒底是想保護我還是監視我啊？就憑他們兩個草包，你確定他們能保護得了我？”

凌塵在三流九教的環境中摸滾長大，宴會上又有本是結識千面花郎跟鐵面公子這樣的人物，凌瀟肅不否認她的本事。他溫和道：“我知道塵兒機敏，你這兩位師兄閱歷淺，看上去的確是憨傻了些，但他們兩個貴在真誠。我相信，只要是我吩咐他們的事，他們就一定就會盡力辦好的！”

凌瀟肅說得肯定，極少被人關愛的凌塵不免觸動，她說：“若是，若是哪天，我娘欺負我，你也會保護我嗎？”

“不可能！”

凌瀟肅說得堅決，似乎對于這種假設極不能接受，又或是他很愛李晨晨，李晨晨就是他的底線，李晨晨的美好不容許旁人的一丁點質疑。

凌塵逆著光看著凌瀟肅，半晌沒有說話，隨后扭頭就走了。武蚩跟齊柏愣愣地看了眼沉默半天的凌瀟肅，隨即作了個揖，便也趕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