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塵唇色泛白,額上盡是密麻的冷汗。鐵鏈生生穿過琵琶骨的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這好比是讓她從鬼門關又走了一遭。
她恨恨盯著佟晚晴,心有余悸的痛感讓她的身子控制不住的抖動,她一動連帶著她身上的鏈條也跟著抖動。
“你還想怎樣?”
佟晚晴面上有一瞬變態的喜色,隨即就被她沒心沒肺的笑掩去了。“讓你看看大家對你的關愛啊!你都不知道,方才你昏迷,可是有不少人心疼你呢!”
“別假惺惺的!”
凌塵強忍著被穿琵琶骨的痛楚,奮力從地上爬起。“什么時候想來取我性命,煩請提前說一聲,我隨時候著。”
佟晚晴道:“都什么時候了,還嘴硬。我可告訴你,現在整座地宮,誰都想著要你的命,除了楊久。他對你存的什么心思,我們大家可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你別指望他會來救你。他現在已經被我跟其他人聯名支走了,我可是趁著他離開才來的,你以為,到了現在,還有誰能幫的了你嗎?”
“我才不要他幫!”
“口是心非!”
“你……嘶~”
凌塵一激動就痛得直抽冷氣,不得已只好忍氣啐道:“卑鄙!”
“發生什么事了?”
一記急切的冷喝傳來,眾人回頭,卻見楊久滿眼急態的站在那里,一眼就鎖定了凌塵的位置。
他急切過來,“塵兒!塵兒!你沒事吧?”
看到凌塵滿身是血的站在那里,身上還穿著兩條大長鐵鏈,他的心像被重物暴擊似的,輕手輕腳地扶她去一旁坐下,生怕觸到了凌塵的傷口。他萬般自責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是我沒保護好你。”
看著凌塵肩上穿著的兩條大粗鏈子他就氣不打一處來,隨即就甩了佟晚晴一巴掌。他吼道:“你他媽的,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佟晚晴也被楊久打得懵了,生怕楊久怪罪,瑟瑟開口:“楊公子,你聽我說,不是我!是先生的意思,凌塵詭計多端,先生怕她跑了,所以才命我穿了她的琵琶骨的。”
“你閉嘴!我一早就看出你沒安好心了!凌塵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絕不放過你!”
楊久紅著眼,見凌塵難受的只顧皺眉,趕忙問她:“你……你怎么樣了?是不是很難受?”
凌塵沒好氣白了他一眼:“廢話!”
“不想說話就先別說話了。我帶你去醫治。你先忍著點!”
因擔心凌塵忍受不了抽拔時的疼痛,他索性砍斷了多余的鏈條就抱著凌塵就離開了。
地宮房中。
楊久找來了各式止血藥物。
凌塵環視了房間四周,蒼白一片,陳設極其簡單,可以說是一覽無遺。她說:“這里是湖心小筑湖底吧?”
“嗯。不過也是我的房間。”楊久直接將找來的包扎用品全放在了桌上。
凌塵盯著他道:“怎么?之前美人計不管用,這回苦肉計你就開始憐香惜玉了?”
楊久心頭一揪。“都這樣了還有心情開玩笑。”
凌塵說:“佟晚晴雖然恨我,不過她有一句話說得沒錯,就是這座地宮里誰都想我死。可你為何要回來?”
“既然知道,又何必問這么清楚。”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你義父想殺我,所以你時刻警惕著。你喜歡我,才不希望我出事,想一直守著我對不對?”
“你快別說話了!我跟義父說過會保你,你放心,義父現在不會殺你的。你先替他抄好醫譜,我到時自會求他放你。”
“你義父你義父,呵,楊久,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你連在你義父手下護我周全都做不到,你不覺得你的保證很可笑么?”
凌塵忍著傷口的不適,道:“我知道拔出身上的鐵鏈很痛,要是不想我痛死在這的話,就快些替我打開封穴。”
“但以我的功力怕是……”
凌塵知道楊久的擔心,直接打斷他的話道:“你放心!你義父修為雖高,但并未用盡全力封鎖,想來并不忌諱你替我解封,你只管用全力去解就好。”
楊久點頭。“那好!那你忍著點!”
“嗯。”
說著,楊久便依著凌塵的話去做。
“怎么樣了?”
凌塵輕輕撫了撫胸口,只覺全身氣體都暢通了。她說:“封穴解開了!”
楊久喜道:“那太好了!這樣你就可以自行運功療傷了。我現在先幫你清理傷口。”
“不用。”
凌塵直接擋住了楊久的手,“琵琶骨被鎖著始終難受。必須逼出來。”
楊久不由擔心,“可你現在還有力氣嗎?”
凌塵開始盤腿運氣,“別忘了我吸了慕容凰的功力,雖然鎖著琵琶骨影響發力,但終歸還是沒什么大影響。”
楊久雖擔心,但還是道:“那你試試看,看能不能將鐵鏈逼出。”
“嗯。你先讓開!”
楊久囑咐她,“可別太勉強!”隨即退到了一邊。
凌塵閉眼,運功,雖然她現在發揮不出全部內力,但逼出身上的鐵鏈還是綽綽有余。
氣力噴發,凌塵痛得一哼,鐵鏈也隨之落地。
“凌塵,凌塵……”
凌塵倒在床上,早已痛得麻木,因失血過多,雙眼一黑,就直接暈死了去。
當她醒來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已經被送回牢房了,只是這次她被關在了凌瀟肅與花想容的牢房里。她身上的傷早已被人包扎好,還被人換上了干凈的衣衫。
花想容看到凌塵醒了,頓時喜極而泣。“塵兒,你醒啦?擔心死娘了!”
如此陌生的關愛,凌塵很不習慣,這會她并不想看到他們,但又沒力氣表露出來,只是安靜撇過臉去。
花想容觀察著凌塵的臉色,知道她不想同她說話,依舊賠著老臉,語氣柔和道:“是楊久送你過來的,他吩咐我好好照顧你。你說這個毒仙子也真是的,下手也沒個輕重,不過,只要你沒事娘就放心了!”
凌塵悶聲道:“娘,你變得好溫柔,弄得塵兒好不習慣,塵兒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您了。”
花想容慚愧道:“我知道你恨我,不過沒關系,娘以后都不會再逼你了!只要你肯同娘好好說話,你想讓我怎么補償你都行。”
“是嗎?”她抬眼看了眼立在一旁不做聲的凌瀟肅,知道他還在為自己復原醫譜的事生氣。便道:“眼下就有一件與正道相悖的事惹得爹都不愿理我了,娘這話是不是說得太早了?”
凌瀟肅終于忍不住捏緊了拳,開口道:“難道你就非要那么做嗎?”
本來,看凌塵傷重,凌瀟肅盡量忍著性子,不想同凌塵慪氣免得爭執起來會牽扯到凌塵的傷口,但凌塵的話卻又讓他不由惱火。
凌塵說:“少林寺奪譜,我親手毀了醫譜,如今東方陵讓我復原,算是因果循環。他是東方家的人,一切合情合理,我似乎沒有理由拒絕。”
凌瀟肅實在忍無可忍,大義面前,當即怒了:“就算你復原醫譜又怎么樣,東方陵他一樣還是不會放過你的,不然他也不會故意支開楊久,縱容毒仙子對你下手。你以為你委屈求全他就真會放過你?你太天真了!”
“你放心!我說這些也沒有要激怒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及時醒悟,不要再助紂為虐了!”
凌塵平靜地看著凌瀟肅,“爹似乎每次生氣的時候都愛跟我講道理。不過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司元大師是我殺的,我吸了他的全部修為,你知道這說明了什么嗎?”
凌瀟肅不由震驚,之前凌塵說殺了司元,可沒說是吸了他的修為啊。
驚道:“說明了什么?”
凌塵也不怕將事情說穿,“說明東方陵現在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只要我想,我隨時隨地都能走。”
“那你為何……”司元就是慕容凰這事凌瀟肅是知道的,所以凌塵說的話不假,她完全有機會逃走,也可以明目張膽的走。可若是帶上他們這一群,怕是有些難!
“難道你想救我們?”凌瀟肅不得不這么想。
如此一說,花想容面上不由欣慰。“原來你并非真的冷血無情,我竟沒看出這些年你都是裝的!”
凌塵哼道:“你把我想的太好了。我沒你想的那么無私,我幫他不過是因為我也想得到殘卷想長生不老罷了。”
凌瀟肅驚道:“你……執迷不悟!”
“好了,若不想受制于人的話,我現在必須盡快恢復傷勢,你們自便。”
說完,她開始調息,不再理會二人。
身處地宮,生死未知,她不能將楊久想的太高尚,未免受制于人,她必須盡快恢復。
凌塵調息時很入迷,宛若進入清靈之境,氣體歸元,傷勢也逐漸好轉。
待她睜眼,卻見兩人正候在一旁靜靜看她。卻是千面花郎跟沈如夕。
見凌塵醒了。沈如夕恭敬道:“恭祝圣女,傷勢好轉。您已經運氣三天了。”
凌塵摸了摸肩膀,雖然傷勢好了大半,傷口卻還是沒有完全愈合,也不知東方陵派他們兩個守在這要搞什么鬼。
一回頭才發現其他人全都不在了,心中不由一驚,“其他人呢?”
千面花郎道:“凌塵姑娘不用擔心,其他人無恙。只是去了別處,你若是無礙,馬上就可以見到他們了。”
聽千面花郎這么一說,凌塵心中不由犯難。整個地宮里,除了東方陵,其他人四人都對她了如指掌,這幾人在一起,無論是誰要整她她都夠嗆。所以,她決不能暴露自己的情緒,必須謹慎行事。
“敢情是你們的主子有事找我。走吧!”
“請~”
凌塵在二人前面走著,一出牢房,就看到外頭浩浩蕩蕩的一大群全都是不死人,而那些掌門則全都被綁在了柱子上,花想容跟凌瀟肅也不例外。
東方陵正坐在一把黑漆木的椅子看著她,他旁邊還站著別個大鈴鐺的佟晚晴跟楊久。
凌塵定了定身,嘴角扯了個淺淺的笑容,掃了眼被綁的眾人道:“先生今天似乎心情不錯,我們這些人都是你的階下囚了,還搞這么大陣仗。”
千面花郎跟沈如夕過去后朝東方陵福了福身便安靜退至一旁。
“塵兒!塵兒!”
花想容看到凌塵,立馬不淡定了,急忙朝東方陵道:“東方陵,你想干什么?”
東方陵笑笑道:“花宮主放心,老夫很欣賞令愛,不會傷害她的,接下來只不過是想跟她玩個小游戲罷了。”
“玩游戲?呵。”
凌塵不由笑了笑,“前輩若是將他們當成人肉靶子來玩的話那可就不好玩了。”
“哎~”
東方陵這聲“哎”的音調拔的很高。“凌塵姑娘,就是有了他們才刺激也才更有看頭啊!”
聞言,凌塵也不玩笑,直接嚴肅起來。“你到底想干什么?”
“其實也沒什么。”
東方陵露出跟以往一樣的柔和,有商有量起來毫無惡魔蹤跡。他說:“只是突然有一個疑惑這才想著來請教請教你。”
“你說!”
東方陵道:“聽說你殺了司元大師吸走了他全部修為,也知道他與你向來不對頭,若說你魔性大發,一時控制不住,情急之下吸了他保命也說得過去,可我卻越想越不對勁。司元大師何許人也,修為深厚,豈是你說吸就能吸的!”
凌塵靜靜看著東方陵,并未表露太多情緒。“所以呢?你想說什么!”
東方陵目光如炬,“我想說什么你應該很清楚。司元就是慕容凰對不對?不然如何也解釋不了你功力大增這回事。”
“修煉神醫鬼手走火入魔,通常吸食精元就可緩解魔性,但你不光除了魔性,還功力進漲飛快,這太不合常理。一切的反常只能說明他是自愿渡功給你的,之所以精元盡失那是因為慕容凰以前吸食了太多嬰孩,修為與精元早合為一體,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他死后尸體也會同其他被吸盡精元的人一般模樣了。”
凌塵道:“敢情前輩今天是特意來幫我洗脫冤名來了。不得不說,你說得很合情合理。不過前輩,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司元大師他嫉惡如仇,誰都知道他恨我入骨,而我當時魔性大發,已連殺兩人,他又為何要救我?”
東方陵道:“我雖不知他為何救你,不過你們之間一定是做了什么交易的。比如,救這些人!”
眾人面面相覷,聽到司元大師就是慕容凰的事后早已是思緒繁雜、不知何味,皆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凌塵。
凌塵只是笑笑。“先生可真能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