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南這邊說著悄悄話，那邊兩名和尚倒在地上互打眼色。

見余南暫時不殺他們，一只沙彌突然沖村民們叫道：“你們這些賤民，趕快上去擊殺那只妖怪。你們看到了，他只有一擊之力。你們這么多人，他最多只能殺得幾個。”

另一只沙彌也叫道：“只要斬殺了那只妖怪，我們便送你們去西天極樂靜土！在那里，你們不用種地就有吃的，也不用交稅。不但如此，那里的妖怪都是你們的奴隸，想殺就殺，想吃就吃。”

村民們面面相覷。

唱黑臉的沙彌又叫道：“若是你們不殺了他，任由他跑了，就算我們死了，你們也必死無疑。在這西牛賀洲，每個村莊都是由我西方教管理的，山野里全是不講規矩的妖怪，你們無處可去，沒有活路。”

唱白臉的喊道：“還在等什么，等那只妖怪恢復過來嗎？”

有些村民被說動了，咬著腮幫子，緩緩站了起來。

這給其它村民帶來了信心，下一刻，無論男女老幼，所有村民都站了起來。

眼見所有村民都站起來了，余南嘆一口氣，身形一晃，身體閃出一道道殘影。

在喀嚓喀嚓接連兩聲之后，殘影消失，余南站到了石墩上。

“別上來了，他們死了！被我踩死了！”余南指了指遠處的小沙彌們。

眾人朝那邊望去，果然，兩位沙彌的腦袋成了一地破西瓜，死得不能再死。

余南看見那邊的樣子，又看看自己右腳上的鞋子，有些心痛：鞋子弄臟了，偏還沒有換的。

可惜了，無名山的洞府里，這種鞋子還有好幾雙，走時竟然忘了帶一雙出來。

“大人啊，你這是絕了我等的活路啊！”一位年輕女子軟癱在了地上，號啕大哭起來。

其它一些人也神色黯然。

有些人愣愣地看著余南，有些人掩面哭泣，有些人蹲下去盯著地面，有些人望天，盡管各自神態不同，絕望之情卻是共同的。

一些不懂事的小孩子，也大聲號哭起來，村子里馬上哭聲一片。

余南皺了皺眉，居高臨下地數了數。

這個村子人口其實不多，約莫七十余人。

年紀最大的就是那個姓莫的青年，絕對不到三十歲，也許剛剛二十歲。

看起來很慘，正如余南上次聽過的一樣，“老的中的，全吃光了！”

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妖怪圈養起來的家畜！

“整個西牛賀洲，都是這樣的么？”余南問道。

“多數地區是這樣！”覺明答道。

“為什么有少數地區不這樣？”

“因為有些妖怪也修功德，他們便需要當國主，或者當國師。”

余南忽然想起何玉的話，立馬追問：“當國主或當國師，是在修功德？殺妖怪也是修功德？功德到底是什么？為什么會對修煉有好處？”

“你的問題這么多，我怎么答。”覺明小小責備了一句，方道，“所謂功德，即眾生所愿，可以看作一種愿力。這是一種無形的力量，如果有人被眾人所愿，他就可以收集這種愿力，這就是修功德。”

“國王、國師，只要他們當得好，眾人就會感激他們，這就形成了眾生愿力。西方教的人響應民眾愿望，殺掉那些作惡多端的妖怪，也會得到民眾感激，收獲愿力。妖怪作惡越甚，民眾的愿力就越強！”

“此外，妖怪作惡越甚，陰德就虧空得越多，每殺一只就會得到大量功德。因為這個原因，西方教通常都會把小妖們養成大妖，作惡多端以后再收拾，一舉數得。”

“有了功德，可以用來驅使功德法寶，可以用來提升個人氣運，可以用來催生靈草靈獸，修煉速度自然可以加快。”

說到這里，覺明嘆了口氣：“正是使了這種無恥手段，他們的功德才增漲迅速，修為也增長迅速，吸引了更多的強者加入，教派發展越來越快。對于他們來說，功德永遠是不夠的。往東傳教，當然是為了更多功德。”

余南有種愰然大悟之感。

前一世，一直搞不明白，號稱極樂靜土的西天就在西牛賀洲，為什么西牛賀洲卻妖怪橫行，人族百姓如同豬羊。

反而是西方教不曾傳到過的南贍部洲，妖怪個個都老老實實，還有大唐這等人間第一強國。

這西方教既能渡人，為何不把家門口橫行的妖孽渡了，偏要去渡一片平和的東土？

因為西牛賀洲是他們的放牧場所，里面的狼和羊都是他們放養的牲畜，不成熟是殺不得的。

至于東方，不管它是否平和，人口基數那么大，西方教看上了那些人的愿力。

難怪我一直那么討厭如來，余南心想。

現在明知了原委，又拜了個東土的和尚為師，把屁股徹底坐到了如來的對面，或早或晚，將來肯定是要對上的了。

不過，對于拜師覺明，余南一點都不后悔。

現在看起來，這名師父還是相當不錯的。

余南感受到了事態的嚴重，心中莫名的產生了許多緊迫感。

想了想，他決定把面前這些村民全給弄走。

留在這里，只會給妖怪吃了，很可憐，自己會有負罪感。

給如來渡了，那就更糟糕，將成為可恨的敵人。

削弱敵人，便是強大自己。

得了他們，更是強大自己。

咦，我可是名義上有一片基業的人呢。

無名山的女人，會接收他們嗎？

余南想了想，莫名其妙的覺得，她們一定會接受！

“不要吵，我會施法送走你們，去一個妖怪不吃人的地方。”余南大聲喊道。

聽得此語，村民們都驚呆了，傻傻的看著余南。

有些正在哭泣的忘了收聲，嗓子里發出的干嚎，因為心情的震驚而變了調，如同一曲詭異的喪歌。

“我說，我會送你們去一個妖怪不吃人的地方，不遠。”余南再次強調，“收拾收拾東西，馬上就走。”

“大人，你是想送我們去您的領地吧？若是那樣，只要您少收一點稅，我們就感激不盡了。”有個年輕男人壯著膽子說道。

“我說了，不收稅，那里的妖怪不許吃人！趕快去收拾，再有人敢嘰嘰歪歪，馬上吃掉！”余南做出兇相，張牙舞爪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