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安立即領會兒子的意思，這是要上去了，見到兒子沒事也是一下子就放下了心，至于樂歌手中的魚樂安根本沒放心上，在他看來兒子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岸上早已人頭攢動，虎子跟六子最早到的兩個人遠遠見著樂安跳入了葫蘆口，此時兩人一合計，就沖后頭上來幫忙的村民喊道。

“你們幫忙把上流截斷，再把向下游的葫蘆口子挖大挖深多放些水出去，我們下去幫安大哥。”

村民們也是二話不說的開始分工干活兒，截流的截流，挖的挖，柳妤等幾個跑的慢些這會兒才到。

柳妤看著一片狼藉，大黃在岸上不斷叫著，自己的丈夫跟兒子卻在水里不知是否平安，可她此時卻不自亂正腳，馬上跟虎子六子兩人說道。

“虎子六子，一定要幫你們安大哥把我那不懂事的娃拉上來啊。”

誰都聽得出柳妤聲音下的復雜情緒，虎子跟六子連聲保證一定會拼了老力的救人，正當他二人要跳入葫蘆口的時候樂安卻浮上了水面，然后迅速的上了岸。

柳妤看到自己丈夫獨自一個人上了岸，出門時拿的兩腳叉也不見了，頓時一股絕望的情緒涌上心頭，一把沖到樂安身前，不斷的捶打著這個與自己相守多年的漢子，一邊打一邊哭，嘴里哽咽地說著含糊不清的話。

“你上來干嘛？你怎么一個人上來了，兒子呢？兒子呢！你怎么不把兒子一起帶上來啊，為什么啊！”

樂安本來想報平安來著，只是鼻子和口腔里頭都有水，一時間沒法立即出聲兒，哪知道柳妤會錯了意，見她那樣傷心這個漢子也是鼻頭酸楚，正要說話的時候，水里又有了動靜，是樂歌的小腦袋浮上來了。

樂歌望著岸上的叔伯阿姨們，還有在爹爹面前哭不出聲兒的娘親才知道自己還是沒有考慮全面，看著大黃累趴在岸邊，樂歌此時心中也是五味雜陳，本想捕到了魚帶回家給爹和娘親一個驚喜，沒想到造成了如今這種局面。

可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要讓大家都放心，更重要的是讓娘親放心。

于是在水里喊道，“娘親，娘親，我沒事，我這就上來。”

柳妤聽見樂歌的聲音一下就跑到了岸邊跪在地上看著水里的樂歌。

“歌兒，歌兒你沒事吧，快上來讓娘親瞧瞧。”

眼淚都還沒斷的柳妤此時看到樂歌就像是重新擁有了全世界一般，恨不得下水把樂歌撈上來。

樂安蹲下身扶住柳妤的身子說道。

“我本來要給你報平安的額，咱兒子本事大，沒事兒，哪知道你一見我就拿拳頭掄我。”

這時大家都停了下來圍到了夫婦二人身后，然后就聽有村民喊。

“快看啊，樂歌小子手里拽著的是啥，我滴乖乖，這是那條老不死餓不死的老虎魚？”

只見樂歌拖著老虎魚龐大的身軀從葫蘆口邊沿一點點的往上拉，老虎魚之所以叫老虎魚是因為魚頭面容長的與虎臉極為相似，兇悍異常，渾身碧青色鱗片，魚身上還有一道道深青色的紋路。

看見樂歌那么小的一個孩子居然把這條困擾村民多年，想要除害卻一直沒有成功的老虎魚就這么給拽上了岸，魚頭被砸的炸裂開來，很明顯這是被打的，老虎魚還完全死透，此時正在緩慢的張著嘴巴露出那排排細密尖牙。

樂歌上岸之后把老虎魚一扔就笑著小跑到了柳妤身邊，想著幸好自己沒脫光了下水，不然這會兒還不得給人瞧光了，雖然自己這時候才五歲，可比較心智成熟的多，早就知道了害羞這兩個字。

這要開口跟娘親說話，卻被娘親一把拽了過去，不停的上下打量自己，前后上下，頭發里都扒開來看了好幾遍，不停的問著自己有沒有事兒，樂歌這才知道自己這次真的讓娘親擔心壞了，看著娘親淚流滿面的臉，心里痛極了，只敢小聲的說了一聲沒事。

柳妤這才放心下來，然后一把扯過樂歌將他搭在自己的大腿上，一巴掌狠狠的落在樂歌的屁股上，一下接著一下，沒帶停的，嘴里帶著哭腔厲聲問道。

“你這孩子能不能讓爹娘省點心？知不知道這會讓家里頭嚇破膽？曉不曉得自己要是出了事爹娘下半輩子會怎么樣？以后還敢不敢一個人瞞著家人做這么危險的事了？”

周圍的人很多，大家都勸著柳妤不要打了，還有的說孩子有這么大出息能打了老虎魚應該高興才是，樂安立在一旁也不去攔，他知道這次柳妤是真的擔心壞了，她打兒子不是因為生氣，而是想要樂歌明白自己的重要性，要樂歌明白輕重。

樂歌一邊聽著周圍嘈雜的聲音一邊挨著打，也不哭更不反抗，他能感受到娘親之前的那種仿佛失去了全世界的心境，也明白娘親是因為愛自己才會打自己。

五年來這是娘親第一次打自己，打的那么承重，一次次的打在了樂歌心間，這讓他深深的記住了這次教訓，明白了自己平安對父母的意義有多大。

半晌柳妤停下了巴掌，將樂歌拉起來正對著自己道。

“歌兒，明白娘親為什么打你嗎？”

樂歌點點，還笑著說，“娘親，對不起讓您和爹爹擔心了。”

柳妤這才抱住他還給他揉了揉屁股，“疼吧？”樂歌嘿嘿笑道一點不疼，娘親心疼自己打的還沒平時打爹爹重。

周圍的人一聽都哈哈大笑，有的夸樂歌小小年紀本事大的上天了，有的則調笑樂安在家原來怕媳婦兒。

樂安一聽兒子竟然敢揭自己老底，這還是親生的嗎？

于是就大聲跟大伙兒說道，“我這可不是怕媳婦兒，我是疼自己媳婦兒，大老爺們兒就該讓著自己媳婦兒。”

然后又低頭沖著樂歌說，“小兔崽子，你害大家擔心一場，還害得你爹爹我被你娘親好一頓錘，回頭有你好看的。”

結果卻聽柳妤嗆他說，“你還想怎的？我已經罵過打過了，你難道還想把氣撒在兒子身上，有你這么當爹的嗎？”

樂安頓時語塞，他當然不會找樂歌算賬，只是在外面想掙點面子而已，看著樂歌躲在媳婦兒身后偷看自己也不生氣，反倒跟著大伙兒一起笑了出聲。

這時樂歌扶著娘親起身，自己則跑到老虎魚的身邊，然后對著所有人說。

“以后我要跟著爹爹打獵了，今天是我讓大家擔心了，我請大家吃魚！”

邊說邊給所有人鞠了一躬，然后挺起小身板兒，最后幾個字說的那是十分豪氣。

所有人都大聲說著好，樂安則來到兒子身邊將他抱起扛到肩頭，樂歌也是抱著爹爹的腦袋，隨著樂安左右右擺，柳妤看著這對父子和大家都這么高興，心情也是徹底的放松了下來。

然后上前說就在葫蘆口邊上把魚給大伙兒分了，這么大魚拖回家費勁兒，也不方便再殺清洗。

于是樂歌就順著爹爹的背部滑了下來，從虎子叔那里借來一把刀，就開始切魚肉，這么大的魚足夠給所有人家都分上不小的一塊。

大伙兒從樂歌手里接過魚肉都很開心，還有人跟樂歌說以后獵著好東西也要記得叔伯們，當然這是調笑，可樂歌卻開心的應著。

有的人家不要魚肉分走了魚肚魚鰾，有的把魚鱗也收起來說這么多年的老虎魚的魚鱗熬湯也是極好的。

看著樂歌在人群中不斷的分割著魚肉，嘴里不停的說著討長輩開心的話，樂安跟柳妤兩個人在邊上臉上掛滿了欣慰的笑容。

等到人散的差不多了，一條龐大的老虎魚也只剩下魚頭和魚尾，以及一堆的內臟，樂歌起身指著一頭一尾笑道。

“爹爹，娘親，你們看，有頭有尾哩。”

夫婦二人開心的走過去，看著這么大的魚頭魚尾，樂安說魚頭燉湯最好，柳妤卻說家里鍋不夠大，要分開才行。

樂歌說要吃紅燒魚尾吃到飽，柳妤也笑著答應說回去了就給他做。

一家三口，老子抱著魚頭，兒子拎著魚尾，然后一路討論著回去了，大黃則是跟在后頭慢慢走著。

回到家里以后樂安好不容易將魚頭分成兩半，喘著氣說真是廢刀，樂歌說還不如他來，掰都能掰開，柳妤在一旁笑著，樂安卻說樂歌太矮了夠不著灶上砧板，父子兩誰嘴下也沒留情，然后樂歌抱著一半魚頭說是給張奶奶家送去。

到了張奶奶家又少不了被一頓夸贊，最后張奶奶抱著樂歌用老邁的聲音說道。

“乖孫兒，以后記得本事再大也盡量不要讓爹娘擔心咯，他倆可不容易呀。以后你本事更大了，走出了這大青山也一樣要記得萬事小心，你對你的爹娘來說就是全部啊。”

樂歌明白老人家的意思，然后就抱著奶奶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說。

“曉得嘞奶奶。”

張奶奶很開心笑著，又聽樂歌問道，“奶奶，我爹爹跟娘親也喊您奶奶，那我不是占爹娘便宜了呀？”

張奶奶看著樂歌清澈漂亮的大眼睛，慈祥的說道。

“奶奶已經夠老咯，不想你把奶奶喊的更老了去，你爹娘是我看著長大的，你也是我看著出生后一點點長開的，喊什么都不打緊，你們能來多看看奶奶就行。”

樂歌點點頭說著自己一定會多來看望她，還要帶著好吃的來看她，張奶奶高興的笑的合不攏嘴，最后兩個年級懸殊的人分別了，樂歌回家等吃魚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