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柯的童年和青春期都是在玢陽的舊城度過的，對舊城的每一個角落都無比熟悉。所以早在學校的時候，他就已經在自己腦海中取過景了。現在不過是在開拍前再確認一次。

某種程度上說，小縣城的生活是舒適的。這從章柯取景的過程就能看出來。基本上他所過之處，都有親戚朋友同學或親戚的親戚。

雜貨店老板是他初中同學，小武的朋友小勇家就是他二姑家，派出所所長是他高中班主任的老公。

《小武》本就場景簡單，又因為這些原因，取景過程非常順利。

小縣城上世紀的風貌讓陸子矜非常感興趣，頻頻舉起手機拍照。

回去路上，陸子矜還點開了章柯堂哥的自媒體號“食味阿遠”，冿冿有味地看了兩集。

阿遠的做菜很有風格。農家院里支個鐵鍋，用木柴燒火，菜以各種肉類為主。

陸子矜點了兩道硬菜：醬大骨和鐵鍋燉魚。

那邊白慧慧給謙哥點了只雞。

四人回到章柯老家。

王宏強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西裝，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腳上是一雙舊皮鞋。

西裝稍微有些大，不合身，但恰恰卻呈現出那種九十年代的風味。

“強子，別笑。頭稍歪一下。”楚清秋道。

王宏強抿著嘴，歪斜著頭看向章柯和楚清秋。

后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點頭：有那味了。

白慧慧轉了個圈，道：“導演，快給我指導指導。”

她盤起了頭發，穿了件彩色橫條T恤和一條黑色皮短裙。

楚清秋笑道：“看看像不像富貴人家的小姐。”

白慧慧飾演的角色叫胡梅梅，正是歌廳的歌女。

看過迎接晚會的幾人都笑了，只有費費不明所以，不知道這句話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白慧慧給了楚清秋一個白眼。

章柯仔細打量了下白慧慧，扭頭向楚清秋道：“秋兒，你覺得呢？”

“嫂子太好看了。胡梅梅是漂亮，但嫂子的漂亮是大學生的朝氣，少了點風塵味。嗯，得化丑點。”楚清秋道。

章柯也道：“沒錯。還有這妝不要化得那么精致，化得糙一點。”

九十年代縣城小歌廳里的歌女，哪有今天女人們的各類化妝品和各種化妝手法。

章柯接著道：“這些都是小問題，等化妝師來了就可以解決。”

白慧慧哀嘆一聲，道：“有時候漂亮也是一種負擔啊。”

章父道：“這時間也到中午了，你們阿姨在家包了餃子，都回家吃飯吧。”

餃子是章柯的母親和嬸嬸們一起包的，用阿遠家的大鐵鍋煮的。

阿遠挺樸實，看到三位如花似玉的女孩子還有些小羞澀。

阿遠的弟弟負責錄像，還很體貼地問大家介意不介意入鏡他們的視頻，如果介意的話他會在剪輯的時候剪掉。

電影學院的人會介意出鏡？

阿遠和弟弟很高興，說：“你們都是專業人士，回頭一定要給我們的視頻多提提意見。”

眾人很謙虛地表示可以一齊交流一下。

吃完中午飯，章柯開始敲定那些次要角色，比如藥鋪老板、警察。

這些次要角色將都由章柯的親戚朋友來出演。像藥鋪老板直接替換成雜貨店老板。

這次還是楚清秋開車，章柯坐副駕駛。后座是陸子矜和費費。

費費的手提包里裝著演員合同。

小縣城的人有著自己獨特的做事理念。

像雜貨店老板就說了：“章柯要耍電影，我必須得支持，再說又不會耽誤我多少時間。給我錢那不是打我臉嗎？嘿，咱也能耍電影。”

他們這里將拍電影叫做耍電影。

最終準備好的合同一份也沒能簽成功。

章父則帶著呂謙王宏強他們，將章柯三叔家的一個舊門店改造成了記憶中的歌廳。

說是歌廳，其實是特別簡陋特別小的那種。九十年代，這種簡陋又狹小的歌廳曾遍布大街小巷。

就像那些年同樣遍布大街小巷的網吧一樣。

兩邊活兒都干完之后，女生被楚清秋送回酒店休息，男生們則在阿遠家看他做菜，幫他燒火。

衛長青和阿遠的弟弟交流著攝影的東西。

章柯在燒火。王宏強擼著一只橘黃色的貓。

“它叫大橘。”阿遠說。

呂謙感嘆道：“秋兒，等哥哥發大財了，還真想去郊區包上幾十畝地，養上些動物，壘上土灶，架起鐵鍋，朋友來了就給他們燉牛肉燉羊肉燉雞燉魚，然后大碗喝酒，你說多好。”

楚清秋兩只手吊在院子里的單杠上，說道：“謙哥，你應該去當個詩人。”

他在做引體向上。像握握力器和慢跑之類，會被系統認定為普通運動，每小時賺十個積分。引體向上和快跑這類被認定為劇烈運動，每小時賺二十個積分。

所以只要有機會，他肯定會做劇烈運動。當然劇烈運動也不能長時間的做，否則太傷身體。

閱讀同樣如此。普通閱讀十積分，深奧閱讀二十積分。

這次來玢陽，楚清秋箱子里放了本《資本論》，絕對會被系統認定為深奧閱讀。

不過只要讀過書，再讀的話就不會賺積分了。所以能運動的時候楚清秋都舍不得去讀那本書。

呂謙看著楚清秋不停歇地連做了二十多個引體向上，而且還沒有要停歇的意思，不禁道：“行啊，秋兒。這鍛煉有成效啊。”

楚清秋有意顯擺，松開一只手，單手向上拉了兩個。

謙哥羨慕地道：“不行不行，我也得鍛煉鍛煉了，你看我身上這虛肉。”

阿遠走過來道：“醬大骨和鐵鍋燉雞都快要好了。”

謙哥道：“行。我打電話讓她們過來。辛苦遠哥了。”

“不辛苦。這本來就是我日常的工作。再說等你們以后成名成腕了，我這個自媒體號可是記錄了有意義的影象。”

謙哥開始打電話。

楚清秋跑到鐵鍋邊，道：“遠哥，我先替他們嘗嘗咸淡。”

衛長青道：“嘿，不能偷吃啊。”

一邊說一邊卻巴巴地跑了過來。

柴火燉出來的肉香味剛才一直繚繞在身周，大家早就垂涎欲滴了。

楚清秋拿了兩個碗，用筷子從鍋里撈了兩塊肉骨頭放在兩個碗里。

“謝謝啊。”衛長青說著就要去拿其中一個碗。

楚清秋一攔，道：“自己拿碗去。”

他把另一個碗遞給阿遠的兒子，道：“來，小侄子，這塊骨頭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