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泯然一笑,道:“你只需應了這一件事,就足夠。”
黑夫放下手中端著的酒碗,眼中閃爍著急切的光芒,他太心急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事這么重要。
“一件事,不要問我劍法從哪里學的,也不要問我的老師是誰。現在不要問,以后也不要問。”
黑夫點頭答應,他從未想到周道會說出這樣的要求,太簡單。
周道在學又思道館一戰成名,在結識了黑夫這個秦國青年劍客之后,黑夫慫恿他去參加大周國的大考。
“這是一次可以揚名天下的機會。難道你不想好好把握?”
周道思考再三之后也覺得可以去試試。至少,目前看來劍術已經不會太落后于人。不過話說回來,難道自己還在乎什么丟臉面?
之前在伍甲面前夸下的海口也是要兌現的。只是對于劍術突飛猛進,他也不明緣由。好在這幾日里,那個奇怪的夢沒有了。而那個在半夜里舞劍的怪人。
也沒有了。
這種平淡的日子是他最不想要的。無聊,漫長,枯燥,乏味。
這一天周道正坐在窗前對著院中的空地發呆,伍甲興沖沖地跑了進來。
“公子,周天子聽說你要參加大考,派人召你進宮。內官大人已經在門外候著了。”
周道很是疑惑,難道這種小事也瞞不過天子,還驚動了他?
“只是為了這件事?”
伍甲顧不上回答,他忙著收拾周道的衣飾,覲見天子總是要莊重些才好。他拿出一個黑漆木匣,從懷中掏出一枚小指般的鑰匙,小心打開。
“伍甲,你忙什么呢?”
伍甲從木匣中拿出一方紅色的錦帕,小心掀起一角,露出一塊玉佩來。這玉佩刻成龍形,晶瑩剔透,一顆紅色的珠子點綴其中,很是好看。
“公子,天子上次賞你的玉佩,這可是前朝之物。天子說讓你好生帶著,不可遺失。這次你也帶上罷!”
周道伸伸懶腰,抬起雙臂,待伍甲給他換上一襲墨色緞子衣袍,然后又把玉佩在腰間玉帶上小心系好。
“一頓飯而已,這么麻煩。你去把鄭洲也叫來。我這次帶上他。”
待伍甲整理完畢,一個修長的身形出現在眼前。伍甲對著鏡子沉吟半晌,對伍甲說了一個字:“贊!”
鄭洲聽說天子要宴請周道,一臉興奮跑了進來,這興奮中還有幾分幸災樂禍。“這么好的事,能帶上我,算你有良心!”
周道點點頭,道,“那是自然。做人不能跟你一樣,要有福同享才好。”說完,嘻嘻一笑,道,“這次去你還得幫我一忙。”
鄭洲道:“傷天害理的事不做,其他的但說無妨。只要能做到的,本公子都盡力而為。不過你最近太反常,我很好奇。”
兩架馬車停在太學門口。每輛車都架了六匹神俊威風的清一色黃騮馬。兩名內官侍立左右兩側,十二位武士身披甲胄,手執銅戈整齊排列。這是天子依仗,用來彰顯對臣子的恩寵。
內官看見周道,遠遠地俯下身去,漸漸的嗓音傳了過來:“恭迎兩位公子入宮。”即使是太學的學生,也很少見到兩乘天子駕六的。
幾十個學生圍在遠處,指指點點,在議論著天子的客人到底是誰。大家看見周道和鄭洲,心里頓時明白,紛紛投來艷羨的目光。
兩駕馬車沿著洛邑的玄武大街向前緩緩駛去。這里到王城還有還有半個時辰的路程。
兩個內官步行在前,周道和鄭洲同乘了后邊一輛。
車內并不甚豪華,完全不是之前自己想到的鎏金鍍銀那般堂皇。鄭洲甚至覺得這馬車并不比自己的父親鄭王的車乘強出多少,就更不要跟晉王大人的車乘相比。
鄭洲小聲嘀咕道,“這車除了馬匹多了些,也不比一般的車強出去多少。天子怎么會喜歡這樣這樣的?”
““天子駕六,諸侯駕五,卿仕駕四,大夫駕三,士人駕二,庶人駕一。這樣的禮制你不懂?”周道也壓低嗓子小聲答到,這種感覺很不好。
雖然路途平穩,可是車內空間狹小,周道頗不耐煩,“要是有一壺酒,再有一枚骰子就好了。”
鄭洲繼續小聲嘀咕道:“聽說楚王也是駕六,天子上個月派遣上將姬芮率王師五萬討伐楚國,結果全軍覆滅,姬芮也死于國戰。”
周道聞言罵道:“楚國非我族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要是以后有機會,讓我做上將軍,一定要把楚人打得落花流水,出了這口惡氣。”
鄭洲聞言,笑道:“若是公子以后做了上將軍,應該先把宋國和秦國打個落花流水,先出了你自己的惡氣。”
周道“哼”了一聲,道:“這兩個不入流的,哪里用得著勞煩王師。我晉國出兵,就能嚇得他們屁滾尿流。”言語之中,是對宋國和秦國的不屑。
鄭洲大笑,繼續道:“看來之前心中的惡氣還要勞煩晉王大人。”
兩人說笑之間,馬車已經駛出玄武大街i,走在朱雀大街上。街上行人減少。朱雀大街多是大周國的官署衙門所在。一般百姓是不會經常來這里走動的。
路人看到天子車輿,躲在道路兩旁,等馬車先行。車行速度加快不少。周道喚來內官,卷起車前錦簾,去看路旁的景致。
人群中有一人引起了周道的注意,這人在人群中行走極是迅速,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周道見那人一身黑衣,頭戴一頂斗笠,遮得很是嚴實。這樣的人很難不讓人注意。
鄭洲盯著那人看了良久,問周道:“這人從玄武大街一直跟隨到這里,你可曾注意?你看這人是不是在別處見過?”
周道搖頭,道:“這人相貌看不甚清楚,不過這身影似乎是之前在哪里見到過,可是猛然間,又想不起來。當真奇怪。”
鄭洲擔憂道:“我看那人步履輕盈,體態矯健,絕非尋常路人。但愿這人不是沖我們來的。”
周道應了一聲道,“我沒什么朋友,你沒什么仇人,只怕不是為了你我兩人。”
鄭洲再朝路旁看去,那人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周道更加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