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二隨著人流跑，與其說是他主動，不如說是被人潮裹挾著。
遠遠地，他聽見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后退者死！”
可很快，有人又說道：“殺了他門，回到城里去，咱們就安全了！”
一層激起千層浪。
是啊，雖然倭寇厲害，窮兇極惡，但是后方的人少，又和他們一樣孱弱，他們人多勢眾，還是有可能沖進城里去。
陸昊目瞪口呆地看著如同潮水般襲來的兵士們，這已經不是怯戰的問題了，難道他們要全部殺掉嗎？
即便如此，他們殺得完嗎？
錢順冷靜地發布命令：“列陣，靠近者，殺無赦！”
一旁的武將看了看秦悍，又看了看逃回來的人，焦急地說道：“秦將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若真讓錢百戶將將士們都斬了，日后，日后可怎么辦？”
秦悍冷笑，看了眼說話的人：“殺，怎么殺的光，你是怕自己死了吧？”
秦悍也是心里窩火，本來就不是個委婉的人，直接就將帶有情緒的話說出了口。
那人也是十分著急，承認道：“如此一來，潁州軍營恐怕要嘩變，秦將軍，不是卑職怕死，只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秦悍看著一個又一個人頭落地，咬牙來到錢順身邊，說道：“錢百戶，開城門吧。”
錢順抹了把刀上的血，幽幽笑道：“回去，秦將軍且不說逃兵是何罪責，就算是我和幾位兄弟們敞開了路，兆大人和張公公會讓你回去嗎？”
猶如晴天霹靂，秦悍失魂落魄地低聲呢喃：“不可能，這十萬將士，難道就因為兆文和張瑾的私欲喪生？這，絕不會……”
陸昊也是嘆了口氣，看著后方巍峨的城墻，說道：“是我連累你們了。”
若不是他，兆文和張瑾不會把事情做得這么絕！
“不過。”陸昊不是一個自暴自棄，直接在這里等死的人，就算要死，也要絕處逢生，“既然后路已經斷了，那就告訴將士們，咱們只能背水一戰！”
秦悍隱隱有些不自信，說道：“就算如此，倭寇雖然人數不多，可……”
背水一戰也要有點資本，不是想要戰就戰的。
“秦將軍，事到如今已然無路可走，之前你我二人便說好了，此時反悔也來不及了。”陸昊看著秦悍，手中的刀往下面滴著血，臉上也布滿了血痕。
“好！”秦悍咬牙，事到如今不得不逼著他出后手了。
“一衛出列！”
聲若洪鐘般在戰場上回蕩。
陸昊看著幾十個從逃兵中出列的士兵，知道這是秦悍最后的資本。
可，僅僅這些，是不夠的。
“錢百戶，雖然陛下派我們來督戰，但是面對敵人，咱們不能一味地殺自己人。”陸昊咽了口口水，不得不說，面對生和死，還是有些緊張的。
錢順低頭：“末將和眾兄弟們愿聽訶縣伯指揮。”
……
“一衛出列！”秦悍大聲吼道。
“你們，是本將軍手中最鋒利的矛，現在，你們發揮作用的時候到了！”
陸昊看著，不得不贊嘆道：“秦將軍挑人還是有一手的。”
錢順遲疑道：“陸大人還是……”
陸昊知道他要說什么，搶在他說完之前道：“錢百戶不必說了。”
倭寇朝著他們沖來，大部分的人如同鵪鶉一般瑟瑟發抖，即便是秦悍親手調教出來的一衛也只能勉強鎮定，陸昊面著冷靜，他的左邊是秦悍，右邊是錢順。
這是他第一次屠殺，雖然殺過人，卻依舊是有些興奮。
“來了。”錢順舔了舔唇，不同于殺逃兵那種麻木的感覺，對面的敵人帶給他一種十足的興奮！嗜血在血液中翻騰著。
“殺！”
陸昊身先士卒，朝著倭寇奔去。
沒有任何招式可言，只有置人于死地和求生的本能。
一衛和隱衛也涌了上去，眾人廝殺在了一起。
雖說只有近百人，但是面對兇狠的倭寇竟然沒有落得下風。
“呼，呼，呼。”
陸昊大口呼吸著，血腥味從鼻子中竄了上來，氣力也漸漸流逝，不得不說，殺人還真是個體力活。
不知道是何人從城門回來了，大聲喊道：“弟兄們，城門被關上，開不了了！現如今，等著咱們就只有拼命這一條了，跟著陸大人和秦大人，和那些殺千刀的倭寇們拼了！”
沙塵卷起，迷了烈日的眼。
……
張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用低沉的男中音說道：“前線的逃兵們回來過了，應當是知道了城門被關的事情了。”
兆文呵呵一笑，抿了口茶，看著遠處不停移動著的小黑點說道：“張公公以為錢順的隱衛是死的，他們早就知道了。只不過是，引而不發罷了。”
“既然如此，錢順和那個陸昊怕是兇多吉少了。”兆文的心頭大患即將要去掉了，自然是高興得很。
張瑾點了點頭，如釋重負地笑道：“那是自然，死前掙扎一番罷了。那村上真樹帶的人可有七千人，都是兇惡之輩，抵擋不了的。”
兆文低頭沉吟道：“村上真樹這個人有些貪啊，價錢談好了？”
張瑾哼哼兩聲：“這是自然，兆大人，這天下可沒有白有的買賣，更何況……”
雖說后面的話沒完，可二人都心知肚明。
……
眾人沒有了后路，只能背水一戰。
村上真樹站在船上，瞇著眼說道：“該死，張瑾騙了我們！”
一旁的副將說道：“村上閣下，現在該怎么辦？”
村上真樹露出一抹殘酷的笑容：“我從來沒有打過敗仗，騙了我，就要付出代價！”
“殺！”
陸昊幾乎已經沒力氣了：“能中場休息嗎？”
雖然心里是這么想，但是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是極其危險的。
“大人，小心！”錢順擋開一把刀，提醒道。
陸昊苦笑一聲，先前說的大義凜然，可到了現在的地步，雖說沒有后悔，但是堅持下來似乎也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
錢順道：“大人跟在我身后，莫要讓這些不長眼的傷了大人。”
陸昊搖了搖頭，斬下一個倭寇的頭顱，釋然笑道：“男子漢大丈夫，躲在別人身后算什么，殺敵吧，錢百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