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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7.渺小的愛情

  • 迷失之下
  • 魯澀
  • 2870字
  • 2020-04-16 17:11:53

張一凡和林白鷺待在老地方,盤腿坐在地板上,不過今天喝的是粉紅色飲料。

“上次說到哪了?”

“你像頭蠻牛,從家里沖出來。”

他們相視而笑,張一凡感覺這次開口時容易多了,仿佛他上一次向林白鷺傾訴秘密后,自己靈魂的一部分也向她敞開。

“……是的,后來他考了大學,工作了幾年發神經跑出去旅游,碰到一位漂亮姑娘,躲在總統套房里。他怎么也不會想到,孤男寡女他們只是講故事。”

“好好講。”林白鷺朝著張一凡的胸口捶了一拳。

“后來那個男孩老死了(林白鷺又作勢要打他,張一凡用手擋在身前)。唔,好吧。這次,輪到我的母親大人登場了。”

張一凡雙目變得幽暗,又明亮起來:“這些瑣事,你真的喜歡聽嗎?”

“嗯,我想多了解你一點。”她說,并且是一臉認真。

他甚至是有些感激的注視她,而且說不清原因。

“好的,那我們還是像上次那樣。我認為,從某位待人處事的幾個片段,就足以推演出他的全部,我也會撿幾個重要的故事給你講。我媽媽,是一個嚴苛的女人。或許這不是缺點,但壞就壞在我生性自由,我們就像磁鐵的同極,相互排斥。跟你說,我要是鞋帶散了,離要去的地方還有兩步路,我是懶得彎下腰系鞋帶的。而要是我的母親,她看到這事,她一定會發瘋的。越過常規那條線一點點,在她看來,就和跨入陰曹地府是一回事。”

張一凡的母親,曾經在部隊待過許多年,讓她變成了始終只在規則內走動的人。然而,那只是軍人的靈魂和生存方式,因為戰爭下,模糊個人和差異的士兵,才能高效作戰。因此她始終無法理解,普通人的生活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樣。

她,這個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女人,讓他更多聯想起西方宗教的教皇,而不是母親。

遺憾的是,他要避開的,可遠不止七宗罪。不小心摔倒,犯罪,訓斥;生病,違規,訓斥;忘記帶課本,觸犯軍規,訓斥;抄近道回家,破戒,訓斥……

只要他超過所謂正常的閾值半點,教皇就會降罪于他。

在某段天真爛漫的時光,他還不往心里去,孩子的注意力總是能飛快轉移。然而,隨著時光飛逝,他發現在家的時候,簡直喘不上氣來。

某天,小學里有孩子從樓梯上跌下,摔破腦袋。那個年紀的孩子,有一點破事,都喜歡跟家人分享。他在晚飯時,把故事講出。

他清晰記得母親眼中噴射出的怒火,好像他才是犯錯跌倒的那個孩子。

“所以說,我叫你做任何事都要小心,不要壞了規矩!”

不要壞了規矩,是母親最常掛在嘴邊的話。好像規矩是家里供起的一尊神像,而張一凡,則是那個總想拿錘子砸爛它的潛在嫌疑犯。

“知道了。”他默默往嘴里扒飯,和家人講故事的熱情熄滅了一大半。

“干嘛板著臉,我難道說錯了嗎?”

那威壓讓他說不出話來。

同樣的事情,在不斷重復,直到他學會將所有秘密都藏在心底。

幽怨獨斷的外婆,不見蹤影的外公,教皇般的母親,被當成丑聞掩蓋的父親,才是表面吃穿無憂的幸福家庭表象下的真實。

死寂,又無人傾訴。

此刻,坐在地板上的張一凡,依舊能感覺到那無助,就好像他試圖在沙漠中央挖出一個大坑。無論他如何踐行母親的教誨,當他回到家時,就能感覺到,他仿佛連呼吸都是錯的。

“你們家也是這樣嗎?”他問林白鷺。

遠在另一個城市的位置,詢問一位姑娘的家庭狀況,能算進時隔多年中僅有的幾次反抗。因為許久前,他曾質問母親,為何要這樣對他。

母親則是這樣回答:“別人家都一樣,不能壞了規矩。”

她如此急切下結論,仿佛事情就這樣說定。她不容許半點質疑的火苗燃起,任何質疑教皇的苗頭,都要盡快扼殺在搖籃。

林白鷺搖頭,她不想太過招搖的否定,搞得她仿佛在炫耀她與家人朋友般的親子關系。

“是嗎?”張一凡眼神里滿是憂傷。

“你去馬戲團看過表演嗎?”

林白鷺否認。

“不過沒關系,你肯定在哪里看過跳火拳的獅子表演。這是一種合同關系,獅子不用去捕獵,代價就是被馴服,乖乖聽話表演節目。我不想說這么無情的話,但我和家人的關系,就是這種,馴養關系而已。”

他輕哼了聲,臉側向一邊。

“外婆提前退休,獨自將我帶大,母親則賺錢養家。這本來應該是一個家庭聯結的紐帶,在她們嘴里,卻變了味。如果我和兩個女人意見相左,這成了她們談判的籌碼。”

初中,教室。

“張一凡,班主任叫你去辦公室一趟。”

通常來說,這并不是什么好事,他拼命回憶最近犯了什么錯。

“別愁眉苦臉了,老師有事要跟你談。”那位微胖的女生走開。

到辦公室門前,他敲門。

“請進。”

班主任是位年輕漂亮的女人,還經常扎著馬尾辮,又給她捉摸不透的年齡減了幾歲。她此刻坐在那種可以旋轉的辦公椅上,面帶微笑看著他。

有笑容,是好的信號。

“你有興趣去讀X美術高中嗎?”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班主任會問他這樣的問題。畢業在即,心中的答案是肯定的,他喜歡繪畫。

而他遲遲沒有回答,之前文理分科時,母親就“建議”他做出決定。

“嗯。”他回答的猶豫。

“給你手機,你自己跟她說。”

初中校規嚴苛,他接過才開始時新的智能機。

在辦公室門外,電話接通,他靠在墻上,知道自己正在撞南墻。果不其然,母親跟他說了一堆“人生哲理”,主要是關于藝術這條路不好找工作。多年后,他才知曉這是個巨大騙局,實際上,無論走哪條路,普通人想端起金飯碗,都依仗實力加運氣所決定。

“我真的想去。”他感覺到眼睛發干,這就是欲哭無淚的感覺。

“生你養你,你就要聽我的話。”母親使出殺手锏。

他毫無還手之力。

“謝謝。”

他歸還手機,老師望見他臉上奇怪的表情,但也沒多說。若要是說有誰最理解學生,那八成不會是家長而是老師。社會太過浮躁,教育機構又在網絡上販賣焦慮,那些中年人都是沖著培養博士的目的,一哄而上的讓孩子擠過獨木橋。殊不知,人們之間只流傳勝者的傳說。她有不少同學,學歷高的嚇人,工資現在和她拿的差不多。

大多數人都是泯然眾人矣。

“之后呢?”林白鷺問,張一凡好像突然意識到她還在那,他盯著她的眼睛。

“被鐐銬關久了的囚犯,即使你把鑰匙給他,或是把牢房的大門打開,他也不會出去。外面的世界,太過太陌生,牢房的生活才是全部。我想,我已經失去做出選擇的能力了。”

林白鷺沉默,她能透過故事,感到那無法掌控人生的無力感,他幽深如洞穴般的家庭。她輕輕抱住張一凡,感覺他變成了一個小孩,在她懷里微微發抖。

“這不是你的錯。”

她開始猜測,他心里的那個女孩,也是因為這個奇異的家族而沒有在一起。

張一凡從她懷里掙脫,背過身去像是在打坐。

還是相同的位置,林白鷺站在樓梯上時,又突然說道:“你得從你家人的牢籠里走出來,不是嗎?”

他顯然不愿繼續這個話題,只是擺了擺手表示晚安。

時間回溯,趙宇飛這邊,已經抵達警察局。

在車上,他們從背包里翻出一點攜帶的干糧,冷了的雞肉卷,味道大打折扣。兩人狼吞虎咽的吃著,讓趙宇飛回想起和搭檔執勤的日子。

“速戰速決。”

透過車窗,趙宇飛望著立在路邊的警局,視線由下往上,因而額頭起了幾道皺紋。暴雨中,有不少窗戶都亮著燈光。

朱云峰將垃圾丟進塑料袋里,并非是因為公德的約束,而是不舍得弄臟這輛車。他聞了聞手指,油這種東西,就是這么神奇,即使擱著袋子捏住雞肉卷,手還是沾上了味道。

他偶然瞥見,趙宇飛臉上的血色正在快速消失。

“怎么了?”

他循著趙宇飛的目光向外看去,卻并未發現什么陰森可怖的東西。

“沒什么。”他掩飾。

方才,在某扇窗戶處,燈影下站著個人,待他再去細看,那團黑色已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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