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使了個幻術,別人眼中看來的她在認真聽課。
其實不然,真正的白漓殤其實一直懶懶地靠在桌旁,沐浴陽光,閉目假寐。
終于熬到放學,白漓殤興致缺缺,原本還對人類的知識挺好奇,于是強壓耐心聽了一會兒。
但是……
太太小兒科了!
白漓殤瞇眼,聽了半晌,越聽越不耐煩,她慵懶隨意地打了個哈欠,毫不避忌直接吐出殷紅如血的舌,微卷。
單手斜支著昏沉的腦袋,貼近窗戶,因為有幻術,別人安靜乖巧地上完課,沒有一個人看見然后義正言辭地舉報。
即便有人看到了眼前這睡美“男”,恐怕也不舍得檢舉吧。
她此刻,收起了隨時都魅惑的氣質,短發微微凌亂,平時上揚的嘴角微微下垂,五官明明很暖,卻多了幾分厭世的意味。
像一只慵懶地貓,眼瞳狹長,眼尾上挑,暈染著暗紅色,睡得很安心,肆無忌憚。
又像……一個惑世的妖精。
……
后來,是突然響起的,聽起來很幼稚的放學鈴聲吵醒了白漓殤。
她伸了伸懶腰,迷離朦朧斜眼瞟見蘇千亦在一旁看著她,白漓殤心情愉悅。
輕笑沖他眨了眨眼,酥酥麻麻,似乎沒睡醒,似醉非醉,睫羽卷曲如蝶,如夢似幻。
蘇千亦看得都有一絲罪惡感。
他心尖一跳,旋即悶悶地鈍疼,像一把枷鎖墜著血垂在胸口,很疼,但這個一瞬間的感覺很快被他忽略。
急忙轉頭不去看白漓殤,心底有點疑惑。眼神卻古怪起來,他雖然懶得管這個新同桌,但是為什么她睡了一上午都沒人發現?
老師上課竟然還表揚她聽課認真?
蘇千亦想得有點愣神,他白皙看起來不太健康的手指頓了一下。
直到……
“想什么呢?”
蘇千亦竟然能在她無敵的魅力之下走神,白漓殤表示不爽了,她軟軟地似沒骨頭似的。
斜靠在桌旁,僅有一只手臂支撐著身體,另一只手修長的指尖觸及蘇千亦的臉頰。
冰涼,如同蜻蜓點水一般。
沒有一點邪惡之意,仿佛就是簡單把蘇千亦從夢中喚醒似的。
蘇千亦臉頰是溫熱的,不像白漓殤的體溫,永遠冰涼沒有溫度。
很軟。
白漓殤有點享受了。
她沒想到,男孩紙的肌膚,也會這樣Q彈滑嫩,白漓殤有些愛不釋手了。
碰了一次還想再碰一次呢。
蘇千亦被打斷思緒,這冰涼的一點,他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轉頭,是白漓殤。
白漓殤順著蘇千亦回頭的動作,裝模作樣地撇回他的下巴沖著她,但其實根本沒用力,只是蘇千亦自己在轉頭罷了。
從遠處看,反而是蘇千亦在配合白漓殤的調戲,意外地和諧。
蘇千亦黑浚浚、毫無波瀾的眸子中,閃現一抹驚訝和詫異,他都沒來得及想到什么。
身子便已不自覺地后退了一步,垂于身側的無名指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微曲。
他強壓內心的燥意,輕輕撫弄著,食指微松,仿佛內心也平靜下來。
蘇千亦皺了皺好看的眉,說得還是算客氣的,但語氣卻有點急。
“都是同學,請你不要動手動腳,你可以直接叫我。”
她有動手動腳嗎?
白漓殤狐疑,她什么時候給這個看起來正經地有點可愛的同桌,留有這么差印象了?
不過……
似乎確實哎,其實她完全可以喊他一聲,但是她的原則一直是君子動手不動口。
能占點便宜是一點。
這個毛病看起來不太好欸。
白漓不可微查地輕嘆一口氣,還是秉承著原則,她果斷開始耍無賴了:
“可是吶,這位同學,你都沒告訴我你的名字,我直接叫喂,好像……不太禮貌。”
蘇千亦:“……”
他有些不情愿,說的既模糊又迅速,一掠而過:“蘇千亦。”
“嗯?”
白漓殤把手搭在耳朵上,示意沒聽清,其實她聽清了。
只是無聊,有些惡趣味,這個小同桌看起來有點意思,忍不住想逗逗他罷了。
有意思……
“蘇,千,亦。”
蘇千亦說話的聲音都染上了一點怒意,這回他總該聽清了吧?他耳邊不自覺爬上緋紅,如暮春淡粉色的花瓣,分外淺薄。
“哦~”
白漓殤恍然大悟,嘖嘖地贊嘆了兩聲:“小亦亦呀……”
“嗯,好名字。”
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不曾經過大腦,白漓殤邪笑道,業務熟練。
“你……!”
聞言,蘇千亦氣惱,都是大男人,叫他小亦亦這個幼稚的稱呼,真的不覺得惡心嗎?
面頰通紅,不知是氣得?還是害羞?
蘇千亦眼中充滿鄙夷不屑,嫌惡地轉頭,不欲與白漓殤多言,快步離開了。
……
白漓殤一下午都沒來。
老師也沒說什么。
蘇千亦瞥了一眼空蕩蕩的座位,心底松了口氣,一板一眼地上完課,做好筆記。
時間又在流逝,漸漸落下一片黃昏,夜色暈染了天際。
很快放學了,少年慢吞吞地收拾著一堆寫著娟秀字跡的筆記,再慢吞吞地放入書包,拉上拉鏈。
有意無意地拖拉著時間。
直到空曠教室再也沒人了,蘇千亦這才做賊似的,飛快把書包往身上一甩。
單肩斜挎著,飛奔出去,腳步匆忙而慌亂。
蘇千亦一口氣直接奔進一個靜謐的林子,一個昏暗的角落,這才放下書包。
彎腰,流著虛汗,小小的身板看起來如同一張紙片,不堪一擊。
似乎一陣輕風都能把這樣一個美好的少年吹走。
他小心翼翼地退下身上干凈的白色校服,放進書包,然后拉緊拉鏈。
緩緩吐了一口濁氣,發了半晌呆,這才換上了書包深處拿出來的衣服。
這個衣服看起來有點破舊,毫無裝飾,就像老輩子穿的千篇一律的深色服飾。
很土。
但好在看起來還算簡凈。
盡管周圍無比寂靜,四面圍繞著深綠色的樹葉,深棕色的干,沒有人。但蘇千亦在換衣服時還是一直低著頭,夜色模糊了他看起來白皙清瘦的輪廓。
身影看起來有點落寞。
他重新背上書包,風微涼,蘇千亦打了個哆嗦,他趕緊邁步,卻只聽“砰”的一聲。
一個不明物體的黑影,直直地在他耳邊擦過,刺痛了耳朵。
然后沒入草叢,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