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湘?zhèn)冗^頭，那滿目瘡痍殘忍的情景，不愿再看。

第四道轟雷，殷閑早已不省人事，倒在地上，整個人面目全非，周圍全是觸目驚心的血色。

北巖閉目，雙掌輕闔，念道：“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林中，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則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那是和尚樓主常念叨的話。

殷閑曾信奉天命，如今卻忤逆上天，天道守恒，萬物皆有定律，違者必遭天譴。

命運(yùn)，究竟是天為之，還是人為之？

殷閑想要改變天命，主宰命運(yùn)，他錯了么？

“錯了，他錯了。”暮湘輕嘆，語氣戚戚，“他不該枉殺無辜，那是用邪道強(qiáng)行逆天。天命或可違，天道卻不可違，悖逆天道之人，天理不容。”

北巖掏出玉笛，奏了一曲，戚戚如訴，哀哀如涕，幾度催人淚，幾分悲嘆，幾分憂……

“新的道路出現(xiàn)了，走吧。”北巖道。

那時人間白雪皚皚，寒風(fēng)刺骨，飛雪迷了人眼。

殷閑自是沒死，五百年修為盡失，如今已是無用的廢人一個，魔性也已消逝，腦袋瘋瘋癲癲的，在人界四處漂泊，變成了癡傻的乞丐。

他在風(fēng)雪中逆行，無邊的飛雪傾落與他單薄的衣衫上，他瘦削的身子早已千瘡百孔，雙腳被寒雪凍裂，蒼茫的雪地上，灑落著嫣紅的血色，整個大地只余下他零星而渺小的腳印。

正如魔皇夜殊所言，此時的他，根本無法危害人間，只能如螻蟻般，任人宰割。

他終是抵不住倦意與腳上的痛意，一個踉蹌倒在了茫茫白雪上，久久沒有起身，闔著雙眼，不停呢喃著：“梓……小梓……小……梓……”

話語有些瘋癲，甚至成不了語句，只是不停喚著記憶中那個名字。

即變成了癡傻，也無法忘懷那個名字。

風(fēng)雪飄搖，他卻伏在雪地上，任蒼茫的雪掩住了他的身軀。

“原來他是被雷劈傻了……”北巖咋舌，“不過沒死已是萬幸，被天雷劈了四下居然還活著……”

也不怪北巖這般驚訝，上仙飛升上神，要遭三道天雷，為此殞命的上仙數(shù)不勝數(shù)，殷閑千年修行都不滿，硬生生受了四道天雷還能保住一條命，堪稱奇跡。

“其實(shí)蒼天還是眷顧他的……他能窺探天命，自然是上天的寵兒，雖步入了邪道，上天仍是不愿讓他死去。”暮湘道。

如同父母寵愛孩子，孩子犯錯忤逆了父母，父母自當(dāng)會教訓(xùn)孩子，卻不會要了孩子的命。

“暮湘，你怎會懂這些？”北巖好奇。

“這是常識！猴兒，你沒事真該多看看書，別整日就知道跟我搶吃的！”暮湘嗔道。

“請不要顛倒黑白，明明都是你跟我搶吃的！”北巖不服，控訴道，“現(xiàn)在小白的過去我們也清楚了，他變癡傻的原因我們也了解了，還是快想辦法出去吧。”

“等等，你就不好奇那紫吟姑娘是怎么回事么？”暮湘美眸微微閃過幾絲狡黠的光，笑得賊賊的，好奇心涌起。

北巖頓時有不好的預(yù)感，“還能怎么回事？不就一傻子喜歡追著蝴蝶跑么？”

“小白整日里喊著小紫，究竟喊的是紫吟姑娘呢？還是他妹妹小梓？若他喊的是他妹妹，那紫吟姑娘多半是自作多情了。”暮湘眼眸流轉(zhuǎn)，帶著幾分俏麗。

“這種千篇一律的愛情悲劇，我們都看了多少遍了？”北巖感覺自己的法力消耗得極快，已支撐不了多久，“你沒活夠么？你那丁點(diǎn)法力修為，再待著不是找死么？”

暮湘不理會他，自顧自坐在地上撫琴，行云流水間畫面忽變，正是百花爭艷的季節(jié)。

北巖無奈，搖頭嘆息，“你當(dāng)真是個不聽勸的人。”

隨即他又回想，暮湘向來蠻橫跋扈，獨(dú)斷專行，時而古靈精怪似孩童，時而粗狂奔放似男子，這么飛揚(yáng)驕縱的女孩，哪是能聽人勸的主？

北巖不由想起，初見這女孩，原以為是個嬌俏可愛的小姑娘，誰知竟是個蠻不講理的女霸王！

暮湘挑眉，勾唇笑道：“反正出事了也有你做墊背。”

得得得，外面有紫吟為他們接引，想來問題不大，北巖算是認(rèn)栽了，由著她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