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里，柳清秋的臉色霎時凝重起來。

顧錦自己肯定是沒有這個本事的，不是她低估她，而是一個剛從莊子上回來的少女，哪里會有這么深的心計和實力？

“難道將軍府派了人護著她？”柳清秋皺著眉，想了一會，又很快推翻自己的想法。

將軍府的人離京三年，而這三年里，顧錦在莊子上過得是什么日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若將軍府的人真派了人守著她，指不定早就一刀殺了周玉蘭，將顧錦帶回了京城。

再者，莊子上發生的事本也有蹊蹺，只不過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她一時沒有多想，如今看來，倒是有諸多疑點。

柳清秋忍不住扶額沉思，這一次是她太沖動了，還未探清楚對方的底細，就貿然出手，不僅沒有折損對方，還害得自己的女兒遭此劫難。

顧子衿見她心煩，問道：“母親，此事可能推到顧錦身上？”

她指的是那屠夫。

柳清秋搖搖頭：“若是那蠢貨不說出顧錦還好，如今說了出來，眾人都知道他原本是朝著顧錦去的，只是不知道為何進了三兒的房里，若是再讓他反口，只怕再蠢的人都能瞧出端倪來，如今大軍班師回朝，咱們不能將把柄送到別人手上，這個啞巴虧……只能吃定了。”

“不過，時日還長，只要被我找到機會，就一定會給我兒復仇！”柳清秋捏緊了帕子，眸中具是冷意。

顧子衿聞言，頓時也歇了心思。

“不過，那屠夫是不能留了……”柳清秋雙眼微瞇，陰狠的說道。

出了這檔子事兒，柳清秋這一行人也沒有心情再待下去。

當天便讓人收拾了行禮，準備從萬國寺離開。

只不過當眾人都準備好之時，一個侍衛慌慌張張的走過來道：“夫人，那賊子，自殺了。”

聞言，顧錦不由得挑了挑眉，看著柳清秋的目光滿是深意。

沒想到柳清秋手段還挺狠，直接就弄死了對方，如此倒來了個死無對證，就算回到尚書府，也沒人會再追究此事。

柳清秋面色冰冷，語氣陰戾道：“死了便死了，這樣一個人渣，死不足惜！將他的尸首丟進深山，本夫人要他被野狗分尸，禿鷲啃食，不然不足以平息我的怒氣！”

眾人皆驚訝的看著她，似乎從未見過柳清秋這幅恨絕了的模樣。

畢竟在人前她一向得體大方，如今這幅模樣，倒叫許多人看了個稀奇。

那侍衛微一愣，隨即應道：“是?！?

柳清秋轉過身，冷眼瞥了顧錦一眼，隨后便彎腰上了馬車，低聲道：“走吧?！?

馬車漸漸駛離萬國寺，身后的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撒了下來，將這座隱在高山上的寺廟，細細的踱了一層白色的漣漪。

正午剛過，本該是一日中溫度最高的時刻，然而著寒風簌簌，眾人竟覺得冷的透骨，哪怕攏緊了身上的絨毛大氅，抱緊了手中的湯婆子，都無濟于事。

顧錦小臉煞白，渾身都在發著抖。

這天愈發的冷，她體內的寒癥亦是越發嚴重，好幾次連魏舒給的藥丸都隱隱有些壓制不住。

她雖心急，可也知道魏舒身份特殊，若是沒有一個完美的身份，只怕剛踏進京城，就會被人給查出來。

所以她還得等，等到時機成熟，等到她能將魏舒捧上神壇之后，才能繼續下一步的動作。

而如今，看這時間，只怕那個時機，就快來了。

顧錦瞥頭望著帷幕，似乎要透過厚厚的布幕，看到外面大雨紛飛的場景。

回到尚書府之后，眾人都默不作聲的回到自己院中。

紫衣跟在顧錦身后，心思恍然。

她怎么也想不通，那般隱秘的計劃，究竟是如何失敗的。

而如今不僅是失敗，還讓三姑娘平白受了這等劫難，日后她的日子只怕是不會好過了。

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投誠，或許大姑娘還能救她一命。

如此這般想，紫衣這幾日做事便十分諂媚。

顧錦看在眼里，諷在心里。

紫衣這人，沒有那精明頭腦發熱卻還總覺得自己是個精明人，只不過可笑的是，在旁人嚴重，她就像一個秋后的螞蚱，再怎么蹦跶，也蹦不出這秋末去。

距離萬國寺的風波又過了幾日，尚書府仍是靜悄悄的，仿佛這件事從未發生過一般。

就連顧曌，顧子卿的父親，亦沒有任何表示。

仿佛顧子卿在他心中，就像個沒有絲毫分量的玩意兒一般，冷漠令人心寒。

而柳清秋表面上雖然穩得住，然而這幾日府中打殺的，發賣的，出事的下人比比皆是。

而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再萬國寺里，親眼見證了顧子卿被人侮辱的結果。

顧錦想，柳夫人裝了這么久的假好人，難不成就因為這一次，徹底的撕了那張偽善的皮不成？

當然，她心里是沒什么壓力，畢竟流珠沒有親眼見過，而流玉也在她們回府的當天才從醫館回來，自然也沒有親眼見過。

只不過，紫衣倒是惶惶不可終日，生怕哪一日，柳夫人手中的刀，就朝著她砍來。

就這么害怕了幾日，在柳夫人派人來喚她的時候，紫衣終于崩潰了。

“姑娘救救奴婢，求姑娘救救奴婢啊?！弊弦鹿蛟诘厣?，一把鼻涕一把淚，好不凄慘。

然而顧錦這人，什么都好，就是這心腸太硬了些，不僅對她的呼救熟視無睹，反而嘴角還勾出一抹溫和的笑來。

“這是做什么？流玉快將她扶起來，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樣子？夫人有事喚你去，你去便是，又不是什么洪水猛獸的，你怎么怕成這個模樣？”

流玉將她硬拉起來，俏臉一片冷嗤之意。

紫衣哭著求著：“救救奴婢，姑娘，奴婢會死的……奴婢……”

“行了，你這丫頭，怎么還胡說上癮了？”顧錦笑的十分柔和，然而卻是笑里藏刀，看的紫衣從頭到腳，一股透心涼來回直躥。

“李嬤嬤，想必這丫頭近些日子有些魔怔了，待會兒若是沖撞了夫人，你讓夫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多擔待，不要與她計較。”

顧錦朝著一旁看戲的李嬤嬤說道。

李嬤嬤行了個禮，聲音冷硬：“姑娘放心，奴婢明白，想必夫人也不會跟一個奴婢過多見識，只是這奴婢好生奇怪，夫人又沒打算做什么，怎的嚇成了這樣？莫非是做了什么虧心事不成？”

紫衣霎時一抖，連忙道：“奴婢沒有……”

李嬤嬤卻徹底失了耐心，直接道：“你再磨蹭下去，若是耽誤了要事，夫人怪罪下來，可要仔細仔細你的皮！”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竟是不管不顧了。

紫衣心知逃不過這一劫，只希望柳夫人能看在顧錦的面子上，能饒她一命。

當下便站起身，沖著顧錦行了一禮道：“紫衣是姑娘的奴婢，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對的，沖撞了夫人，還希望姑娘能為紫衣說說好話?！?

顧錦卻揚了揚手，道：“去吧，你這般乖巧，夫人也不會過多怪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