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了三天假，還剩兩天。我點了一支煙，心里有些亂，畢業后我就閑不下來，但是我卻不知道這幾年我在忙些什么。

雨后的霧像是給這座城市籠上了一股原始的氣息，放晴了，朦朧下的車水馬龍又要回復了。

抽完一支煙?，我手忍不住又去摸煙盒，但終究忍住了，到底不是上癮的東西。

我撥通著電話，是我的相親對象，架不住爸媽的催促和親戚的面子，我想還是見一面吧，斷了他們的念頭也好，我的事他們操心不來這句話還是用行動來踐行比較好。時間定在了晚上八點，一家我還付得起錢的餐廳。

好像從小到大都沒正經的談過幾次戀愛，關鍵是一兩歲時都還在分清性別這個東西，哪來什么從小到大，還不如說打娘胎起到現在沒談過幾次戀愛。

時間還早，我想再睡會兒，但我一點困意都沒有，我的手又忍不住去摸煙盒，但又忍住了，我又看著窗外，發呆能消磨掉一些時間。

紙飛機在課桌間穿越，揉成一團的卷子塞了一課桌，我想這就是我那個時候的初中吧。

“懵懵懂懂的我們都有個轟轟烈烈的青春，零零碎碎又簡簡單單，跌跌撞撞又起起伏伏，最后……”

“寫得真爛”我瞥著邊上的小雪說。

“要你管”她抬起頭，嘴巴嘟著，“你數學作業寫了嗎，下節課班主任的課，你死定了。”

“這不是有你嘛，借我抄抄唄”

“不借，你就這一科還看得過去了，你還不寫作業，你怎么想的。”

“不借就不借，你別跟我說這些大人的狗屁道理好吧。”

啪!小雪把她的卷子拍在我桌上說：“有你這么個同桌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誰叫你是第一名，我是最后一名，老師就要這么分配啊。”我攤攤手。

前十名配后十名，其他的自由分配，我想那時的班主任思想真落后，還想著近朱者赤這種事呢，倒忘了還有近墨者黑了。

“你再不寫就上課了！”

“好好好，我這就寫”

…………

2012年，初中的最后一年，那年懵懂的我們還在世界末日的幻想中度過著。

小雪仍舊保持著第一名的成績，虧得她的勤學上進，我也和她做了兩年的同桌。那時我都沒想到現在的我居然還能大學畢業，雖然大學畢業了也沒什么用。

“初三了你還不準備好好學嗎?”開學第一天小雪突然問我。

“都世界末日了還學個屁啊？”我無所謂的說，“等我畢業了，我就出去打工。”

我想那個時候沒繼續讀書，畢業后我之后我至少還得在家挨兩年我爸的皮帶才能出去繼續挨社會的皮帶。

“那到底要怎么樣你才愿意學？”

“你管的真多，要你管。”我學著她嘟著嘴。

“你說！”她看著好像很認真。

“那你做我女朋友。”我敷衍著。

“行……”我還記得她回答時果斷的語氣和紅了臉的表情，還有那時我心跳加速的瞬間。

“行個屁，你電視看多了啊，你看你臉都氣紅了。”我很快平復下來，腦子里全是他爸和我爸輪著抽我的畫面。

“我不管，你是不是男的，說都說了。”

“當我沒說。”我不想跟她扯下去了，這又離譜又狗血，還伴隨著未來的皮肉之苦。

但那天后她像變了個人，每天逼著我背英語單詞，背生物歷史。還用告老師我抽煙的事威脅我。

事實是我看見班上有同學在抽煙，我只是好奇抽了一口，還被嗆得頭暈。但對于她用這件事逼我學習，表面無奈的我內心卻是接受的，并且我的成績真的有在提升。具體表現在我被請家長的次數變少了，我爸基本也不抽我了。

一學期后我竟然一躍到了前二十名，然而小雪直接從第一名掉到了十一名，好在她可以選一個沒有我那么煩的同桌了，我竟有些失落。

到了最后一學期，開學第一周沒有調座位，但她沒來上學。到了第二個周她還是沒來，我們調了座位，我換了新的同桌。

那幾個周我很不習慣?因為沒人督促我記單詞了，上課想睡覺時也沒人用鉛筆頭戳我大腿了。

我發現是不是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有受虐傾向了。

直到開學一個月，她終于來了，我都以為她轉學了。那種感覺就像追一部連載動漫一樣，非常喜歡里面的一個角色，斷更很久后突然更新了，雖然過了很久，劇情忘了許多，但是角色記憶猶新。新的劇情是角色歸來，提著長劍大殺四方。

但她沒和我說話，我心說難道我們的“戀情”被她父母知道了然后她被教育了一個月?我們也沒算在一起啊，我爸也沒有在接到什么奇怪的電話之后抽我一頓啊。

第一節課后，她走到我面前，我以為她會說好久不見，結果她說，“周游，我們繼續做同桌吧？”

我不知道說些什么，但我知道我臉上糾結而心里已經樂開了花。

經過和同學的協調后我們又成了同桌。一切又和以前一樣。但她卻經常缺課，經常一兩天不來，甚至一個周不來。

后來我知道她生病了，好像很重的病，我問她能治好嗎，她說能，只要按醫生說的做。我問她說你說過的話還作數嗎，她問什么話，我說沒什么。

她說：“算數，只要我說過的話就算數。”

“你都不知道我說的什么你就算數。”

“那你說的什么是什么？”

“等你病好了再說吧。”少年的我以為人們說的每個承諾都一定會兌現，以為什么病都可以被治好。

…………

后來畢業后我上了縣高中，我沒有了她的消息。

上了大學之后我找到她家，才知道她對我撒了謊，原來有的承諾是不能兌現的。

很多人經過了世界的末日，卻逃不過自己的世界末日，漫畫里的角色死在了戰斗中，她只是個配角，但她卻在死之前跳出漫畫書在觀眾心口刺了一劍。

她的照片在她房間的桌子上立著，照片里的她笑得很甜，灰色的背景也擋不住她的可愛，我沒見過她頭發掉光的樣子，她永遠都年輕在那里，我們卻離得越來越遠。

我跟照片里的她說：你說話不算數，你說過你會好的。

懵懵懂懂的我們都有個轟轟烈烈的青春，零零星星又簡簡單單，跌跌撞撞又起起伏伏。寫得真好。

只是少了最后兜兜轉轉后又平平淡淡，兜兜轉轉后，原來的人都不在了。

…………

垃圾桶里已經多了好幾個煙頭，雖然打著官方的旗號，但這東西真的難戒掉，至少大腦短暫的麻痹與眩暈很讓人沉迷。我掐滅手上的煙，準備解決一下我的午飯。

窗外的霧氣已經被太陽蒸騰干凈了，空氣又變得壓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