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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真金白銀說紅樓
  • 張麒
  • 6716字
  • 2020-04-10 11:34:37

賈府的經濟來源和日常運轉

賈府上下,一如清代的官府,實行的是年薪月例制,其薪酬等級分明而森嚴。賈府的收入來源有來自祖業的遺留,是為“世蔭”。此外,賈府還有朝廷賞賜、公俸收入、田地房產、租賦和理財收入等。

《紅樓夢》所記述的賈府,包括寧國府、榮國府兩個富貴門第。一如賈府的最高權威人物史老太君——賈母的偏心眼一樣,《紅樓夢》的整個故事以榮國府的日常生活為主線,記述榮國府主子之間、奴仆之間或主仆之間林林總總的情感糾葛和恩怨是非居多,寧國府次之。原因是,史老太君——賈母的日常起居都在榮國府,賈母寵溺的寶玉是榮國府的二爺,包括賈母最心疼的黛玉、最欣賞的寶釵(均是書中的主要人物)都住在大觀園。而大觀園恰恰是榮國府的中心,因此《紅樓夢》所展開的故事情節主要以榮國府為背景。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榮國府有一個財務總管王熙鳳,舉府的日常用度,大事小事,誰能繞得過她?書中第二回“冷子興演說榮國府”是這樣說王熙鳳的:“(賈璉)自娶了他令夫人之后,倒上下無一人不稱頌他夫人的,璉爺倒退了一射之地。說模樣又極標致,言談又爽利,心機又極深細,竟是個男人萬不及一的。”這王熙鳳,舉府誰人不尊之敬之,誰人不畏懼其三分?

賈母——史老太君曾坦言,賈府充其量是個“中等人家”。這是對賈府社會地位和經濟地位的客觀定位。的確,和親王貝勒、王公大臣們比起來,賈府無論是官職、身份和財富均不比肩,但比起府尹道臺、地方士紳來,賈府又傲視其三分。賈府的開山鼻祖寧國公、榮國公為清朝初期皇帝的包衣奴才,清代立朝開國即封為“公爵”。寧國府一支傳至賈代化為第二代,賈敷、賈敬為第三代,賈珍為第四代,賈蓉為第五代;榮國府一支傳至賈代善為第二代,賈赦、賈政為第三代,賈璉、賈寶玉、賈環為第四代。寧國府一支第四代子嗣,除賈蓉還有賈蘭等,可見賈府是五世之家,四代為宦。

在《薄命女偏逢薄命郎 葫蘆僧亂判葫蘆案》這一回中,曹雪芹寫賈雨村當初判薛蟠一案時,門人送給他一張本地大族名宦的俗諺口碑,即“護官符”云:“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俗諺中的賈、史、王、薛四大家族,互結連理,盤根錯節,其中,賈府排在首位,即白玉為堂、黃金鑄馬的顯赫家世。按照“紅學考證派”的結論,曹雪芹所著《紅樓夢》乃自況平生家世,其曾祖父曹璽、祖父曹寅分別為順治皇帝、康熙皇帝的包衣奴才。曹璽自康熙二年(1663年)外放金陵任江陵織造,負責辦宮廷里朝廷官用的綢緞布匹,以及皇帝臨時交辦的差事,充當皇帝的耳目,前后達22年。此后,曹寅和他的兒子曹顒,繼子曹頫連任這一職務,前后近40年之久。江寧織造無疑是一個肥缺,極易舞弊生財。曹璽及其子孫三代六七十年間積蓄的家產堪比國庫(史料載,康熙駕崩時國庫白銀只存有800萬兩),因此說,賈府的收入不少是來自祖業的遺留,是為“世蔭”。

那么,除此之外,賈府收入來源還有哪些渠道呢?那就是朝廷賞賜、公俸收入、田地房產租賦和理財收入等進項了。

先說朝廷賞賜。因為賈府是清初皇帝封公授爵的世家,承襲了皇帝和朝廷封賞的官爵職位,按滿清宮廷制度是必有獎賞的。獎賞以年終為最重,類似于現在的年終獎。此外,年內的各個節令和一些特別的日子均有賞賜。書中第五十三回寫賈府即將于除夕前夕祭祀,寧府賈珍問夫人尤氏:“咱們的春祭可領了不曾?”尤氏回復他已打發蓉兒(賈蓉)領去了。書中交代賈蓉從光祿寺庫上領回了一小黃布袋銀兩,袋上有“皇恩永賜”幾個字,還有禮部祭祀司的印戳。第二十八回寫端午節前夕元妃娘娘囑賈府打三天平安醮,并撥賞銀120兩,同時還將端午節禮也一并賞了。關于朝廷賞賜,書中還有許多章節也有零星記載。

到了賈政這一輩,因其長女元春被送入宮中做皇妃,于是賈府在世貴之上又增新寵,皇帝和朝廷對賈府的賞賜自然是有增無減,單就元妃省親時皇帝的那份賞賜清單即讓我們大開眼界:

賈母的是金、玉如意各一柄,沉香拐拄一根,伽楠念珠一串,“富貴長春”宮緞四匹,“福壽綿長”宮綢四匹,紫金“筆錠如意”錁十錠,“吉慶有魚”銀錁十錠。邢夫人、王夫人二分,只減了如意、拐、珠四樣。賈敬、賈赦、賈政等,每分御制新書二部,寶墨二匣,金、銀爵各二只,表禮按前。寶釵、黛玉諸姊妹等,每人新書一部,寶硯一方,新樣格式金銀錁二對。寶玉亦同此。賈蘭則是金銀項圈二個,金銀錁二對。尤氏、李紈、鳳姐等,皆金銀錁四錠,表禮四端。外表禮二十四端,清錢一百串,是賜與賈母、王夫人及諸姊妹房中奶娘眾丫鬟的。賈珍、賈璉、賈環、賈蓉等,皆是表禮一分,金錁一雙。其余彩緞百端,金銀千兩,御酒華筵,是賜東西兩府凡園中管理工程、陳設、答應及司戲、掌燈諸人的。外有清錢五百串,是統役、優伶、百戲、雜行人丁的。(見第十八回《皇恩重元妃省父母 天倫樂寶玉呈才藻》)

這份賞賜清單,涵蓋了賈府自賈母以下的所有主仆,即使“廚役、優伶、百戲、雜役”也一個不漏,少說也有數百上千人,筆者按清代物價和市值粗略計算,折合白銀超過一萬兩。

二是公職收入。賈府做官拿公俸的人員不算多,計有賈赦、賈政、賈珍(其父賈敬將所襲的官職轉讓)、賈璉、賈蓉等人。其中賈赦是虛銜,年例銀不會很多;賈政在工部掌印,相當于四品官,年例銀有百余兩,后改任江西糧道,官階提升一些,但因其為人耿介,不通官場潛規則,不受賄不貪贓,弄得入不敷出,不得不從家中拿銀子補貼任上,以至門吏四散;賈璉是花錢捐了個同知的官職;賈蓉因為妻子秦可卿病歿,葬禮上面子的需要,花1200兩銀子,買了一個五品官銜。這樣看來,賈府這幾個吃皇糧的爺們兒,其收入大抵能勉強維持自己的用度就不錯了,要補貼家用則是斷然不能的。不過,他們的公俸雖然不多,但有了權力,家人還是能從中漁利的,書中提及賈政在工部任職,家人中有賈蕓等幾個還是發了一些財的。

三是田租收入。賈府的田租收入無疑是個很重要的經濟來源,如果少了這項收入,賈府的日常生活將立刻不能自如運轉。

寧國府除夕祭宗祠之際,黑山村莊頭烏進孝前來送禮,其禮單開列了山珍、海味、雞鴨鵝羊、蝦魚米面以及柴炭雜物,節日用度物品一應俱全,共計折合白銀近3000兩。從書中記載得知,黑山村莊頭共管著八九個莊子,方圓近二三百里,此番因為當年年景不好,沒有湊齊5000兩銀子的進項,所以莊頭烏進孝再三解釋和討饒,賈珍還十分不高興。可見,按常規賈府僅此一處莊地的年租收入就有六千兩。

黑山村烏莊是寧府的佃田,寧府這類的佃田當然不止一處。此外,還有屯地的地租收入,書中第九十三回就有記載,賈府在郝家莊有專門管屯地收入的人,而且是按月收租的;再加上海田、私田等進項,總年收入大概在數十萬兩以上吧。在賈府的府邸周邊,還有自家的私田,傭人周瑞就是負責私田賬目的,據他說每年收入“都有三五十萬兩”。在第五十三回,借莊頭烏進孝的口透露了莊子的數量和產量:寧國府有莊子八九個,榮國府的莊子雖然在數量上也是八九個,但面積卻大于寧國府莊子幾倍。作家李國文在《曹雪芹寫吃》一文中審視了烏進孝的那份“禮單”,竟得出賈府“天文數字”的收入結論來:“這還只是寧國府‘一共只剩下八九個莊子’的其中之一,而榮國府‘八處莊地,比爺這邊多著幾倍’”。因此,大致可以得出這兩府在農莊部分的食物收入。那就是將上述品類均乘以八,然后,將其積再乘以二,所得出來的(就是)天文數字。”李國文的這種統計法,筆者不敢全信,但透過烏進孝的賬單和負責私田賬目的傭人周瑞的口,我們還是能大抵摸清賈府的年收入數字的。

第五十三回,烏進孝給寧國府送來了近6000兩銀子的實物。賈珍當時皺眉說:“我算定你至少也有五千銀子來,這夠做什么的?”他出此言不會是信口開河,至少說明他家以前向黑山村所收的地租現銀當在5000兩以上(實物價值當在8000兩)。也就是說,在正常年景,烏進孝所管的黑山村到年底要給寧府送上價值8000兩左右的租子。類似烏進孝的莊子一共有八九個,就算是八個吧,并假定都是等量交租,那么寧國府一年的地租共可收入64000兩。榮國府“比爺這邊多著幾倍”,就算是三倍吧,按照烏進孝交租的情景,可以推算出榮國府一年的地租收入在192000兩左右。寧、榮二府加起來就有近25萬兩以上的地租收入。學者們大都傾向于按清初一兩銀子合現在的100元計(一兩銀子的實際購買力不好說,清初的物價比例和現在不同,按不同的物品算就有不同的值),則賈府每年的地租收入大概合現在的2500萬元。賈政自己也坦言,一府之人穿的靠租,吃的靠稅。所謂“衣租食稅”,正是賈府生活來源的實況。

2500萬元,對賈府來說或許是個小數目,但對小戶人家而言則是天文數字了。書中第六回寫劉姥姥頭一次進榮國府拿到賈府大管家王熙鳳給的20兩銀子,這足以維持莊戶人家一年的開銷。這里所說的“開銷”應該是日常用錢,糧食是除外的。因為莊戶人家一般是不把糧食算在自己的開銷之內的。在糧食自給的情況下,只買點油鹽醬醋、衣服鞋帽,加上送人情什么的,莊戶人家一年的花銷合現在的2000元大概就夠了,雖然比較緊巴。

四是理財收入。說到理財收入,不能不說一說賈府的理財機制。偌大的寧、榮二府,人丁上千,家產過億,上通朝廷官府,交游王公大臣,下轄各地的莊農佃戶,頭緒甚多,層次冗繁,沒有一位絕頂的理財高手,則甚難齊家,而賈府的這位理財高手就是榮國府的大管家——寧國府的二兒媳婦——賈璉的夫人王熙鳳。

其實,按現在的公司說,王熙鳳只是個“常務副總經理”,她是協助其丈夫賈璉打理這個相當于集團公司的大家族的全部經濟事務的,賈璉名義上應該算是總經理。只不過這哥們兒有些貪玩,又好酒色,凡事不甚用心,更無心操持這個大家族煩瑣的經濟事務,久而久之,當家理財的擔子便落在了自家媳婦身上。好在他媳婦王熙鳳還挺愛張羅這一大家族的一應雜事。

但王熙鳳這位“常務副總經理”上頭應該還有一個類似現今公司董事會性質的決策機構,董事會應該有賈母、王夫人、邢夫人、賈璉,甚至還有賈母的“特別助理”鴛鴦。賈政、賈赦、賈珍(當然,賈珍是“族長”,府中諸如年祭、發年貨等宗族事務,還是他說了算的)這幾個或許是只掛個名卻不問事的董事。

就是這個“常務副總經理”王熙鳳,其勇于當家理財并卓有成績的事跡在書中可謂連篇累牘,從第三回林妹妹打姑蘇來賈府時她閃亮登場,到第一百一十三回她一病不起,不得不撒手再也不管賈府的大事小情,這一百回中都有這位“常務副總經理”駕駛賈府這艘經濟大船劈金風斬銀浪的理財高手影像。一部賈府經時濟世的航行歷史,從某種意義上說正是王熙鳳的當家理財史,這個航海日志的總題目就兩個字:變通;主題為:大有大的難處。王熙鳳平生落下“潑婦”“辣貨”“夜叉星”“烈貨”等諢號和別稱,與其刻薄節儉的治家手段和理財方式有關,其特點是潑辣果敢,干練沉著,處事絕少拖泥帶水,凡事謀劃在先,成竹在胸。她是紅裝素顏,又強勢難擋,外表嬉笑嫣然,內心縝密堅強。她是穿女人衣服做男人事的鐵腕兒人物,是脂粉隊里的偉丈夫。

賈府上下,一如清代的官府,實行的是年薪月例制,其薪酬等級分明而森嚴,即便是史老太君——賈母、王夫人也只能按月領取例銀,王夫人每月的例銀是20兩,賈母不詳,應該比王夫人要多一些才是。倒是賈府的“常務副總經理”王熙鳳的例銀數額很清楚明了,書中至少有兩處明確地提及過:一是第四十五回里,李紈和寶玉及園里幾個姑娘們在籌備詩社時,因籌備經費問題,熙鳳和李紈耍起貧嘴,指著李紈說:“虧了你是個大嫂子呢?姑娘們原是叫你帶著念書,學規矩,學針線哪!這會子起詩社!能用幾個錢,你就不管了?老太太、太太罷了,原是老封君。你一個月十兩銀子的月錢,比我們的多兩倍子。”

可見,熙鳳的月例銀不足五六兩,年例銀只有幾十兩,就是她亂七八糟的收入加起來,也在百兩以下吧。當然,上述說的是熙鳳自說自道的,難免有些掐頭除尾,往少里說了一些,但其陪房丫頭平兒的話大抵應該是可信的。在第三十九回中寫道:有一次因園中月例銀不能按時發放,襲人便問起和她一同散步的平兒,平兒坦言,大伙兒的月例銀都被王熙鳳拿去放債了,并且絮絮叨叨地說起了以下這番話:

“這個月的月錢,我們奶奶(指王熙鳳)早已支了,放給人使呢。等別處利錢收了來,湊齊了才放呢。因為是你,我才告訴你,你可不許告訴一個人去。”襲人道:“難道他還短錢使,還沒個足厭?何苦還操這心。”平兒笑道:“何曾不是呢。這幾年拿著這一項銀子,翻出有幾百來了。他的公費月例又使不著,十兩八兩零碎攢了放出去,只他這梯己利錢,一年不到,上千的銀子呢。”

從平兒的話中,我們準確地獲悉,鳳姐的月例銀的確不過十兩八兩。

王熙鳳是官宦世家的女兒,即從“護官符”中金陵“王門”嫁入賈府,其陪嫁的銀兩也可保其一生一世衣食無虞。如果指望賈府的月例銀過活,她大概比鄉下的劉姥姥的景況好不到哪里去。這一點大抵與當時朝廷官員的情況相契合。當時朝廷的三四品官員,年例銀也不過幾十兩、上百兩而已,大多養不起一家老小,所以便使著法子去貪去占,由此清代官場貪腐成風,清代官人也大多蠅營狗茍。

但王熙鳳身為總理賈府一應經濟事務的“大管家”,貪自己府上的錢是斷然使不得的:一是于賈府的制度不容;二來沒有任何證據顯示王熙鳳是將這些月例銀的利錢和其他放債的收入歸了自己的腰包。真實情況是,王熙鳳用賈府的流動資金,去到處放債生息。把死錢變成活錢,錢生錢,利生利,這是資本的固有屬性,王熙鳳熟諳此道。平兒的話中有一處明顯的錯訛,即“翻出幾百來了”中的“百”字應該是“倍”字之誤(古人“佰”“倍”二字容易混淆)。

試想,賈府上下的月例銀按王夫人等幾人各20兩,李紈及同輩中有關人員每人七八兩,熙鳳、寶玉和眾小姐等每人十兩或八兩,丫鬟們每人二三兩,嬤嬤仆人們每人一兩或幾吊、幾百文之計,還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往少里說每月也總有上千兩銀子。上千兩銀子的月利息,按當時的放貸利率(3%)少說也能得到幾十兩的利。如果是高利貸,康、雍、乾時期通常是“以子為母,利上加利”,因此世面上通常有“以七錢之本而索十八兩之償”,“借二三十兩未及一年,算至二三百兩者”,更是獲利甚多。王熙鳳拿這些月例銀子放債,想必有普通借貸的,也有高利貸。此外,王熙鳳掌握的賈府資本還遠不止月例銀資金這一項,再加上其他的資本金,經她常年這么騰挪翻轉,其利潤空間還是相當大的。

王熙鳳以本生息,以錢生錢的這些手法,雖有利己成分,但更多的是為賈府偌大一家子老少主仆的生計考慮,如果單從“階級剝削”“盤剝人民”的固有觀念解析當時官僚世家的資本經營和生財之道,實際上是很膚淺的。如果我們細細讀一遍《紅樓夢》,就會深切地感知到,賈府每一天的用度,每個月的開銷,每一年的花費,數字是非常驚人的。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如果你是王熙鳳,你一定會焦慮不堪,用時下的話說,真乃“亞歷(壓力)山大”,想必你也會像她這樣做。

平心而論,如果不能精打細算地理財,沒有狂熱地追逐資本的手段和本領,沒有未雨綢繆的超前謀劃,輕則賈府日子難挨,捉襟見肘,重則寅吃卯糧,富貴門第呼啦啦轟然坍塌。賈府能一直衣食饜足地運轉著,這一點應歸功于王熙鳳,歸功于她熟諳資本逐利的原理并能大膽經營實施。

那么,王熙鳳的這些資本經營手段究竟為賈府帶來了哪些實實在在的利益,又對賈府的可持續發展產生了什么樣積極的影響呢?在《紅樓夢》第五十五回中,王熙鳳對平兒的一番傾訴為這一問題提供了準確的答案:

“你知道,我這幾年生了多少省儉的法子,一家子大約也沒個不背地里恨我的。我如今也是騎上老虎背了。雖然看破些,無奈一時也難寬放;二則家里出去的多,進來的少。凡百大小事仍是照著老祖宗手里的規矩,卻一年進的產業又不及先時。多省儉了,外人又笑話,老太太、太太也受委屈,家下人也抱怨刻薄;若不趁早兒料理省儉之計,再幾年就都賠盡了。”平兒道:“可不是這話!將來還有三四位姑娘,還有兩三個小爺,一位老太太,這幾件大事未完呢。”鳳姐兒笑道:“我也慮到這里,倒也夠了:寶玉和林妹妹他兩個一娶一嫁,可以使不著官中的錢,老太太自有梯己拿出來。二姑娘是大老爺那邊的,也不算。剩下三四個,滿破著每人花上一萬銀子。環哥娶親有限,花上三千兩銀子,不拘那里省一抿子也就夠了。老太太的事出來,一應都是全了的,不過零星雜項,便費也滿破三五千兩。如今再儉省些,陸續也就夠了。只怕如今平空又生出一兩件事來,可就了不得了。”

王熙鳳這里主要說她這幾年在錢財上的“省”和省錢的不討好,雖然“掙”了多少沒說明,但即便掙了錢也同樣不被理解,甚至遭人怨謗和誤解。一省一掙,方可維持賈府的狀況,這是當下賈府的現實,那么未來呢,將來賈府“還有幾件大事”要辦,還要花上幾萬兩銀子哩,王熙鳳的前瞻性思維,由此可見一斑。賈府維持日常生活錢財始終出多入少的現狀逼著她不得不無時無刻地用心經營和謀劃。

【清】孫溫 繪

賈府的經濟來源和日常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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