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坊壩子方向走去，油坊壩子流過來的河水波浪濤濤，清澈見底，河兩岸是沙石和樹木，偶爾沒有樹木的地方露出一片草。

很多個水枯草黃的冬天，牧羊人就是沿著河畔放牧，給羊找到新鮮水草吃。

秋天里，石縫里的青蛙正是成熟的時候，許多好吃的青年從河堤里逮到了肥肥胖胖的青蛙煮火鍋。

沿著石溪河走著，我要看看河兩岸的究竟。

河面上空偶爾飛來幾對點水雀，用尾巴在水面點了幾下飛走了。

石縫里的青蛙咕咕的叫著仔細去找才能找到，蹦噠一下跳進流水里不見了蹤影。

不幾步路走到了油坊壩子，油坊壩子在周末天安靜極了，加上蕎麥的植株不高，人站在蕎麥秸稈里隱隱約約能露出半個頭。

看到一對天鵝飛來落在地里，好奇心驅使我追去逮捕天鵝，誰知道一個身著破棉襖的老者早已經匍匐在田坎里用弓弩瞄準了天鵝，走到離他幾丈外，他伸了一下手示意我不要動打草驚蛇，我蹲在田坎里看老獵人如何捕獲天鵝。

老獵人只一箭擊中了天鵝，天鵝掉落在地上，奄奄一息，跟不上伙伴了，伙伴丟下它飛走了，天鵝傷心的鳴叫，掙扎。老獵人快步走過去捉住天鵝，嘆息地說，瘦骨伶仃的家伙，沒有幾兩肉，可惜了我的一天功夫全白等了，老獵人說帶回去喂幾天大了再煮吃。

老獵人走了，我暗暗想什么時候自己能有這么快捷的身手多好。

畢竟是秋天到了，樹葉子開始發黃了，父母叮囑毛豆角成熟的季節大河里面的青蛙有毒不要抓來煮火鍋吃了會中毒。傳說有一個好吃懶做的流浪漢秋天抓到兩只青蛙，剝了皮煮火鍋，不知道是放了有炕垢的干辣椒還是房梁上滴下了蜘蛛的毒液，流浪漢吃了青蛙肉后第二天升天了。

這個故事在村里的流傳非常廣，大意要告訴人們什么季節吃什么老天有一定的安排，不能逆天行人事。

還有一個經驗知道的人也比較多，煮蛇肉吃的時候不能拿在家里煮，家里煮出來的蛇肉有毒，邀在露天壩子里煮才沒有毒，不知道真否沒有煮過蛇肉吃，碰到煮蛇肉吃時當然建議在露天壩子里煮，傳說總是有一定的道理和來源不是胡編亂造的事情不聽老人言上了當死了人后悔就晚了。

此外山里的雞紅柏山藥根塊不能食用吃了有毒相當于老鼠藥，雞得了感冒的時候挖來熬水給雞喝了一了百了包治百病。別看根塊長得大其實沒有給人食用的價值，小時候山里玩耍遇到雞紅柏藥總是感嘆這么好的東西卻沒有食用價值真是遺憾。

還有一種紅色的草莓吃了有毒偏偏田間地頭卻長滿了這種紅色的草莓。

居住在關家營盤的時候從奶奶或者鄰居嘴里我知道了很多常識。特別是藥用常識，對中草藥無師自通。很小的時候起就知道很多中草藥的用途，比如龍膽草，大青藥，塍蘭，小仙米草能治感冒，煙油和血三七，野蒿能止血，馬尾草能治潰爛，為自己的中藥學藥理打下了基礎。

為了學習游泳天氣晴朗的時候約了幾個叔叔家的娃兒去關家河壩最干凈的水灣洗澡。水灣是漲大水的時候沖擊出來的澇塘水深有漩渦適合游泳。一些大齡青年常常在晴天成群結隊的在澇塘里洗澡浮水的聲音叮叮咚咚響徹云霄。河灣處裸露出大塊大塊干凈的石頭，洗了澡可以躺在石頭上曬太陽打牌賭錢或者什么也不做喝點小酒吸支煙，聽到關家河壩的風情迷人加上風光美麗許多游客慕名而來帶上食物燒烤架之類來旅游，在河壩里體驗野外求生。

游人多了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有奶奶叮囑說不要聽游客的話和人家坐車怕是騙子拐犯帶小孩賣的人。讀書的時候要和鄰居一塊兒來去不要走單耍個人主意。

為了學習游泳我們來到河邊玩水，開始游泳時怎么也浮不起來，身體沉得像一枚石頭，水淺的地方還好不至于被灌水，游到水深的地方就會沉下去被灌水，有幾次我喝了一口河流的水吼感覺到委屈極了這么臟的水怎么喝下去了。為了學習游泳不敢抱怨，洗了幾次澡后有一天突然找到了靈感，那天我從石頭上一步飛到流水里，身體輕飄飄的浮去了很遠的距離，由于不會換氣游泳的距離不是很遠，已經邁出了值得紀念的一步，對我來說已經是里程碑式的意義了。

加上勤學苦練了幾個月終于學會了游泳，能從一條很深的河對面游過去。

學期期末結束的時候一班小伙伴去了山上游玩，去的目的有幾個一是把那一窩黃毛蜂干掉據說黃毛蜂的兒有藥用價值用清油炸后吃了能治百病，黃毛蜂不會釀蜜筑的巢里面全部是小蜂兒像一只只小白蟲聰明絕頂的吃客吃不到蜜就吃小白蟲吧。抄了黃毛蜂的家后由于伙伴們沒有帶清油只能平分了帶回家來自己炸來吃。

第二件事是挖村里人留在地里的土豆燒來吃，秋天里松果正是成熟的時候村里人不懂松果的好處沒有把它當做食物采回家來貯藏，只有松鼠會時不時爬到樹上去用牙齒咬開果皮自顧自地嗑像人瓜子一樣，松鼠磕松子時雙手抱著松果樣子比人更靈巧得力。

撿來大堆林子里的枯木架在一塊兒放上土豆和松果一把火點燃柴不用人管理火熄滅后土豆和松果就能吃了，簡直輕松省事極了。為了避免發生火災燒火時大多選擇在光滑的石頭上或者林間較為寬敞的山坡上。

同游的伙伴有毛狗叔叔家的寶才倆兄弟，上山除了吃外當然還要較量一下摔跤技能，他家倆兄弟齊出手我一個敵不過只能用單挑來糊弄人，單個解決事情撿點小便宜占，從那時候起我長了經驗下次出去的時候帶上小林二對二就不怕輸了。

燒土豆吃的時候吃得其樂融融，摔跤較量的時候他倆兄弟也沒有生氣，好像是爹買了拖拉機故意讓著我似的，燒黃毛蜂的時候寶才沒有及時躲避臉被蟄了一下，據他說先是只感覺到一丁點疼幾分鐘后被蜇到的部分突然紅腫了起來。

回家的時候我問寶才兄弟回家后怎么對父母說萬一情況不對被質問怎么辦。寶才說沒有想好理由，我建議說你就說臉是被樹枝刮了一下不要說被蜜蜂蜇的不然我們都完了，寶才說按你說的做。

回家后誰料燒蜜蜂的事情沒有被追究挖另一個關姓人家的土豆燒吃的事情被事發了，人家已經跑來告狀了，爹在場壩里氣得不打一氣出。鄰居索要了幾塊錢賠償回去了，由于幾天后要領成績單我沒有被教訓。不過寶才家兄弟倒是哭了大半夜估計是沒有錢賠被教訓了吧半夜里他的父親才來我家找藥酒去給寶才治傷。

第二天我去找寶才兄弟玩寶才說昨天被蜜蜂蜇了今天不能出去了，我問他昨晚上招供了沒有，寶才說都招了，你被教訓沒有。我說怎么沒有被教訓，其實我要好得多，沒有他倆兄弟挨的厲害故意安慰寶才才這么說。

我問小寶才你們班什么時候領成績單。

小寶才說后天去領成績單領完了發了寒假作業就放假了。

我問小寶才成績好的有獎勵嗎。

小寶才說有肯定有估計第一名有三十塊錢的獎勵，第二名二十塊錢，第三名十塊錢，你們班是這樣嗎。

小寶才在一年級二班我在一年級一班，班級不同但是教材卻是一模一樣的書。

我問小寶才有可能考到名次嗎，小寶才說沒有可能，我給他建議不如在成績單上做文章，比如考了十分你可以改成為七十分，考了二十分可以改成為八十分……。

我告訴小寶才我的分數倒是不用擔心，估計在前三名左右，就看發什么獎勵了得了獎請你去店里吃炸土豆。

領成績單那天我真的得了第三名，據一些老師說本來是第一名的被孔老師動了下手腳變成為第三名了，不管是第幾名總是名次回到家沒有對爹說孔老師動手腳的事情，怕爹去找孔老師算賬砸了自己讀書的事情。

領了寒假作業后按約定的請寶才吃了一碗炸土豆，一塊錢一碗的土豆不貴卻很流行，味道也很好。算是對帶寶才去燒蜜蜂被蟄的補償吧。

春季開學的時間成績單上寫得有，漫長漫長的寒假怎么度過呢，每天和奶奶去山上看守蕎麥，挖地，除草，平整土地的生活該是多么無聊，風吹雨淋的勞動時光一定會讓自己苦不堪言，近來特別是讀書以來我學會懶惰了，看到繁重的農活腿常常會不由自主的發軟，年齡還這么小就學會懶惰了將來可怎么過人生。那時候我沒有想過要當一個鄉村醫生為農民伯伯們醫牛馬牲口兼帶治病救人。我一心一意要認真學習，天天向上，學來干什么卻一知半解沒有目的方向。最主要的是沒有人生理想對未來的生活不做任何設想難免讀書的時候抱著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態度學習。

年關將到的樣子家族里掀起了一浪風波，是什么風波呢，修家譜的事件，關老爺也就是上海民用制品有限公司的董事長關世明從上海來為關家營盤生活的每一個居民立譜，特別是關姓人外姓只波及介于關姓人的媳婦，至于干爹干媽干爺爺干奶奶就不算數，但是可以作為佐證的內容存在。

家譜采用紀傳體的內容描述人物的生辰八字，人生事跡。字數有限制每個男丁八百字的敘述機會，八百字有隱喻意為每個人都是會稽山山里的八百壯士，每個女丁一百零八個字的敘述機會，其意當然是每個女人都是梁山好漢女英雄花木蘭。

族里人對女英雄頗有微詞，女英雄一旦入譜不就瓜分了關家的榮譽了嗎。關老爺打來電話說女英雄后來要么死光了，要么成為自己人了，讓大家不要鬧過幾年還有新玩法比如學少數民族習俗玩不開化婚姻女英雄不就是自己人了。

立譜的時候我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情，關姓人本來不信關最初的時候姓秦，關姓人為啥改姓關據說和少數民族打仗成功了為了做大家的皇上百姓公認的官兒大哥才改姓關，那時候關字還沒有發明，樣子也不是今天這個樣子，關家營盤的確立意味著官家在這里立足了。

當然后來還有其它原因避嫌搞官僚主義把官字改成為關。

官字還有一個比喻是敕勒，敕勒在方言里是雕刻的意思。雕刻出來的敕勒不就是印章的意思嗎。關家人也有改姓敕勒的人戶，名稱是復姓政府不鼓勵后來改姓別它了。

年關畢竟要到了寨里往來的人多手雜不能亂跑。

每天除了做寒假作業外就是跟著奶奶在菜園里平整土地，我家的菜園子里秋天了還有黃色的菜花開放，蜂圍蝶陣，嚶嚶之聲不絕于耳。

生活總是這樣沒有新意千篇一律循環往復，時間不一樣，每天都是新鮮的和曾經的不一樣，人不能兩次踏進時間的同一條河流說的是這么回事吧。

小林生的時候是在山上，日子沒有生我的時候好，家里人都偏袒他，什么摔了碗做錯了事情從來不懲罰，可能是因為年齡小，三歲多的樣子，我也才五歲多呢。

年關的樣子家里發生了一個小變故，父親在中轉煤炭的過程中遇到了千嬌百媚的女歌姬小田田。

煤炭老板為了鼓勵車師傅快過年了的時候請歌手來唱堂會犒勞大家，爹在應邀行列。

小田田在唱歌的時候被上過人販子的當，據說是這么一回事情，有人出一百萬請她來唱一首歌，誰料到了指定的地點后發現上了當，回去的時候迷路了，半路遇到爹的車來免費送她去了縣城，這回故地重游又遇上了，還是在堂會KTV上呢，當然要有所表達。

據說堂會KTV上爹實在裝逼得不能再逼，不但和小田田卡拉OK還大搞時尚走秀，玩摩登時代。

唱完堂會KTV，小田田阿姨走我家來拜訪，買了很多小玩具來。

小田田阿姨走后，爹的情緒不好辦事毛毛躁躁，暗地里在搞單相思，被媽媽看出來后建議進精神病院洗過自新，從頭再來，多考慮家庭原因再認識自己的行徑是否正確。爹按媽媽說的去了石溪精神病院，過年前兩天才出現在寨子里。

遇到族里人苦口婆心的給人家談話，勸大家不要搞外遇。

過年這幾天我手里的零花錢多了起來，過年前約上寶才一塊兒去趕鄉場，石溪鎮河壩鄉場歷來是繁榮的地方，往來的人多。

鄉場上最好玩的是看錄像，全部是武打片，偷偷摸到大人跟后看了一小節錄像，放錄像的要收下一段片子的錢后才出錄像室來，片子里嘿嘿的武打聲響徹云霄，心里想著這該是一個多么好看的片子可惜手里沒有這么多錢。

我請寶才吃涼粉，涼粉一塊錢一碗，不貴，來的時候帶了五塊錢來。

吃了涼粉我們去了臺球室看大人們打臺球，每局臺球都掛了勾勾，估計是五塊錢的押注，打得人多，一盤贏個二十塊錢簡直輕松容易。

午后的樣子，我問寶才我們能不能回家了，家里路遠足足有五公里，要走一個小時的路。

寶才說，那就回去了吧。

為了不至于寂寞，還買了幾盒小火炮玩著回來。

我問寶才，要過年了，你家里給你買了些什么。

寶才說，估計要買一件衣服一雙鞋子，褲子是考試前才買來的到如今還嶄嶄新新的沒有穿爛呢。

我開玩笑說，俗話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怎么不在上面弄個洞讓毛狗叔叔再給你買一條新的褲子呢。

寶才說，怎么能這樣不珍惜穿的衣物，萬事都要講究個將就吧。

聽到寶才要買新衣服了我心里突生一計回去給父母說我也要買新衣服去。

我倆走到關家河壩邊的山梁子上時，聽到灌木林里小知了唧唧復唧唧的哼著歌曲聲音悠美動聽悅耳，我問寶才知道是什么鳴叫嗎。

寶才說，不知道。

我告訴他這是小知了在鳴叫，小知了有多小，有一厘米長，樣子和大知了差不多沒有兩樣，個頭卻比正規的知了小很多倍，簡直是知了的變種，嫁接梨樹的小刺梨樹結的小酸梨一樣，樣子比一般的梨小很多只有拇指那樣大，小知了也一樣，知道小知了這種昆蟲還是一個家族的人帶我去認識到的，現在把它介紹給寶才。

我猜想寶才一定不知道這種小昆蟲。

寶才說，什么地方有小知了別胡說八道了。

我帶著寶才跑到灌木叢里沿著聲音的方向仔細的尋找，終于在一棵醬汁樹上找到了小知了。

寶才高興的說之前沒有見過這種昆蟲呢一定要帶一只回去給父母看。我本來要捉一只回去給弟弟小林玩，找了半天沒有捉到第二只，忍著不舍之心送給了寶才。

寶才和我回到家里的時候已經快天黑了，父母已經趕鄉場回來了。場壩里談話，爹一邊用大口袋蓋拖拉機的機頭，過年這幾天不開車上路，怕晚上下雨把車淋壞了。

我問父母給我買衣服了嗎。

爹故意說沒有買，屋里的小林聽到爹說沒有給我買衣服本來要出來見我一塊兒玩點什么，卻突然躲回去了，恰巧被我見到了小林身上穿的新衣服，下意識暴躁起來跑去把小林往門外揪，要問父母小林身上穿的是什么為什么沒有買我的衣服。

小林甩了幾下沒有掙脫被我揪到場壩里來了，奶奶出來打圓場說我的也買來了，在柜子里放著呢。

奶奶說我給你拿去。

奶奶帶著我來到柜子旁，我個頭矮夠不著抽屜，奶奶給我取出衣服來，是一套彩色的小軍裝，還有一雙小皮靴。換了衣服穿上鞋子心里才平衡了些，不然一定會找機會狠狠教訓一頓小林。

第二天過年了，大人們忙著備置過年的盤餐，大清早起床來就開始洗鍋碗瓢盆，燒肉，撿菜，傍晚時分，隨著一陣噼噼啪啪的鞭炮聲關家營盤開始過年，過年的程序有些復雜，男主人要燒香燒紙抬豬頭在大樹下敬神靈，神靈享用完才能就餐。關家營盤的年過得封建極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爹告誡我說明天是正月初一賭錢的人多不能亂學賭，過年三天大人不過問我任何事情，不罵我一句話，做事要讓大人看得過去，看著舒服。這三天可以到河壩里玩兒，玩什么都可以，不要和小伙伴打架。

吃完飯，交代完畢，開始發壓歲錢，小林和我每人十塊錢紅包。那個年代的十塊錢還真值錢，相當于今天的五十塊錢用，許多窮漢過年身上也才有這點家底，第二天還要指望去賭幾場金花寶贏個幾十塊錢開了年好做生意。

大年初一那天，早上喝過雄黃酒，吃過煮雞蛋和大蒜我帶著小林去河壩玩耍。沿途三三兩兩的閑人靠在地坎邊曬太陽，今年過年的天氣好看來不下雨了，爹過年前的設想真是多余。地坎邊自顧自地談話的人臉上好像寫著什么地方有人賭錢。

村公所對賭博管理非常嚴厲，大過年的還在派眼線觀察什么地方有人賭博。好賭的人早得到小道消息去了更為隱蔽的地方聚賭去了，神仙也找不到賭窩在哪里，村公所和派出所卻聯袂出擊安插眼線讓賭徒們插翅難逃。

我和小林沿著河壩走著，看見幾個成年人在河壩里站著嘻嘻哈哈談什么，走近了才知道是談賭博的事情，其一說今天警察不會來禁賭了吧，人人都在過年。有人回到，應該不會來了。我們來賭幾把怎么樣，牌已經帶來了。

十來個人窩在水利石頭下賭金花，一塊錢的底，家家門前過，跟注五塊錢封頂，不準往上提價，跟注次數不限。你一言我一語賭興正高，誰知道一陣嘟嘟聲后開來了一輛警車，車沒有停的時候大家都說可能是路過這里不要管它，車停下來了大家才知道目標在這里，紛紛抱頭鼠竄，連牌也顧不上開溜了。

有的跑到了森林里不見蹤影估計是回家去了。剩下一個站在原地沒有動，警察叔叔問他為什么不跑，那人回答沒有參與賭錢，家里有老有小早就改邪歸正了。警察說既然沒有賭你站在邊上看啥要找機會再賭嗎，問得參賭的人無言以對。

我和小林看見他也賭錢了怎么賴賬不認呢。看來這個人真是猴精啊。

警察收了牌開車走了。我和小林也離開了那個地方。

我問小林賭錢好玩嗎，長大后要不要去當個賭匠，像河邊的叔叔一樣被警察追得滿山跑，比狗追兔子還令人驚心動魄。

小林說，你去賭嗎，你不怕我也不怕。

我說，怎么不怕，還是別賭的好。

小林說，長大了當個警察不就不怕被追捕了嗎。

我說，當然，作奸犯科，假公濟私，又當警察又開賭場一定會大發橫財。你將來大有希望啊。

小林說，聽你怎么說了，我將來就去當個警察算了，遇到你賭錢我一定不抓你，當沒有看到，沒收到其他人的賭資回家來咱們倆平分好嗎。

我說，你說的真好，說話要算話。

小林說，當然會算話。你讓我去當警察你去當什么。

我說，我要去當醫生，將來你家豬病了我可以免費給你家的豬醫病不收錢。

小林說，那我也不當警察了，跟著你去當醫生可以嗎。

我說，怎么可以，我們倆當同樣的官就不好玩了。職務要不一樣才能相互裨益。

大年初三動土，開車的要開著車去山路上轉悠一圈才能叫做解凍，種地的要帶著嬌小去鄉場趕集散悶忘掉過去的一年，無論失敗或者成功，新的一年值得期待，春天什么都是嶄新的，樹枝是翠綠色的，泥土是潮濕的，陽光是溫潤如玉的，大自然事物的勃勃生機讓人看到了希望，感受到了活力，怎么能灰心喪氣沉浸在過去的一年的回憶里。

我在張店鋪家買了一盒餅干，大年初四的樣子，算是過完年了。

父母說要乘我去讀書之前把山里蕎麥地泥土翻松，地里多一個勞動力是一個勞動力的事情。翻松泥土還要種上甜蕎，種甜蕎的時令和種玉米的時令差不多一前一后兩者相隔不幾天的事情。種蕎麥的時候，需要有人撒蕎麥，奶奶行動不靈活，小林還小，爹整天忙于轉運煤炭，沒有時間干活，家里只有我一個多余的勞動力。

每天奶奶和媽媽小林加上我四個人一塊兒去種蕎麥，早出晚歸，披星戴月，風餐露宿，面朝黃土背朝天，田野里留下了勤勞的身影，多年以后每當回憶起往事不堪回首，記憶猶新，不只留戀當年種蕎的美好事體還沉浸在蕎花的魅力里。

開了春過了年后發生了一件大事情，什么事情呢，那年發生了干旱，加上山里的鳥跑到地里來找食物吃，把地里的春蕎麥和夏蕎麥都吃完了，連剩下的秸稈都遭了秧，被啃去好長一半截。干旱過去后是種玉米的時令了，村公所動員大家種一種玉米，試種的群眾很多，過了那一年幾乎大多數農戶都改種玉米了。

蕎麥的時代過去了，試看將來的世界，玉米很可能要當一段時間的明星了。

民謠苞谷桿桿誰人栽之類感染力極強的歌曲一瞬間傳播遍了大村小巷。我請你吃陰苞谷，一頓陰苞谷讓他升天之類的比喻流行起來了。關于苞谷的話題，永遠談不完似的。

我平生第一次看到了糧食改朝換代的局面，遙想人類的歷史肯定經歷了很多次糧食改朝換代。

我問奶奶，人才被造下來的時候是種什么糧食。

奶奶說，年代這么久遠誰知道人才被造出來的時候種的是什么糧食。

翻看教科書，書上說地球上剛有人類的時候，人連衣服都不會穿，過著衣不蔽體，茹毛飲血的生活，為了防止被野獸吃了，過著群居洞穴的生活，估計人類的生活和童話里描寫丑小鴨的生活一樣，白天不敢出門，晚上成群結隊的到林子里找食物吃。

第一個發明火的人被稱為火神，火神的名字叫做祝融，火是最強大的武器，祝融發明了火，人類的生活才別開生面，滋滋有味。按想祝融一定大發橫財，富甲一方了。但事實卻相反，祝融只是個奴隸，生活甚至過得比奴隸還不如，后來很多發明家的經歷證實了這一點，無一不是淪為野心家的玩物。

后來知道一本名叫《物種起源》的書上說人類是猴子變來的，深以為奇妙，猴子怎么能變成為人呢，按照祖傳的認識猴子是猴子人是人，人類一有歷史就區別于其它物種而存在，當然后來還有多種嫁接轉基因，新二代，只是不知道能夠長久嗎。比如梨子樹可以嫁接在陶李樹上而成為正宗的大梨樹，盤桃樹可以嫁接在又小又澀的毛桃樹上，只是種子不會發芽，不會生長。之間的微妙之處可以再打一個比喻，就是騾子和馬，馬生了騾子，騾子樣子怪異，不會生兒。

人類的源起和何去何從曾經一度成為我在醫學上思考的難題，從畜牧獸醫學校回家的時候多次想調侃家里的馬和牛能不能生出一只奇妙的牛馬牲口，父親觀察到我的行為舉止，跑來怒罵你怎么不和牛生犢子，馬那樣大的馬扉搞死牛怎么辦，你賠得起嗎。

我會被醫學慣性影響去搞相關的實驗嗎。

后來我的最大成就是會治療各種各樣的潰爛病。紅藥水，血三七，虎耳草，等中藥都實驗過，幾次流行病感染都用到了我的創建，當然，還有一些藥膏的生產我也參加了。不過我最大的愛好還是思考物種起源的秘密。希望將來能夠寫一本名叫物種起源的書重新解釋人類的歷史，物種的源起，把之前各種學術觀點里的廖誤剔除。

立志要當醫生后感覺到自己突然有了方向，做什么都得勁。讀書則讀書，不讀書的周末，去山上采藥，采藥時連根一塊兒拔起，帶回家來種在菜園的柵欄旁，菜園寬敞的地方奶奶要種菜，只能種在圍欄跟腳大家沒有爭議。每次從山上回來，帶著稀有的山參，獨角蓮，何首烏，和尚頭，虎耳草，龍膽草，天麻，小克媽草，背了一小籮筐，奶奶會夸獎我真有本事，只有父親會出來冷言冷語幾句，把他的柵欄邊的地種壞了。一般時候，天麻當晚就會用來煮火鍋。中藥藥理的熟悉后對我來說受益匪淺。

幾乎還未畢業，我就會使用中藥治病救人了。

后來我在論文中否定了精神病這種病存在的可能，這可能是個天大的創見，畢業論文發表的時候，學校領導找我談話，語重心長的說有這一個創見你已經非常了不起了。古往今來還是第一個提出無精神病這種病的說法的醫生。

我在論文中是怎么寫的呢，首先標題我這樣寫：論精神病的治療需要什么方式。內容里陳述了治療精神病的兩種方式，一種是中藥治，一種是西藥治。中藥治療精神病是首選，但是病人因為當歸片的過量攝入導致肥胖，行動遲緩，終因肥胖癥而死亡，加上冬蟲夏草，大青蟲等的毒素，許多人提出反對意見。西藥副作用更大，利培酮，斯利舒，等直接導致病人中毒，絕育，加上醫素質低，在大專院校畢業的醫生不到精神病院工作，只有一批中專畢業的醫生在院里料理，你想這幫平常時候連讀書都馬馬虎虎學習成績差的學生能夠給病人治病嗎，還是傳說中的疑難雜癥精神病。很少有病人康復。

為此我特意去許多醫院調查問卷，學校的安排，寫畢業論文要有實踐為基礎。我在農村的實踐以及見聞，讓我提出了天下無精神病這一個創見。

每個人生來總是區別于其他的人，為什么呢，哲學家說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人也一樣，這些通過指紋，相貌，嗜好，血型能給得到證明。

人和人既然沒有同一版本同一批次的說法，包括雙胞胎，無論生活環境如何不同，精神狀態當然各不相同，談何精神病之說。

眾所周知，許多大有作為的人都帶著一種嗜好，這種嗜好相對于別人來說就是神經病嗎，不然，從醫學理論跳到經濟學，或者政治學上看就是財富，財富就是正確的無懈可擊的大道理。

論文里我把否定精神病一說的大道理都寫進去了，老師們開始還只是自發的討論，后來經過證明，同意了我的意見，其原因是醫療文衛教育附庸于政治，不能有所創見，否則是造反，要被打倒，加上精神病治療效果措施很不得人心，我的論文堂而皇之嘩眾取寵，得到了公認。

曾經幾何時，精神病成為政治家攻擊對手的拿手武器絕殺手法，被廣泛用于各種競爭場合，江西人喜歡亂污蔑別人是精神病，并且堂而皇之組團給別人治精神病，無論別人到不到院求診，是否主動要求治療，結果怎么樣呢，這一發明可害苦了江西人，認知不能統一，十里不同天。認識上的錯誤導致了江西人樣子上的錯誤，特別是相貌上的錯誤，讓天下人誤以為江西人是異類非人類，不通人情，不懂人世，不做正事的壞家伙們，最后弄得耗子過街人人喊打的結果，可見人的認識是多么重要的底線。

我的論文的發表當然堂而皇之的能夠嘩眾取寵無論觀點是否正確結論是否可靠。學校里的老師甚至夸獎我說如果金豆繼續發揚求真務實積極進取開拓創新的精神很可能會成為第二個了不起的醫生，在學校里聽到貌似漂亮的夸獎我總會慢慢品咂一番對相關內容言論作必要的解釋回答。聽到大家嬉笑我很可能會成為第二個了不起的醫生，我問誰是第一個了不起的醫生呢，有人回答，當然是說人是猴子變的那個。懂一點知識的都知道這個觀點是一個生物學家說的，外國生物學家，名字叫做什么不用說了。

我對此觀點提出抗議，甚至反駁，發明這個觀點的生物學家才是猴子變的，我堅信我自己是人變的，猴子是猴子，人是人。

科學沒有國界，醫學也沒有。

我在心里暗暗的想如果有人建議我去搞雜交水稻的研究，我們畜牧獸醫學校的醫生畢業后分配不到工作，幾乎都是自己在家開藥店搞小實驗，特別是關于物種的實驗，配種，孕育，有很多畜牧獸醫醫生缺德極了，常常會主動給不能生育的婦女搞配種實驗，村公所也拿他們沒有辦法，聽到相關刺耳的話我的第一反應是先反駁他們才適合搞雜種實驗的活路。

閑話休提，言歸正傳。

我讀書的年代家里并不貧窮，算得上是比較殷實的家庭，家里的地年年都喜獲豐收，父親在外中轉煤炭也賺到了錢，怎么就選擇了當個醫生而不是公務員了呢，當是生活環境所致，石溪鎮沒有大學，要去很遠的高原城讀書，許多家長給教育部提出意見，家里的娃娃大多都是單親，經受了計劃生育的打擊，舍不得讓他們去那樣遠的地方，怕有個閃失，不如把正規求學改為培訓，那年石溪鎮就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教育改革，在南方先實行了新教育模式。

我的成績一直很好，如果不是要搞新教育，估計能夠考到一個數一數二的大學不怕沒有前途，但是新教育一改以前全白學了，中學一畢業全部參加培訓，培訓后就上崗，我毅然選擇了去畜牧獸醫學校培訓當醫生，畜牧獸醫的前途廣，石溪在發展，畜牧養殖戶會大大增多，這時候大家需要一個畜牧獸醫為他們的牲口做醫療，當個畜牧獸醫醫生當然時不我待了。

讀小學的時候最令我難忘的一件事是和班里的小米同學打架的事情。

小米是鎮中心醫院王醫生家兒子，坐在我后面的一排，個頭卻比我矮，我遮住了他的視線，看不到黑板上的字，王醫生帶著好禮去給老師報告情況，讓老師把我調到最后一排坐，老師是誰呢，前面已經說過，關董事長從上海調過來的情報員秘書或者間諜，姓萬，漂亮。同學們都稱呼她萬老師。

王醫生對萬老師說，萬老師能把我家兒子調到前面一排坐嗎，王小米同學坐在關金豆后面看不到黑板。

萬老師一口回絕說，不能，座位是嚴格按照成績分數的高低坐的，不能亂調動，否則會傷了同學們的心，再則不按智商的高低排座位有失公允。你家兒子的成績不好，不能坐在前面。

王醫生聽到后傷心了，對萬老師說成績好壞怎么能評判一個人的智商呢，你這么說不是在挖苦我家兒子是傻子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上海是當壞蛋跟班的。當壞蛋的跟班和當三陪有什么區別。

萬老師當即就生氣了，用大哥大打電話給校長讓王醫生的兒子轉班。他教不了這樣的同學。

校長十萬火急的坐拖拉機過來處理情況，校長知道車師傅轉運煤炭發了財，自己也去涉入轉運煤炭的行列去了。聽到上海來的萬老師打電話過來，才從煤山上回來。

校長問萬老師有什么情況。

萬老師要求王醫生家兒子轉班，另謀高就教育。

校長氣憤的對王醫生說，你跑來鬧什么，你們醫生搞假藥，亂給人治病，還暗地里搞豬配牛的事情，干盡了見不得人的勾當，有什么資格鬧。你家兒子別讀書了，回家去放牛去算了。

王醫生說，你們伙同一塊兒作奸犯科，不讀就不讀了，有什么了不起。

王小米同學從那時候起沒有再來讀書，事情反映到董事長耳里，關董事長說，關姓人不缺王小米這樣的同學，關姓人是關姓人，王姓人是王姓人，兩不相干的事情，他應該到王姓人開辦的學校學習。這樣大家能夠更好的區分你我，涇渭分明。

王小米在一天放學后找到我對我說，關金豆，你知道我為什么被開除了嗎。

我說，我怎么知道你為啥被開除了，又不是我去要求老師開除你。

王小米說，被開除學校前我家爹去找過萬老師要求把我調到你前面一排坐，你的個頭高遮住我的眼睛看不見黑板。兩人發生口角我才被開除了。你怎么能說不關你的事。

我說，你家爹怎么能這樣呢，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要調動我的位置，我的位置可是勤學苦練考試換來的。你成績這樣差怎么能坐在前面，你這樣說，不但不關我的事還是你家的不對了，不是嗎。

王小米幾乎哭泣著和我告別，我沒有想到居然因為我坐在他前面把他影響到被開除，心里很難過，不過暗地里也聽過王醫生搞豬配牛的事情，兀自想這個壞蛋醫生的兒子被開除了也好，如果讓他讀書成功了指不定將來還要搞人配狗的事情呢。

童年時代的我總是喜歡四處走動，讀書則讀書，不讀書常常跑去三五里外閑逛。

有一天我逛到了一所鄉村老師開辦的小學旁玩耍。恰是星期天，許多民眾自主三五成群的來修繕學校，場面霎時感人。我很快加入了其中，跟著大人們抬灰漿水泥，抱磚遞瓦。一塊兒干活兒的人有很多，還有幾個民族的老百姓，苗族，漢族，白族，大家語言雖然各不相同，卻在一塊兒相處得其樂融融，為了讓年輕一代的娃娃有書讀，聚在一塊兒真是不是容易。

歷史上許多無知無識的老百姓，因為窮特別是窮的沒受過教育淪落為爛民，流民，潦倒度日，艱難生活，但是懂點知識的總是靠著自己的一技之長改變了命運，就是教育的力量所致，為了修繕一所其實沒有多大作用的鄉村小學，不惜花費一天工程為大家辦事，真是令人感動。

聽說學校免費為這些人的子女提供上學的機會，年齡大的大家集資推薦到高一級的學校去讀書，有部分學生不愿意去讀書，選擇外出務工，校長苦口婆心的哭著跑去勸學生繼續求學，不要浪費青春年華，讀書才有出路，還給他們帶去了面包餅干，礦泉水。如今村里已經培養出來了幾個大學生，畢業后選擇在村里工作，支援貧困山區的教育。

晚上吃飯的時候是五點鐘，我本來要回去，聽到五點鐘吃飯，時間尚早，留在學校里吃了一頓晚飯，吃飯的時候聽大家說，星期一學校要開學了，停了幾天的課，終于可以讓娃娃們安心的讀書了。

校長兼工頭遞給我一支香煙，對我說，娃娃雖小，幫我們干了一天活路，吸支煙吧，平常時候我不允許娃娃吸煙，包括自己家娃兒，今天例外，吸一支吧，當時我才六七歲，和大家在一塊兒吸煙，真得勁，感覺自己也長大了像個男人了。

我回家去的時候，校長問我認識路嗎，要早點回家。

沿著彎彎曲曲的小路回來，路兩旁的野花野草發出一股子清香，沁人心脾，我真想時間還是中午，能在路上玩一會兒，草叢里捉幾只蛐蛐兒，聽說蛐蛐值錢，劉阿斗的時代用來賭錢，作為勝負的評判，能不吸引人嗎。天黑了，加快了步伐，匆匆趕到村口的時候，大家已經點上了煤油燈，村里人家的燈光閃閃發亮，像滿天的繁星。

我推開門，走進屋里，知道父母還沒有回來，媽媽去地里干活去了，父親則為人家轉運煤炭要半夜三更才會回來，估計還要在請去轉運煤炭的人家吃飯，奶媽惡狠狠的看著我問衣服洗了嗎，作業做完了嗎，明天要讀書了，玩了一天才回來，不怕被教訓嗎。

我知道氣憤有點不和諧，坐在火爐邊烤火，既然父母還沒有回來，肯定不會有事，奶奶愛嘮叨就讓她嘮叨去吧。

過了一會兒大約有一個小時的樣子媽媽從地里回來了，肩上挎著一個小篾兜。篾兜是農村人用來攜帶肥料的普通工具，每年種蕎麥的時候家里總要請篾匠師傅來編幾個篾兜，篾匠師傅摳門，往往只會編兩個小篾兜就喊累死了，曾經我也向往做一個篾匠師傅，但是聽見鄰居阿姨們說，干什么都不干體力活路，當什么都比當農民強。沒有理會篾業，更沒有走到篾行業博大精深的文化內涵里。

奶奶走到門外似要告狀去，我趕緊尾隨跟蹤去，不準奶奶出門去，奶奶說，不要纏我，我到外面瞧個究竟去。我回答說，就不讓你出去。我說完坐在奶奶的鞋子上不站起來了，奶奶苦口婆心的說好啦我不告你了你站起來可以嗎。

我高興的回答說，你說話要算話哦。

奶奶笑著說，當然算數。

情況得到好轉了，心里才如釋重負。

奶奶出門來了，我不能在家里坐以待斃。我走出來瞧個究竟。

從媽媽口里得知地里的蕎麥黃了，鳥雀成群結隊來偷吃蕎粒，許多人家已經在地里扎了假人放在地中央。

奶奶說，明天用蕎草扎幾個立在地里吧，嚇幾天的鳥，人手夠了幾拖拉機就割回來了。

我暗暗想，幸好要讀書了，收蕎麥的時候逢不到星期天，無需下地干活兒。

不知道怎么了，從七八歲起我總是很厭惡干活兒。

奶奶和媽媽一心想著地里蕎麥的事情，我卻小心眼地想的是自己的事情。奶奶說話算話，果然沒有提我出去玩耍的事情。

吃了晚飯，坐在昏暗的燈光下面等父親回來。將到九點鐘左右的時候，有人用大哥大打來電話，我爭著去接聽，打來電話的是父親，我問他怎么還不回來，父親說翻車了，車從懸崖邊摔下去，人沒有事情，跳下車來了。

我問車翻在什么地方，媽媽聽到翻車了，趕緊接過電話，讓我一邊玩去，詢問翻車的地點。奶奶屏住呼吸，聽翻車在什么地方。

電話的聲音很大，門外都能夠聽見，父親說在冒槽灣翻車了，冒槽灣地勢高，山路陡，很多有經驗的老師傅都在那個地方翻過車。

奶奶和媽媽拿著電通出了家門，去冒槽灣接父親。

半夜時候父親一行人才回來，聽見父親說可惜他那一車煤炭了，要值好幾百塊錢呢。

此后幾天，父親在家修車，沒有再出去轉運煤炭。

村公所要大選了，這次是民主選舉村長，有錢者居之高位，許多平常時候與村公所不沾邊的有錢人也有機會干涉村民事務了。父親見過的人多，為左右鄰居轉運煤炭做了不少好事也在提名的范圍之內。

爹問老村長是誰給自己提名的，老村長說前次你給咱家轉運煤炭的時候說到想做一個村官，我就有意要引薦一下你的了，加上石溪鎮實行民主改革，為你提了一票。效果怎么樣就看公投結果了。

選舉村長那天，村民全來參與了，會場布置很富麗堂皇，連幾條橫幅內容也寫得精彩，民主選舉村長，民眾治理村務，大家的事，大家辦。任何專治都沒有好結果。

第一輪十來個村里青年角逐候選票，第二輪十進五淘汰一半，第三輪從五個人里選出一個村長來，由村長提名兩個副村長一個村秘書一個助理。

第一輪公投父親的選票高舉再上，成功晉級五強。第二輪選舉前需要進行演說講話，先后上臺的幾個候選人都肆意夸大了自己的經濟實力，讓許多有目共睹的老百姓大為不滿，比如張三家貸款高得可以嚇死人李四家母雞不媬兒之類，演說者卻無視現實，把什么都說得比雞蛋還圓，讓大家惡心死了。

父親上臺前說了一句我家什么都有萬事順利，家里美滿幸福。老百姓卻搞了一句你家娃兒還小受不住人捶，這個不是添堵嗎，談什么美滿啊。不過還好，父親的選票還是很高，終于榮膺了村長的職務，任期三年。

從那個時候起，父親就真的像村長了，無論出門或者辦事三五成群，吆五喝六。

父親卸任前勤勤懇懇沒有敢貪污村公所的一粒糧食，清貧的日子讓人難熬，甚至受煎熬，。

那年我剛小學畢業，聽見石溪鎮派出所來村公所抓人。

人走關系在，原先父親在村公所的時候本來打算讓我畢業了來村公所當村醫，當幾年村醫再上任村長，人走了，事情雖在，辦事還是很難，新任村長允諾只要不是父親要求復職，什么都可以答應，至于我當村醫的事情更是小事一樁。

小學畢業后我沒有報讀初級中學而是去了縣城報讀畜牧獸醫學校。

我離開家里到外地讀書那幾天的時間里，走在村里總是感到有些戀戀不舍，路過的鄰居阿姨似乎也知道了我即將去什么地方讀書問我去那么遠的地方怕不怕會不會想家。我回答說，父母會經常去看我的，那一年我才十三歲的樣子。

秋天開學要走的時候，奶奶送了我一枚雞蛋，小林送了我一盒餅干，父母將我的行李送上車后，還給了我一張一百的人民幣路上買水喝，報名費則用一個袋子裝了讓我路上別拿出來看，到了學校報名時再拿出來，此外還要小心怕被人偷了。

客車從小山村開到了高原城畜牧獸醫學校，客車是直達，走的時候父親特意叮囑過車師傅乘客下車了順趟送我去學校，娃兒有點小車站下車不安全。辦完事回來請他喝酒或者吃飯都可以。

客車開到高原城的時候中午一點鐘左右，天上的太陽熱辣辣的，乘客下完車后，車師傅才帶我去學校。

許多從各個地方來報名的學生已經站在校門口等著報名了。

師傅問我，帶著這么多家什，有地方放嗎，我說學校里食宿全包，報了名總要安排住宿。

師傅說，我幫你找個地方放家什，報了名你來這里領可以嗎。

我說，可以。

師傅給門衛打了個招呼，談了我的情況，把帶來的家什放在了門衛那里。

師傅走了，我和許多陌生的同學等著報名，真是人山人海，學校里站滿了來自許多地方的學生。

兩點鐘后老師準時來了，憑錄取通知書挨個注冊報名，報了名，傍晚時分去找宿舍，學生的宿舍號會在黑板上公布出來。然后就等著上課了。

我萬萬沒想到還要等三五個小時，在校園里漫無目的走著。想到還有家什在門衛那里，苦于不能即刻領走，要去打聲招呼，等認到了宿舍再來領。門衛說沒有問題，份內的事情。

事情辦妥了，獨自沿著校區周圍散步，校區周圍的景色真是漂亮，連人也和老家大不一樣，男的俊多了，女的漂亮多了。

唉，轉瞬之間，童年時代已經過了，它留給我的感覺是時間太過于匆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