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小和尚

如是頓時覺得腦瓜子嗡嗡作響，她看著小和尚瑟瑟發抖的樣子，平復呼吸，嘴角咧開，臉上掛著一抹虛假的笑，“這么說，你剛剛沒有反應純屬進入了屏息狀態？”

小和尚艱難的點點頭。

“那還等什么？還不快跟我去看看那伙人跑了沒有？”如是心中富家少年落難記的畫面徹底破碎了，她現在心里只有那三百兩飛走的銀票了。

不出所料，等他們趕到時早已是人去樓空，連塊破布也沒留下。

如是心中的淚如同西湖的水，兩人蹲在街邊看著來往的人群。磨磨蹭蹭半天，小和尚開口道：“施主，我。。。。”看到如是不善的目光，他又閉上了嘴。

“說！”如是粗聲粗氣開了口。此刻心里卻是無比的悔恨，早知道就節約一點了，剛剛豪邁的扔了三百兩進水里，連個響聲都沒有。扔完了才發現，自己身上攏共就只剩幾十兩碎銀子了。就靠這幾十兩，一整年時間，趕到東海去，怕不是會餓死在半路上。

“我。。。我餓了。”小和尚的肚子還適時響了兩聲。

如是歪過頭：“你說你要去菩提寺？”小和尚點點頭。

如是臉上升起一抹和煦的微笑，小和尚隱隱察覺到這微笑背后蘊含的殺氣。如是安慰道：“別害怕，我帶你去吃你喜歡吃的蓮子糕?！?

糕餅攤前，如是看著吃得歡快的小光頭，道：“慢點兒吃，你想吃多少都有。”

“真的嗎？”小和尚看到如是點了點頭，興奮地說道；“那我還要吃十份！”

如是點頭，咬牙切齒的微笑：“好?！?

半個時辰過去了，如是看著心滿意足的小光頭，笑道：“從今天開始，你就跟著我一起去東海，反正菩提寺也在東邊。我呢，說什么你就干什么，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老大了，你要順著我，依著我，要好好聽我的話，否則，我就揍你！”

對于收小弟這回事呢，如是認真考慮過了，但凡是闖蕩江湖的背后總有幾個忠心的小弟跟著。這小光頭雖然武力值沒看出來，但應該挺聽話的。

“那你會管飯嗎？”小和尚嘴角粘著糕餅屑，興奮的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如是看著旁邊那堆摞起來的糕餅紙，艱難的點了點頭。但轉念一想，好像和尚是可以化緣的吧。一般沒人戶的地方總有些野果之類的，應該養得起養得起。如是自我安慰到。

小和尚歡呼不已，如是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又被坑了。

入夜，四個大漢圍著方桌，均死死盯著桌上的三張銀票。

觀其相貌，正是白日里那幾個壯漢。為首的王一翻來覆去數著白日里賺來的銀票，興奮不已，本來就是隨口一喊，沒想到那個小賤人竟然真的給了，早知道就多要點了。

“這三百兩，我要拿兩百，剩下一百兩你們自己分?！蓖跻还首鞔蠖鹊姆畔铝艘粡堛y票，剩下的兩張被他小心地揣回了懷里。

刀疤臉先叫嚷起來：“憑什么??？你一人拿了大頭，而我們三人分這一百兩。這不公平！”

“公平？什么是公平？”王一脖子一伸，指著上面那道隱隱的血痕，怒道，“這銀票本就是我該得的，如今分給你們一些你們就該感恩戴德。你還敢跟老子談公平，你們也配？就憑老子這條疤，這三百兩老子就得定了?！?

氣氛一時劍拔弩張起來。

旁邊的長臉男子突然笑著開口：“話可不能這么說啊，王老大，我們幾人一起賺的銀子每每都是你拿了大頭，做人不能這么不厚道啊?！?

刀疤臉幫腔道：“他這樣的人也配當老大？我呸！”

這下可真把王一惹怒了，他大喝一聲：“你們一個個都想造反了不成？敢這么對我說話！”

身側一直默不作聲的光頭漢子說道：“王一，我們也不想的，你每每都是這般蠻橫，咱們幾個是兄弟，不是你養的畜生，高興了就賞點吃的，我們是人。這錢，你可不能這么分??！”

看著這三人一致對外的樣子，王一有些慌亂，但仍是故作鎮定道：“你們不就是想要錢嗎？那就再給你們一百兩，這下夠了吧?”他忍痛又掏出了一百兩。

光頭漢子冷笑道：“我們不止想要錢哪?！?

“那你們要什么？”

“自然是要你的命!”三人對視一眼，一起動手。

王一剛躲過一招黑虎掏心，又接來了一招游蛇出洞，一時間招架不及，小腹一痛，低頭一看，一把鋼刀明晃晃的插在他的小腹上。

三人看著王一的尸首，均冷漠不已，刀疤臉道：“若不是怕他睚眥必報，此番本可以饒他一命的?！?

“你還感嘆什么？還不分了錢快走!”此時門外的樹葉被風吹動，惹得一陣“沙沙”聲。

三人一人一張銀票，開門逃走了。門口的樹葉又是一陣沙沙聲，從樹上跳下一人來。那人徑直進了屋，看著王一的尸首，嘖嘖，真是可憐哪，沒想到自己還能免費看了一出好戲。心中那般感嘆，卻仍是毫不猶豫地砍下了王一的一雙手。

他將這雙手放置在盒中，就此消失在黑夜中。樹葉仍在沙沙作響，似乎是在嘲笑人類的孱弱。

他進了一道門，門內錦帷重重，無風自動。他不敢看臺上，獻上了盒子，身畔立馬有一個影子般的人出現取走了盒子，男子并沒有驚詫，仍是低著頭。坐在臺上那人看了一眼盒子里的東西。臺下男子立馬解釋道：“屬下不知他是哪只手犯了忌諱，索性都砍了下來。”

看到臺上那人點點頭，男子松了一口氣。

“謝道年將弟子都留在門中，獨獨放了這個最受寵的小徒弟出去招搖。看來，她非同一般哪。”臺上那人開口道。

黑衣男子試探道：“尊主，我們要不要將她抓起來，然后嚴刑拷問一番？”

“大膽！”那個影子開口呵斥道，“你如今想替尊主做決定嗎？”聲音柔媚至極，便是發怒的聲音也是嬌嗔一般。

男子大驚：“屬下不敢。”

“下次不要自作聰明了?！迸_上那人的桃花眼微挑，墨發如洗，“看來我要去親自去找那個人了?！?

兩人低頭沉默，均不敢開口問他要去找誰。

“應姑娘，應姑娘……”一聲聲呼喊將如是從回憶拉回了現實，小和尚的大眼睛眨呀眨望著她。這家伙外表太有迷惑力了，一頓能吃自己一天的干糧，這不是找了個小弟，這是供了個祖宗啊。如是無力道：“你們做和尚的不是可以化緣嗎？”

小和尚聽了這話，扭捏道：“我還未成年，沒正式受戒，就沒有和尚的文書，還算不得和尚，是不能化緣的?！?

如是太陽穴突突的跳，她萬萬沒想到還有這一茬。忍住心中的臟話，道，“走吧，前面的樹林應該有果子的?！?

她邊走邊問：“你是來自哪個寺廟的？法號是什么？去菩提寺干嘛？”

“我是來自天明寺的，現在還沒授予法號。不過我師父說了，如果我此行能成功取到玄摩佛經，回到寺廟便可破格授予法號。我去菩提寺就是為了求取玄摩佛經，這是菩提寺大師去往天竺求來的真經，愿意共天下人領悟佛法真意?！?

“那小光頭師父是誰啊？”

“我不叫小光頭，我的俗家名字是安使君。我師父就是天明寺的住持，明燈大師?！?

……

無聞山崖邊，謝道年臨風而立，紫袍翩翩，恢復了本來面目的他面目秀雅，眉宇間不見蒼老之態。身后站著的是大弟子郭木通并一眾內外門弟子，眾人皆身穿紫袍，神色各異。

郭木通上前一步，說道：“師父，他們……恐怕是要攻上來了?！?

“等的就是他們，哼，我無聞谷豈是那些無能鼠輩能比的！便是攻上來，不死也得讓他們脫層皮。”謝道年冷哼一聲，轉而看向身后那群養大的弟子，語氣微軟道，“你們的小師妹我已經先行送下山了，這場仗，若是我們贏了還好，若是輸了，她或許就是復興無聞谷的轉機。你們可會怪師父偏心？”

看著這群他看著長起來的孩子，心中頓感百味雜陳。

“弟子們不會?！北娙嘶氐?。

謝道年看著他們，還是歉意道：“若是你們想要退走，現下便可自行離開，我定然不會阻攔。”

眾人拜倒：“我等不敢辜負師父養育大恩，誓與無聞谷共存亡！”

謝道年眼眶微熱，背過身，看向云霧。

“小十九一人在外，會不會出事？”站在人群中的十八忍不住開口問道。

眾人看向謝道年，看著眾弟子擔憂的目光，謝道年道：“不會，我已經特意拜托老朋友照料一二了。這位老朋友早年欠了我一個大人情，不會撒手不管的。況且十九這丫頭，機靈得很，縱然不知道此戰，但今日一過，江湖上會傳出些風聲來，她自然會小心。最要緊的是，我剛剛得知這丫頭的身世非同一般，她的親生爹娘別說是我，便是那個人也不敢輕易招惹。”

這番話說的眾人心中稍稍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