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樂，五一有時間回來玩不？”

“不知道呢，我一人帶倆娃回去有點麻煩，孩他爸還不知道有沒有空哪！”

“好吧，我們都幾年沒見了。”

“就是，還是前年過年的時候見得吧？”

“不是，是大前年，我還沒生二寶的時候。”

“哦，還真是，那時候我也還沒生二寶。”袁沐沐想起來了，和夏樂見面的時候大寶才剛過一周歲生日，還沒生二寶呢。

就那年，她和夏樂隔著一個月都生了二寶。

夏樂生了女孩，順產，九斤六兩，給哥哥生了個妹妹。

袁沐沐晚了一個月，生的二寶，八斤六兩，剖腹，給哥哥生了弟弟。

要說夏樂和袁沐沐，那真是二十多年的交情。從東北回來，袁沐沐讀二年級的時候，就和夏樂認識了。小學在夏樂村里，離袁沐沐老家有二里地。這個小學是三個村聯合辦的，除了夏樂和袁沐沐兩個人的老家，還有一個村子離的也不遠，正好三個村子成了三角形的三個邊。夏樂村子最大，小學就用了這個村子做名，叫夏家莊子小學。袁沐沐村子最小，就一百來戶，因為在一個高地上，村子名就叫袁家頂子。還有一個村子呢，叫李家莊。

這三個村子本來都有自己的村辦小學，也有幾個民辦老師教著。誰讓袁沐沐沒早生幾年，正趕上農村小學合并，可不就到夏家莊上學嘛。李家莊、袁家頂子人沒有夏家莊子多，自然老師也沒有那么多。合并后，李家莊一個老師、袁家頂子一個老師，剩下的老師都是夏家莊子的。

小學五個年級，總共也沒三十個老師。九十年代，小學也沒有什么英語課，語文、數學是主課，一個老師帶兩個年級，自然、勞動這些很多都是主課老師兼任的。要說小學生活有什么比較難忘的，那就要說一個比較惡心的老師。

這個老師長什么樣子袁沐沐現在也忘了，只記得小矮個，羅圈腿，教數學還是語文都忘了。應該是語文，那時候有個語文老師回家結婚，然后從城里調來了這個老師。長大之后，袁沐沐認為這個老師肯定是在城里呆不下去了，所以才到了農村的小學。

這個老師沒來的時候，原來的語文老師是個小年輕，和學生們的關系相當好。新老師來了，肯定要來個三把火，結果燒到了自己。有個學生的爸爸是初中老師，被這個新老師一頓嘲諷，差點打了起來。這個學生也是個刺頭，團結的班里的男生不怎么聽新老師話。這些都可以慢慢解決，和袁沐沐這樣只愛學習的小女孩沒什么關系。

在五年級的時候，袁沐沐來了初潮，之后半年都沒來第二次。第一次來的時候，袁沐沐沒敢跟母親說，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偏偏那時候下雨，洗的內褲好幾天都干不了，衣服都憋弄臟了。沒衣服換了之后，母親才發現，教袁沐沐怎么用衛生紙疊成一長條，這才知道這是女孩必須經歷的過程。

母親告訴袁沐沐，姑娘長大了就這樣，每個月都有那么幾天要用衛生紙。還告訴袁沐沐在她們年輕的時候，根本舍不得用衛生紙。那用的什么呢？用布縫個布袋，里面裝的是稻草灰，衣服經常會被弄臟。母親只告訴袁沐沐會這樣，但沒告訴袁沐沐為什么會這樣。

女生來了初潮，說明她已經可以孕育生命，這時候身邊的女性長輩就應該告訴她，不能隨便有親密接觸。袁沐沐知道嗎？她不知道。在一個悶熱的下午，袁沐沐在家里燒火，母親在攤煎餅。天太熱，袁沐沐有些惡心，干嘔。

在看到袁沐沐干嘔之后，母親嚇壞了，決定第二天就帶袁沐沐去看醫生。那時候正是農忙時節，父親模糊聽到之后，逼問袁沐沐是不是和哪個男的胡搞了。袁沐沐自然說沒有，父親就說要是胡搞了，就用割麥子的鐮刀把袁沐沐給曬了。

袁沐沐仔細想想，自己身邊沒有什么親密接觸的男的。

母親就給袁沐沐講故事了，這女生在結婚前一定要潔身自愛，否則結婚后就在丈夫面前低了一頭。村里那誰誰家，就是結婚前失了腳，這結婚后在男的面前就沒臉，挨打也得受著。有說這小姑娘被人哄了，脫了衣服讓人摸了就不是好姑娘。

袁沐沐就很納悶，自己就從來沒在別人面前脫過衣服。那天很晚的時候，母親還過來和袁沐沐確定，是不是真的沒和男的胡搞過，不然要是有什么事第二天醫生把脈就知道了。能有什么事？袁沐沐沒聽出母親的潛臺詞。

當然，第二天醫生把脈也沒出什么事。母親問醫生這都第一次例假來了半年多，怎么第二次還沒來。醫生就說著很正常，孩子發育就這樣。這樣母親才放下了心，然后就給袁沐沐買了第一件內衣。

穿上內衣的時候，袁沐沐哭了，不知道為什么。內衣是最小號，沒什么松緊性，也不是純棉的，更沒有上托作用。后來袁沐沐的胸一大一小和不正確的內衣也有關系。母親告訴袁沐沐，她年輕的時候，十七八還光著脊梁去河里洗澡，和男孩的胸脯沒什么兩樣。這就表明她對袁沐沐這么早發育不喜歡，袁沐沐也就順著母親的意思，把自己的胸束了又束。

這時候袁沐沐站隊都在后幾排，因為她發育的早，個子高。

夏樂和袁沐沐發育的時間就不一樣，夏樂到了初中高年級才開始發育，個子竄起來很快就比袁沐沐高了。袁沐沐小學畢業的時候是155，初中四年高中三年就長了五厘米，勉強到了160，。夏樂小學畢業的時候還不到150，高中畢業的時候是165，可比袁沐沐高了不少。

夏樂是個開朗樂觀的姑娘，家里還有個哥哥，和袁沐沐這樣當姐姐的不一樣。初中的時候，兩人一直一個班，還在快畢業的是做了一個月的同桌，都喜歡看小說，理科都很好。那時候，初中一毛錢一壺水，兩個人輪著去打水，袁沐沐就是和夏樂一個壺喝了四年水。但是呢，就因為袁沐沐這人吧，想的多，說的少，這交情就停留在好朋友那份上，沒到無話可說的地步。袁沐沐什么時候認識到的這問題呢，在袁沐沐高中畢業后。

那還是零幾年，網絡沒現在這么發達，從夏樂上大學后兩人基本就斷了聯系。也就是夏樂暑假的時候，袁沐沐去她家里玩過幾次，夏樂還給袁沐沐基本參考書，這些書最后都給了袁震用。而袁沐沐覺得自己打工上班，和大學生比起來好像是低人一頭，和夏樂也慢慢不再聯系。

那時候袁沐沐在服裝廠里上班，每個月休息的時候很少。也沒時間去上網，更沒有什么QQ號。不去夏樂家里找，兩個人見面的機會都沒。袁沐沐剛去上班的時候，一個月才有時間回家一次，只有一天假。這一天是通宵三天換來的，然后坐客車的時候，褲兜里的五十塊就丟了。這是袁沐沐好不容易攢的大錢，就那么丟了心里疼的很。

回家家里堂屋門鎖著，袁沐沐就在廚房炕上躺了一會兒。等母親回來的時候，還責怪袁沐沐不去地里干活。袁沐沐覺得自己很委屈，三天通宵，回來就是為了看看父母，路上丟了錢，差點盹的就回不了家，母親回來還這么說自己。

母親就說了，你那么困就不用回來，家里也沒什么事。袁沐沐就覺得自己母親也挺冷血，服裝廠的工作雖說是母親拜托朋友找的，可這朋友也不在那里工作，就這么相信女兒能照顧好自己？

第一個月的工資只有一百五，買了件襯衣袁沐沐穿了四年，一直到大學報到的時候還是這一件。第三月的時候，父親從外地過來，還問袁沐沐要了回家的路費。那時候父親也在工地上打工，不知道掙了多少，反正袁沐沐是不知道。

袁沐沐也不知道，怎么那時候工資就那么低？最高的一個月也只有六百多，當然住宿是廠子給安排，吃飯自己花錢。服裝廠做了一年多，袁沐沐也沒攢下多少，就換工作。

換工作后，工資還是一樣不多，就是住宿條件好點。袁震考上大學的時候，袁沐沐攢了一千給他交學費，這里面有預支的過年獎金。袁震選了一個學費四千四的漢語言文學，還有一千多的住宿費，袁震沒申請助學貸款，都是從自己家里拿的錢。

錢，掙的不多，花的太多，攢不起來。

那些年，袁沐沐最常見的就是家里的記賬本，里面是借了誰家的錢，什么時候借的。和村里人借錢，袁家都是出利息的。比銀行高點，比高利貸低點，還要有存單做保。

有次，袁沐沐記得母親去給一家人還錢，明明在家里數好了是對的，人家就是說少了一百，沒辦法又回家拿了一百。

八九年后，這人又主動和母親說那一百就是被她給扣下的，故意多數了一百。這就是村里人，你借錢不好借，還錢給你坑，讓袁沐沐對那人一直印象不好。

要說這人，還是和袁沐沐爸媽一樣都是從東北回來的，坑你的時候一樣不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