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瑾瑜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跟玉無雙一前一后走出大殿。

兩人毫無目的地走著。常瑾瑜想，明明換了一個盟主，明明葉心儀的手段和劍無塵不一樣，明明都是按計劃來的，明明劍無塵沒有上當，為什么還輸了呢？

天空烏云密布，似乎象征著正道聯盟的未來。

“要下雨了呢。”常瑾瑜自言自語。

起風了。聯盟大旗被風吹得嘩啦作響。

玉無雙停下腳步，望著隨風飄的聯盟大旗。

幾道銀蛇撕開天邊，伴隨著隆隆巨響，珍珠大的雨點被風一揚，灑得到處都是。

“好大的雨！”常瑾瑜望著眼前的雨幕，不禁回憶起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

玉無雙回頭看了她一眼，“或許它在暗示著什么也說不定。”

常瑾瑜不由得打量起玉無雙來。她長得很美，臉上那抹憔悴在她掌教的威嚴上平添了一分柔弱，叫人一見便想上前安慰、呵護。

鳳凰書院的掌教終身不能嫁人。不知為何，常瑾瑜想到了這件事。

“看我做什么？”玉無雙見常瑾瑜一直盯著自己看，不由得問。

“你長得好看！”常瑾瑜脫口而出。

玉無雙愣了一下，噗嗤一笑：“你長得也不丑。”

“沒你好看。”常瑾瑜實話實說。

玉無雙略看了一眼，“你頭上的簪子和衣服似乎不相配。”

“相配的衣服今天沒穿。”常瑾瑜嘿嘿一笑。

玉無雙輕笑一聲：“瞧你，簪子莫不是心上人送的？”

慕容劍秋算心上人嗎？常瑾瑜臉一紅，不自覺斜視其他方向。

他知道天劍院被毀的事情嗎？是不是在往那邊趕？

“你很擔心他啊。”玉無雙打趣道，心想常瑾瑜看上的是無妄還是云華。

“或許吧，”常瑾瑜難為情地回答，立馬轉移話題，“我聽說鳳凰書院的掌教都不能嫁人，是真的嗎？”

玉無雙眼神一暗，點點頭。

“太可怕了！”

“可怕？”

“連嫁人的自由都沒有，難道不可怕嗎？”

玉無雙落寞一笑，問她：“如果是你，明知無法嫁人，但師傅卻說要傳你掌教之位，你會當嗎？”

常瑾瑜眼珠轉了轉，嘿嘿一笑：“會，不準我嫁人，我可以招贅呀！”

玉無雙一呆，旋即補充道：“書院的規矩，掌教必須元陰之身未破。”

常瑾瑜眨巴眼睛問：“掌教，如果，我是說如果哈。如果我當了書院掌教，那書院是不是就歸我管？”

“那是自然。”

常瑾瑜嘿嘿一笑：“既然書院歸我管，那我完全可以廢除這一規定。你說是不是？”

“開派祖師立的規矩，豈能說廢就廢？”玉無雙秀眉一蹙。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常瑾瑜道，“再說這規矩只適合那些一心搞事業……一心光大門派的人，不適合想結婚的人。難道開派祖師算準以后當掌教的全是一心光大門派的妹妹么？要是這樣當我沒說。”

玉無雙沉默了。

常瑾瑜湊上前，“掌教，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說。”

“其實這個問題我也想問七玄真人。”常瑾瑜道，“為什么你都重建門派了，他不重建？”

玉無雙想了想道：“他或許怕門派又被毀掉吧。”

“那也可以先不收徒，等局勢穩定了再收。”常瑾瑜提出建議。

“那有什么意義？”玉無雙扯了扯嘴角，轉移話題，“昨天你說陸云和另一個姑娘在一起？”

一提起這個常瑾瑜就來氣，“我真沒想到陸云是這種人！腳踏三條船，還‘我是真心愛你的！為了你，失去什么我都愿意！’惡不惡心哪！”

“世道就是這樣的。”玉無雙苦笑搖頭，“女人最大的夢，就是擁有一份完整的愛情……”

“停！”常瑾瑜打斷她的話，“請排除滄月，她可是明知陸云跟張傲雪談戀愛的情況下還接受陸云的追求啊！她的愛情一點也不完整！”

她算是明白為何那天滄月說的“我們兩個人”指的是哪兩個人了。結合畢天的話，滄月說的是她自己和張傲雪。

“你說話很直。”最后，玉無雙來了這么一句。

常瑾瑜眨巴眼睛，“我是覺得，她樣樣不差，沒必要跟陸云，真的沒必要。”

“你又不是她，你怎知她跟了陸云不開心？”玉無雙問。

“拉倒吧！”常瑾瑜聳聳肩，“要是開心，那天聽到陸云在外頭又有了一個，她就不是那個神情了。”

對此，玉無雙也很無奈，滄月一心只念著陸云，她這位當師傅的還能咋辦？便問常瑾瑜：“你的夢是什么？”

“我的夢有很多。”常瑾瑜笑笑，“我想成為第一，想娶十個八個夫君，想除暴安良，想畫技高超，想攻克醫學難題，最好教科書上留有我的名字，要好幾頁都是夸夸的那種……”

她說了很多很多夢想，唯獨沒有說到家庭。玉無雙察覺到這點，便問道：“你不想和心上人結婚生子？”

常瑾瑜的第一反應是慕容劍秋，她搖搖頭道：“想啊，不過這個夢想不是我的全部。我還有那么多夢想沒做。”

玉無雙對著對方那雙狐貍眼中堅定的目光，忽然笑了起來。

常瑾瑜回以一笑。

玉無雙看向外面的大雨，笑容漸漸換成愁容：“這場雨看樣子不會停。”

“雨不會一直下的，總有晴的時候。”

玉無雙聞言笑了笑，緩緩離去。

常瑾瑜也回到住的地方修煉。她更想去天劍院看看，但受限于自身的修為，只能按捺這個心思。

這場雨直下到半夜才停。常瑾瑜從入定中醒來，慕容劍秋的房門依舊緊閉。她試著用慕容劍秋教的探測之法查探，屋里沒人。

九天虛無界出來的，應該沒大問題吧？帶著這個念頭，她繼續修煉了。

再次醒來，已是早晨。大雨過后，空氣很是清新。常瑾瑜梳洗完畢，朝大殿奔來。整夜都沒得到消息，她心里有些著急。

路上三三兩兩的吃瓜群眾在交談。仔細一聽，都在討論昨天的事。

到了那里，風雷真君、戰心尊者、殘陽子、玉無雙都在。風雷真君疑惑地問：“你不在房里修煉，過來做什么？”

“我是聯盟的一份子。”常瑾瑜眼珠一轉，“關注動向很正常吧。”

這時，葉心儀和云彩鳳一前一后的從外面進來了。二人在外面聽到她的話，沒有說啥。

等葉心儀坐好后，殘陽子開始匯報情況：“昨天在天劍客前輩的幫助下，消滅了龍魔戰線的三大高手，余下的逃回了丹華山。至于蔣掌教，他得知門派出事后，率領門下高手趕回了。他走后我便派人留意動靜，發現魔神宗門下也去太玄山，不知有什么目的。”

葉心儀輕聲道：“辦得很好，以后繼續監視，有什么動靜隨時匯報。現在請大家說下天劍院的情況，我想了解當時的細節。”

風雷真君他們互相看了看，最后云彩鳳道：“今早聯盟弟子傳來的消息說，昨天無塵他們急忙趕回，但晚了一步，天劍院所有留守弟子全部犧牲，洞府也全被毀。據說玄天劍陣曾經發動過，但因為沒有天靈神劍，二來形勢匆忙，沒起到作用，反被陰尸鬼王毀了。讓人奇怪的是五彩大鵬沒有出現，關于這點目前暫時沒有回報。”

“既然如此，趕往天劍院的聯盟弟子怎么一個都沒有回來呢？”葉心儀的聲音悶悶的。

云彩鳳嘆道：“據說無塵回去之后，當即怒火朝天，吩咐所有弟子四處搜尋，務必要找到蛛絲馬跡，不然不許回去見他。為此金剛圣佛已經勸過他幾次，只是他神情激動，聽不進去。我想過一兩天，等他心情平靜了，到時候自然會回來。”

“那劍秋前輩呢？”常瑾瑜問。

云彩鳳低聲道：“他一直在那里站著。”

“天劍院在他手里發揚光大，他心里一定不好受。”風雷真君嘆道。

眾人靜默無言。就在這時，有位弟子進來匯報：“回稟盟主，剛剛在華山腳下一處偏僻的樹林中發現九具聯盟弟子的尸體。檢查后發現他們全身精血枯竭，似乎都被什么東西吸干了。”

“有這種事情？”葉心儀強壓怒火，冷冰冰地道，“傳我命令全體戒備，嚴密注視四周動靜！還有，抬具尸體上來，讓我們查看一下。”

這位弟子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兩名弟子抬著一具尸體進來。

大家都圍上前查看尸體。常瑾瑜雖然是學護理的，也能說出一些創傷是由什么東西弄的，但眼前這種，完全不在她的知識范圍內。

吩咐他們把尸體抬下去安葬，葉心儀問：“你們有什么看法，可曾發現什么異常之處？”

玉無雙、常瑾瑜和殘陽子都搖頭，風雷真君神情嚴肅：“這種殺人手法很邪，非中原修真人士所為。”

“真君所言不錯。據傳南疆有一血巫族，殺人手法十分兇殘，與這個極為相似，我想應該與他們有關。”戰心尊者道。

云彩鳳問：“如果屬實，不就與玄風門有關？”

戰心尊者道：“的確有這個想法，不過得先查證才能下結論。”

“巫族是什么？”常瑾瑜問。那晚慕容劍秋只說玄風門背后是巫族，然后她一心想煉器，忘了問。

“信奉巫神的人，幾千年前天劍院祖師凌天帶人將巫神封印。據天劍客分析，巫神想借這次浩劫解除封印。”戰心尊主簡單的解釋了下。

葉心儀冷漠地道：“該來的始終會來，既然遇上了，大家就順其自然。正道聯盟敢定盟華山，就不懼天下任何邪惡，所以大家不要多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常瑾瑜看她毫無表情，擔心她受到的刺激太大，開始麻木了。

仿佛是冥冥中有人看她不順眼一樣，又有位弟子進來，征得葉心儀的同意后，這位弟子大聲道：“最新消息，昨天天劍院慘遭偷襲的事，已經傳遍天下。其次，據說除魔聯盟在華山以西兩百里處遇上黑河鬼王的大軍，大戰之下，最終除魔聯盟之主陳玉鸞親自出馬，當眾讓那黑河鬼王形神俱滅，消滅了在場所有鬼兵。”

“好，很好，非常好！陳玉鸞你夠狠！你厲害！有本事我們走著瞧！”葉心儀被這個消息氣得柳眉倒豎。

常瑾瑜同情地看向葉心儀，這消息實在太打擊人了。分明就是再說她葉心儀不如陳玉鸞。

云彩鳳讓傳信弟子退下，安慰她：“盟主不要過于激動，勝敗乃兵家常事，這一次的挫折，并不表示我們就失去了希望。正如你以往一直說的，只要大家堅定信念，就一定會成功，何必與除魔聯盟一般見識呢？”

“你不會明白的，這件事沒有那么簡單。算了，我倦了，你們各自下去辦事吧，有要緊之事再來找我，沒有什么大事就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我要想些事情。”葉心儀搖頭下逐客令。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離開了大殿。

常瑾瑜三步并做兩步追上玉無雙，低聲道：“掌教，請問為什么葉盟主會那么說？我是說除魔聯盟的消息。”

玉無雙嘆道：“很簡單，第一，他們在告訴天下，世上除了正道聯盟之外，還有除魔聯盟也在抵抗妖魔。第二，這一戰如果是我們取勝，那就表示正邪之間的第一戰由我們引發，這個意義，哪怕他們取得第二次第三次勝利也比不上。他們不想落后的話，就得趁著這個機會。第三，他們成功消滅了敵人，功勞都是他們的。”

“可天下早在易園那天就知道除魔聯盟了，再說我們也有功勞呀！”常瑾瑜不明白，“他們就不怕輸？”

“敢來就說明他們不怕輸。”玉無雙幽幽地道，“他們一來，就算我們贏了，天下還會說，我們的勝利是因為他們的存在才取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