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四方堡迎來了難得的平靜。

每日卯時身披棉甲的少年一準會出現在營房外。碧落河已經連續幾日沒有蠻族人出現了，那本泛黃的《北冥經》已經被牧原反復的翻看了好幾遍。

這些日子見慣了生死牧原無時無刻不期望自己成為一劍天來絕世高手。只有這樣才能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活下去。沉思良久的牧原走進了營房。

“將軍，你這傳家之寶《北冥經》我有些看不明白，能不能給我講解講解。”

牛將軍面色漲紅這破書根本不是什么傳家之寶，而是前些年護送天南商隊入大月國在地攤上隨便買的一本。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牛義群掏出一塊牌子扔在牧原身前。

“本將軍托人給你入了軍籍，這是你的軍籍牌，你可要收好了。”

“哦。”

“你小子怎么一點都不激動呢？”

“將軍我們還是說說《北冥經》的事兒吧。”

“牧原啊，你這棉甲也破了，本將軍這有一套新的棉甲你試試。”

“謝將軍，將軍我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嗎？”

“滾。”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將軍什么是自然。”

“老子讓你滾，趕緊給我滾。”

天京城深墻宮苑中面帶梨渦的綠衣女子拿著一本書雙眉微蹙：“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父皇什么是自然。”

老皇帝是真的很寵愛小公主，攬過小公主摸著她的頭道：“小九順應天道這便是自然，小九你還小等此次遠行歸來你便知道什么是自然了。”九公主司馬笑笑漠然的點點頭，她自幼聰明自然知道父皇口中的遠行是什么意思。

天京城內已經傳遍了禮部侍郎郭奉孝出使大月國的事。

最是無情帝王家。為了皇家最后的顏面公主遠嫁變成了出使。天南素來民風開放，帝國子民對于出使大月這樣的蠻夷之國深惡痛絕。

“什么出使大月？我可聽說這次是公主遠嫁。”

“什么？我天南公主身份何等尊貴怎可遠嫁北方蠻夷。”

出使大月的傳言逐漸演變成了公主遠嫁。朝堂上老皇帝勃然大怒不顧眾臣阻止下旨將談論此事之人全部抓了起來，一時間天京城地牢人滿為患。

為了防止再生事端原定于半月后的出使提前至三天后。

那一日天京城百官相送，笙旗自皇城延綿至城門口，老皇帝于皇城親自相送，禮部侍郎郭奉孝立于步攆之上顯得何等風光。

出了城門郭奉孝一陣苦笑，他知道今日有多風光，回來后老皇帝的怒火就有多可怕，畢竟是他親自把公主送到了大月。雖然此事跟他沒有絲毫的關系。

郭奉孝身后的馬車中一身紅衣的她背脊挺直蓋頭遮蓋下的紅唇牽起一抹淡笑，因著那一雙明眸中半度點笑意也無，倒顯得那嘴問角剛好得弧度變得有幾分高深莫測起來，像嘲諷，似悲嘆。

天京城外的官道上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郭奉孝與一人騎馬走在最前方。

“郭大人此行的目的自是不必咱家多說，小公主務必完整的送到大月國都城。這也是咱家此次出宮的目的。”老太監尖澀的聲音在郭奉孝耳畔響起。

此行不僅皇帝身邊的老太監出馬了，錦衣衛也換下飛魚服混在隨行的軍卒中，若是如此還不能把小公主安全的送達大月城，我郭奉孝就把腦袋砍下來當球踢。

“有曹公公此行下官就放心了。”

“呵呵”刺耳的哂笑曹望山滿臉不屑，他打心底瞧不起這手無縛雞之力的禮部侍郎。此行只要有他在就沒人能動小公主分毫。

四方堡內牧原穿著嶄新的棉甲，《北冥經》藏于懷中滿臉諂媚的立于營房前。

“將軍你說這世上真有萬夫莫敵的高手嗎？”這次牧原沒有被趕出去。

“有。”牛將軍十分肯定的說道。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本將軍曾經親眼見過。”

牛將軍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將軍你快給我說說。”

“那是二十年前了那時本將軍還是時任北庭大將軍的老皇帝麾下一名小卒，在大軍攻入前朝皇宮時，有一人持一劍立于宮前。憑借手中三尺長劍硬生生拖住大軍前進的步伐，最后于萬軍叢中飄然而去。若非那傾國傾城的皇后最后在宮墻之上自刎這皇宮進不進的去還不一定呢。”

“一人一劍阻擋千軍，這還是人嗎？”牧原有些不相信牛義群的話。

“嘖嘖嘖那魚目皇后不愧是當時的天下第一奇女子，那模樣可謂傾國傾城。可惜死的實在太早了。”牛將軍臉上沒有絲毫的褻瀆之意有的只是無盡惋惜。后來他才知道那拖住大軍步伐的竟然是一個姓溫的畫師。說起溫姓他不由的想起了自己那被蠻族人殘殺的妻子，那也是個極為標致的女子，雖然比魚目皇后差了一點點。

“牧小子來陪陪本將軍喝酒。”這是一壇牛將軍珍藏多年的老酒。

一壇酒盡。兩個名字回蕩在牧原腦海。畫圣溫語、將后魚目。

二十多年前北庭分崩離析，剛誕下小公主的魚目一句生是皇家人，死是皇家魂領著無帝的北庭王朝度過了風雨飄搖的五年。

直至十五年前司馬天南率軍攻破帝京。

溫語橫劍，千軍不進。

魚目自刎，北庭湮滅。

隨著魚目的自刎溫語于萬軍叢中飄然而去自皇宮消失不見。與溫語一同消失不見的還有魚目剛誕下的小公主和年紀三歲的小皇子。

據傳魚目自刎后溫語曾割斷手指，以手指為筆，以鮮血為墨作過一副涅槃圖。而這涅槃圖竟被收藏于皇宮之中。

若是如此按照時間來算，豈不是說這小公主若是還活著現在也才二十歲，本朝公主我是沒有盼頭了，前朝公主還是可以想想的。

“老牛啊那小公主最后去哪了？不那畫圣最后去哪了？”牧原一臉淫笑。

“老牛、老牛。”

獨自喝完一壇酒的牛義群懷中抱著酒壇沉沉睡去，糙漢子臉上浮現著一絲從未有過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