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落盯著柳玉兒看了看。

這傻妞臉色有些難看，而且和阿亦一樣帶著些黑眼圈，估計昨晚沒睡好。

注意到凌落的視線，她將頭連忙低了下來。

凌落也沒在意，看向一旁的趙歡，卻見他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根本沒有要與她視線交集的意思。

凌落嘴角一撇，若無其事地轉身站好。

“既然人已到齊，就先請這位敘述一下事情經過吧?！?

坐在首位的大長老不急不徐開口，向著那胖子點頭道。

此時凌落才注意到這肥頭大耳的胖子竟早已收了臉上的怒意，悠悠然坐在一旁，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打量著自己。

來者不善。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在這一刻覺察到一絲不妙。

未等她多想，他身旁的瘦竹竿便搶先一步，甚是有禮地對著在場諸位拜了拜——凌落四人除外。

那瘦竹竿行完禮后，一改方才跳梁小丑的急躁模樣，不卑不亢地站直身體，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一種……有理有據的氣勢。

他清咳了一下嗓子，緩緩開口：“大體經過方才我們已向諸位長老說明，為了避免有所缺漏，我便再說一遍，還請諸位聽仔細了?！?

說著，這人淡淡地瞟了面無表情的凌落和云亦一眼。

“在下秦二，這位是秦大，都在霜羽國攝政王手下做事?！彼噶酥干砼缘呐肿?。

胖子秦大對著眾人拱了拱手。

一聽到霜羽國攝政王，站在凌落后側方的云亦向著她靠了靠，擔憂地望著她挺直的背影。

門口不遠處的趙歡雙目定定地盯著秦二，不知在想什么。

柳玉兒還是低著頭，一動不動。

有意無意再次向凌落他們這邊看了一眼，秦二繼續：“我家王爺子嗣單薄，膝下僅有一子，也是我們王府的世子，叫衛子瑜。”

秦二把這里當成了自己的主場，開始在大廳中踱著步子：

“幾月前，一直對國力強盛的盛京王朝心懷憧憬，同時又極為仰慕出云仙城和第一門派的世子殿下，偷偷跑出王府時，被為王府做牛做馬多年的管家衛奇發現。

管家對世子視如親子，拗不過他，便跟著他一起來到盛京王朝，且于一月前，兩人順利到達這出云城內。

原本我家王爺知道后，也想讓世子見見世面，便沒多管。畢竟，管家跟隨王爺多年，一身修為也已到達地皇境界，保護世子殿下綽綽有余……但——”

聽到這里，正在掏耳朵的凌落垂下雙眸。

來了。

果然，就聽秦二平靜的語氣陡然拔高，慢悠悠的步子突然停下，整個人都猛地轉身面向凌落！

“六天前，我家王爺并未收到原本每月中都應該寄回的世子家書！王爺心中不安，便派人前往出云城查探。

我們派人去往所有世子曾經出現過的場所，有人最后看見他和管家離開了出云城！由于世子一直對貴派很是向往，我們便沿路仔細排查，最后竟發現……”

說到這里，原本表情就越發生動的秦二，剎時間變得萬分悲痛。只見他突然眼眶泛紅，語調哽咽。

再看一旁的胖子秦大此刻也正低頭用衣袖偷偷拭淚。

看得凌落一陣惡心。

“我們那從小沒了母親的世子殿下，我們那可憐的世子殿下，竟被人用暗器洞穿了頭顱！還被埋在一處雜草叢中！連個裹尸布都沒有！甚至就連忠心護主的管家衛奇竟也被人活生生掐死！”

坐在兩側的二長老和五長老暗暗地互相對視，眼中紛紛露出一絲詫異。

“更為可惡的是，兇手竟然還對尸首施了幻術，將所有傷痕完全掩蓋！幸虧我國國師曾自學按圖索驥之法，根據世子和管家尸首上的微末痕跡大致還原出二人真正的傷勢，并且，推測出了兇手的大致樣貌……

而這個人……現在就站在你們面前！洛零！你還有什么話可說！”

終于講完了故事，秦二憤怒地伸出食指指向凌落，大喝道。

“證據？”凌落抬眸。

“洛零公子要證據，好說。我家世子所中暗器為你所用，想來你今天被匆忙請了過來，只需讓我們一搜身，包括你身上的空間袋，便能證明。

另據我們調查，當日與你一同出現在出云城的，還有你身邊這三位弟子。只要長老們盤問一番，人證物證俱全，不就水落石出了嗎？”

秦大笑吟吟地站起身來，一手摸著大腹便便的肚子，一手摸了摸自己那撇八字胡。

“呵?！绷杪渥孕艥M滿地看向自己的三位小伙伴，搖了搖頭。

讓嫌疑人熟人作證，這秦大腦子沒被踢嗎？

秦大看了沉默的三人一眼，再次出聲，卻是對著高居首座的大長老：“待將貴派弟子洛零的暴行證實后，還請各位長老將其交由我們處置?！?

大長老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讓秦大接下來的話噎在了喉嚨。

“或者由貴派自己清理門戶也是應當的，只是我朝世子遭此子毒手，還望各位長老理解我們王爺痛失愛子的心情，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復?！?

秦大笑容不減，退而求其次道。

就在此時——

“并非如此！”

云亦和趙歡齊步踏出，互相望了一眼，同時上前將凌落擋在身后。

凌落見二人動作，心覺一陣溫暖。

秦二見二人走出，雙眼微不可察地眨了一下。再一聽到他們的直接否認，臉上更是出現一絲異樣。

“說說看。”

大長老視線在兩邊人中來回掃了幾眼，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當日，我們為了能增加此次成功入選內門的機會，洛零帶著我們去了出云城的回眸軒……”

在場眾人除了性子急躁的三長老面露一絲不耐外，其他人都靜靜地聽著——包括秦大和秦二兩人。

“諸位長老，事情便是如此?！痹埔嗾f完，退回凌落身邊。

“趙歡，云亦所說，可為真話？”

“句句屬實。”趙歡認真點頭。

“柳玉兒，他們所說，可是真話？”

大長老又看向三人最后放一直低著頭的少女。

“……”

柳玉兒不吭聲。

趙歡皺了皺眉，就要伸手去拉她一把，提醒她別走神。

“退下?！贝箝L老淡淡出聲，看著柳玉兒。

“玉兒，沒事，我知道你昨天沒休息好，有些精神不濟，慢慢說，沒關系?！?

凌落溫和地看著自進門之后一直就低頭不語的少女，想起她眼下的黑眼圈，有一絲心疼。

女孩子可是要好好愛護自己的臉啊……

“不，不是的……”

細若蚊蚋的聲音響起。但在場眾人都是修仙者，將她的聲音聽了個一清二楚。

凌落看向柳玉兒，神色疑惑。

“什么不是？”三長老追問道。

“不是真的……是，是洛零……是他，對……對衛世子見財起意，說要為云亦進試煉之地準備一些好東西，想打劫他，卻不小心發生了爭執……就，就……”

“你胡說！”趙歡朝她大吼，一把抓住少女細細的胳膊。用力過猛，直接將她拉得一個趔趄摔在地上。

“你放開我……”柳玉兒一直低著頭，右手不停扭動，想要掙扎。

“趙歡退下！”五長老見愛徒被如此對待，面帶慍色。

“五長老！不是她說的那樣！”趙歡有些著急，同時神色也帶著一絲驚愕。

當時明明是五長老和二長老兩人去救洛零，雖不知為何變成了洛零一人將二人滅口，但這兩位長老明顯是知情的，為何卻不愿出來為本門弟子證明……

此刻的云亦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但他明白此事今天就是針對他和洛零來的，尤其是洛零。

卻見凌落只顧盯著柳玉兒發呆，一句話也不說，他當即雙膝跪地，向大長老和眾位長老一一請求：

“大長老！我和趙歡所言句句屬實！還請諸位長老切莫聽信一面之詞，冤枉洛零！”

神色恍惚的凌落被這一聲懇求拉了回來。

她深深地看了一直低頭的柳玉兒一眼。

柳玉兒沒有被人掉包，自己在她的身上并未感受到一絲能量波動，是她本人。

想起當初她將自己當成男子，對自己淚如雨下地表白時的樣子，以及總是跟在自己身后心甘情愿當個“受氣包”的模樣，凌落真的很難相信這一切。

畢竟，自己已經把她當成了一個想要真心對待的好閨蜜。

“阿亦，不要跪?！鄙焓钟昧?，拉云亦起身。

“阿零！”云亦從未發現凌落的力氣竟如此之大，他用盡全力也無法掙脫。

“不會有事，放心?！钡貙υ埔嗦冻鲆唤z微笑，凌落將眾人表情一掃眼底。

“好一個莫聽信一面之詞！如今你們自己人證明這洛零是殺人兇手！休要狡辯！”

秦大看著凌落不言不語的模樣，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搖頭晃腦道。

“洛零，你可有話說？”

大長老淡淡地看向凌落。

“有?！笔殖终凵鹊牧杪渥旖枪葱Γσ鈪s不達眼底。

“人是我殺的。”

“阿零！”

“洛零！”

秦大和秦二露出了勝券在握的笑。

“但云亦他們說的，才是事情的經過。”凌落補充道。

“哦？那柳玉兒可是和你們一起出去的，為何她說的和你們三人都不一樣？到底是你們串通好，還是這堂堂盛京王朝郡主柳玉兒撒了謊？”

大長老說這話的時候，不經意掃了一眼柳玉兒。見她身體微不可察地一顫，臉色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