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封縣位于昌州之東，屬東知府，一年四季風調雨順，很少出現天災大禍，加之物產豐富，商貿繁榮，百姓相對富足，乃是昌州除卻府城和東渡縣之外的第三大商地。

此時，距離南封縣城七八里地的官家大道之上，一行五人正緩步前行。

大雪封路，一腳踩下去可以直接埋到大腿，之前下山時不覺得如何，此刻真的淌在雪地里，孟玄越發覺的黑山君大有前途。

“嘎吱嘎吱~”

每走出一步，大雪都被踩的凝實，牛二腋下夾著虎皮，時不時偷偷回頭瞅一眼孟玄，被孟玄發現了就咧嘴嘿嘿一笑，然后過一會又回頭一頓亂瞅。

“我身上有花嗎？”

看見牛二又一次回頭，孟玄好奇的看著他疑惑詢問。

“那個，孟先生，您這光大腿真的不冷嘛！”

牛二眼神往下瞟一下，緊緊腋下虎皮，輕聲道。

“不冷！”

“哦”

牛二低著頭響應一聲，就繼續趕路，只是剛走幾步就又回頭，紅著臉猶豫道。

“先生，咱們快要到了，您這般光著大腿，會被笑話的！”

“孟先生這等高人自有行事風格，那會向我們凡人一樣注重世俗眼光！”

孟玄還未開口，林總管便搶先說道，同時朝著牛二眨巴著眼，眼神示意牛二別問那么多沒譜的話。

只是，牛二這等粗條神經自然不懂林總管的意思，只是疑惑怎么好好的眼皮就抽了？

旋即也沒多想，對著孟玄就道。

“孟先生啊！城里那么多黃花閨女，要是撞見您這副模樣，要羞的臉皮都沒了，您得考慮考慮啊！”

“……”

孟玄有些無語，自己包裹里雖然有常奶奶給自己做的衣服，但是昨天晚上那種情況，他也沒法換吶！

真要當著幾人的面換身衣服，孟玄自問還是做不到的。

“哈哈哈，牛二，你是怕被二妮看到吧！”

孟玄身后的馬元盯著牛二大聲揶揄道。

“胡說！”

牛二臉色通紅的大聲喊了一句，扭頭一句話不吭的繼續趕路，步子邁的比剛才快上許多。

“慢點！慢點！林總管可走不快！”

馬元笑著喊了幾句，牛二才冷哼一聲放慢腳步。

孟玄看著牛二這般作態恍然大悟，原來是怕夢中人撞見自己。

“牛二說的也有道理，我這般衣著確實不太合適！”

“對嘛！我就知道孟先生是明白的！”

牛二呵呵一笑，郁悶的臉色瞬間清朗，然后伸手解開大氅，手里一卷就遞向孟玄。

“先生，您不嫌棄吧！”

孟玄搖頭微笑，從牛二手中接過浸染一片血跡的黑色大氅裹在身上。

“呵呵呵，我還怕你不舍得給我呢！”

孟玄系著束帶輕笑著打趣道。

“那哪能啊！”

“哈哈哈，牛二高興了吧！”

“哈哈哈”

馬元等人都開懷大笑，牛二雖然臉色微紅，但是心頭還是美滋滋的，不用擔心二妮被污了眼了……

數里路程雖然不長，但是在這雪地里，幾人都走的慢，尤其是林總管手中還杵著一根木棍子。

年邁就是不經摔的，林總管還想陪著李康長大，照看著讓他娶妻生子，說不得日后還可以照看小李康，一想到這，林總管就覺的自己的身體似乎也沒那么差！

幾人暢談之間，南封縣城已經近了，遠遠的孟玄便見到那石砌的城墻泛著黑青之色，拱形的城門口幾個穿著布甲的兵士手操著戰戈如山間松柏一般挺拔。

“這兵士倒是精氣神十足！”

“孟先生有所不知，這城衛軍屬于我天云國楊老將軍一脈，雖然不是楊家直系，卻也有些楊家軍的風貌。”

這般說著，林總管眼神中神采奕奕，更為尊敬。

“昌州知州大人乃是楊老將軍的學生，要說起來，我們昌州商貿能夠更加繁榮也有知州大人的原因。”

“為何？是下發了利商的政策？”

林總管哈哈一笑。

“非也，非也！知州大人祖上也是從商的！

所以，知州大人即便什么都不做，只要在位，昌州的商貿就不會差！”

孟玄微微點頭，這就是影響力啊！上邊人什么都不做，下邊人也會琢磨怎么順著上邊人的心意！

閑聊間，幾人已經靠近城門，這等天氣商會也都停運，城門處沒什么人，故而孟玄一行人無比惹眼，門口的兵士以及盤問之人都緊盯著他們。

“哎呦喂！這不是是李家少爺啊！您不是上黑蟲嶺了嘛！怎么一晚上就下來了，不會根本沒上去，現在嚇得尿了褲子害怕了吧！”

城門口其中一個小眼睛的麻衣之人臉上驚訝之色一閃而過，叫囂著應了上來。

“你個混賬東西敢這么和我們家少爺說話，找死不成！”

牛二大聲冷喝，右手握著裹著布的刀柄，那小眼睛眼中有些畏懼神色，下意識的退后一步，旋即，強打起臉色，裝的二五八萬的扯著個脖子。

“哼，我倒要看看誰先死！竟然不履行約定，你們的祖宅沒了，哈哈哈，還少爺，以后飯都要不到……呃……”

小眼睛仿佛想到什么，笑的猖狂，然后孟玄便發現其身后的一位兵士眼中閃過一抹不痛快，手中磨的發亮的戰戈直接頂在了小眼睛后腰之處。

孟玄饒有興趣的盯著這一幕，話說這轉折來的也快了一些。

“黃……黃有三，你做什么！”

小眼睛眼睛咕嚕嚕的轉，輕輕扭頭微撇，感受著腰間尖銳，更是惶恐不安。

手持著戰戈的兵士聽著小眼睛松軟的語氣，嗤笑一聲，眼中更是不屑。

黃有三手掌微微轉動，戰戈也攪著衣服一緊。

“爺，黃爺，黃爺，您，您悠……著點！”

小眼睛腰肢用力前挺，卻不敢挪動腳步，眼神拼命撇向后方，臉色漲紅大聲求饒。

“呵！”黃有三冷笑一聲，手上松了勁，腿卻猛的前蹬，將小眼睛踹了一個狗啃泥。

“謝黃爺，謝黃爺！”

小眼睛倒地瞬間，就麻溜的爬了起來，衣服上的雪與黃泥也不拍打，低著頭喊了幾聲，就一路小跑進了城，似乎生怕黃有三再找他麻煩。

“林老爺子，你們快走吧！錢財沒了就算了，保命要緊！”

林總管一愣，旋即想到什么，臉色一暗，輕輕撫著李康后背。

“落葉講究歸根，黃什長，我一輩子都在這，還能去哪啊！”

“林老爺子！”

黃有三急切喊了一聲，跺一下腳底黃泥看向李康。

“那康少爺呢？難道要讓李家絕后！當初李老爺施舍，我黃有三才得以活命，無論如何，我不能看著你們喪命！走吧！”

黃有三低聲沉重講著，伸手一揮，城門處其它九位兵士同時將戰戈微微壓低。

“難道我們要向喪家之犬一般拋棄祖業離去？不可能的！”

馬元臉色難看的喊了一句，旋即從牛二腋下拽走虎皮。

“黑蟲嶺都難不倒我們，那四季商會又能怎樣！”

“這是……虎皮？”

“娘嘞！黑蟲的嘛！”

“好大一張，還帶著血……”

……

原本嚴陣以待的眾兵士，瞬間走了菜市場的既視感，私語不斷。

黃有三也驚愕的盯著馬元手中黑虎皮，食指指著，手掌顫抖。

“那，那是幾十年的妖怪啊！你們……”

黃有三微微一頓，深深呼吸一口。

“你們誰能有這能耐？”

旋即，黃有三發現牛二一行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一個將全身籠罩在大氅里，蓬頭垢面的年輕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