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我們今天人都來了，難道是嫌外面風雪不夠大，家里不夠暖和？”那“狐貍精”再次開口，靜琰才發現他不僅長得好看，聲音也好聽。聲音倒是正常男生，并不妖媚，是溫暖的嗓音，只是說話有些刻薄。

靜琰笑道：“可能是嫌日子過得太平淡，要給自己找些樂子。”

清河王聽出里面的嘲笑，他倒是不在意，笑得坦然，的確，最近日子過得很閑，“看來，你們文淵閣的功夫沒白花，怎么樣，每日監視我的生活是否很有趣？”

張旭良剛端著東西走進來，就聽到這句話，本來放松下來的神經又緊繃起來。其他被清河王問的很不好意思的兩人人，只能四處張望，好像有小蟲子飛進來了。

張旭良放下東西，清了清嗓子，“也著實因為您深不可測，所以不得不時刻關注您，只是您豈是我輩能輕易窺探的，您只是想要我們知道您想要我們知道的而已。”

“狐貍精”聽完這話，贊賞地看了一眼張旭良，“青云，你這小徒弟還調教的不錯。”這小子沉著冷靜，對答適宜，是個可造之材。

“多謝樓主夸獎，小良還不過來謝過樓主。”諸葛青云已年過半百，但得到“狐貍精”一句夸獎之后，居然笑得像個得了塊糖的小孩。張旭良震驚無比，原來這就是師父時常掛在嘴邊的風滿樓樓主——李浩昌。

他趕緊跪下，行大禮，“晚輩張旭良拜見樓主，晚輩眼拙，還請樓主莫怪罪。”

“行了，你總是愛如此多禮，看把這小輩嚇得。”李浩昌假意斥責了諸葛青云一句，轉向張旭良說：“雖說我樓中之人收徒并不受我風滿樓管束，但也算是我樓中晚輩，這個小禮物你就收下吧。”李浩昌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牌遞給張旭良。這玉通體翠綠，溫潤如脂，一看就是極具靈氣之物。據說靈玉能替人消災擋禍，這可是有錢都難買的稀罕物件啊。

張旭良接過靈玉，再次拜謝，“謝樓主厚愛。”

“也別跪著了，起來吧，你該多謝謝你師父，他教導有方才能得個好徒弟。”李浩昌也再次沖諸葛青云點頭，以示表揚。他太了解諸葛青云了，主仆尊卑分得太清楚，明明是那么多年共患難的兄弟，他卻一直把自己當主子，不逾矩半分。只有自己在贊賞他時，他才難得開懷一笑。

“那三位今日前來，不單是來提醒我，不要淌這趟渾水吧？”靜琰倒是好奇，以清河王和花滿樓的實力，要解決一幫土匪，好似并不困難。

“一來好奇，查到真相的你們要如何行動。二來，也是該見見你了，總不能你一直監視我，而我卻連你的面都未見過吧，總得禮尚往來。”清河王將手中剝好的紅薯分給李浩昌，李浩昌嫌棄不肯接。清河王的手也沒打算收回，最后李浩昌還是接過來，皺著眉，小口小口的吃起來。

“那看來，我們的計劃還是讓您滿意的？”靜琰還是有些希冀，要是清河王愿意助她一臂之力，那殺死司馬桓簡直易如反掌，最后他們再聯手一起對付神鳥，即使沒有吳老板，應該也沒有問題吧。她準備再游說一下。

“你不要期望我替你報仇”她的游說還未說出口，就被清河王回絕，“朵云的如意算盤算是打錯了，我的人已經將所有山匪拿下，而她嗎，我另有安排。”

靜琰他們三人聽到這個消息，瞬間無語，感情他們還在商量對策，而清河王已經帶人把這山匪給一鍋端了。姜還是老的辣啊，張旭良本以為自己已經夠努力上進，現在也算同輩中的佼佼者。沒想到在真的高人面前，他依然如一個稚子。一聲嘆息，他師父罵的對，班門弄斧啊。

靜琰此時也無比泄氣，她不喜歡這種被輕視的感覺。

但是她此時又有些感激，清河王對司馬桓并沒有像對待京城百姓那樣上心。要是他對司馬桓如此上心，此時的自己早已身首異處了吧。她也終于明白，為何覺得“狐貍精”剛剛說話刻薄，因為他只是實話實說，當然語氣里藏不住對自己的輕視。

“你既然人都抓了，為何還來這里。”靜琰現在連說話的心情都沒有了，雖然自己也并不會拿全城百姓的姓名做賭注，但失去這么大好機會，還是會很失望的。

“這些人我暫時不想殺，所以想借天坑一用。劉管家說這地方現在給你了，那自然得問問現在的主人，愿不愿意借了。”清河王笑著看向靜琰。

“你還留他們活口，難道你不怕他們現在就獻祭？”靜琰瞪大雙眼，這清河王，究竟想干什么？

“這你就無需操心了，我自有安排。”

這口氣，哪像是來求人的啊，更讓連靜琰生氣的是，連自己都覺得他的要求理所當然。

但是，自己小弟都在呢，怎么可以這么快示弱。這樣以后還怎么帶兵，阿耶說過，打不過沒關系，但是氣勢不能輸。

“雖然您是王爺，也算是我長輩，您不想說呢，我也不該多問。但好歹借我地盤兒，也總不能讓我一無所知吧。”靜琰趕緊叉腰，這樣會顯得比較有氣勢。

“呵，丫頭，我怎么有點兒喜歡你了呢。”“狐貍精”挑眉，能夠正面頂撞進的人還挺少見。沒辦法，進的氣勢確實太強。這丫頭，年紀小小的，勇氣倒是可嘉，有點鄧彧將軍當年的影子。

“我也欣賞你的眼光！”靜琰回敬他一個挑眉。

“關于艾尹，我的確疏忽了，所以想要彌補一下。我這個大侄子啊，小時候只是覺得他有些內斂。沒想到，一直放任不管，他倒有些超出我的想象了。”清河王有些懊悔，應該早些出手。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皇上太后和艾尹他們的勾當？”靜琰再次被他搞糊涂了，以風滿樓和清河王的能力，什么情報他們拿不到？

“司馬家的事，除非發生在我眼前，否則我不會過問。”清河王皺眉，沒打算解釋太多。司馬桓變成現在這樣，他有些痛心。他一直覺得，司馬桓身在帝王家，很多選擇由不得本心，他內心依然是個好孩子。就像他對前朝老臣、對自己的兄弟，都是因為權力斗爭的代價而已，內心還是會不舍的。不然他也不會去見鄧彧，也不會留司馬行活口。

但這些天得到的消息看來，司馬桓還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啊。只是冰山一角的瘋九，就差點葬送了整個都城百姓的性命。當整座冰山浮現眼前時，他還能以“身在帝王家”這樣的借口幫他開罪嗎？

靜琰看清河王面色如此難看，也識時務的不再多問。“借你地方是沒問題，但得交錢。一天一千兩，待艾尹之事了結，立刻搬出。還有個條件，你們對我的人不能多加干涉。他們有少一根頭發，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最后一句話，靜琰說得咬牙切齒。

“丫頭，你見過大象和螞蟻打架嗎？”“狐貍精”懶懶開口。

“沒見過，但是誰知道大象無聊起來會作什么妖！”靜琰起身，“那走吧，我也去一趟。”這事還是要去和田安師父他們說一聲，以免不必要的沖突。

當他們出了聽雨亭，才發現外面果然下雪了，大雪為京城鋪上一層柔軟的棉被。整個京城經過白雪的裝點，變成了一幅優美的水墨畫。雪也讓沒有月光的京城變得亮堂了些，讓他們行路更加輕松。

小五背著靜琰飛在隊伍最前面，他有意放慢速度，以便身后的三人能跟上。諸葛青云雖輕功造詣不高，但跟上小五現在的速度也不算吃力。李浩昌和清河王便更不用說，這樣的速度對他們來說輕而易舉。

一路上，靜琰和小五用一線牽商討。

“小五，風滿樓和劉管家什么關系？”

“這個我也不甚清楚，這些年從未見雙方有過來往。只是因著張旭良他們幾兄弟拜師一事，我才知道劉管家和風滿樓樓主交情不淺。”

“沒想到風滿樓幕后老板是清河王，司馬家的人，果然沒有一個泛泛之輩。

“身在帝王家，哪里有真的單純不問世事之人，但我覺得清河王是帝王家罕見的有德之人。吳老板常說，道為己，德為人。清河王但凡出手，都不是為自己。為邊關戰士、為司馬行、為京城百姓，他都能毫不猶豫出手，是個有大德之人。”

“嗯，不知為何在他面前我就是害怕，但是還是佩服他的。”靜琰也同意，清河王有著司馬家人沒有的浩然正氣。

“你還怕他？不是懟得理直氣壯嗎？看不出來，你也慫啊！”

“能不慫嘛！”靜琰慫得也理直氣壯，“清河王出現的時候，我都快嚇死了。手里的毒藥都準備好了，結果還是不敢投出去。”

“哈哈哈哈，難為你還能如此鎮定。”

“別笑了！那個狐貍精，哦不是，那個李浩昌，你了解多少？”

“江湖上傳，風滿樓樓主行蹤詭異，性格更是怪異。去風滿樓遞帖求見他的人可以排到豫州，但是他從未接見過。不過，他如果興致上來了，會突然出現在這人的家里。據說也有人，在路上突然被他的轎子帶走。總之，雖然他從未接過拜帖，但每天遞拜帖的人只增不減。據說，凡是他出手，沒有他殺不了的人。當然，付出的代價也是風滿樓尋常價格的幾倍或幾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