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興旺扣住李雷的手后，解釋道：

“小楓自己給我的啊。要不是昨天瞧見她，我都快忘了以前加過她qq的事，我可真是小機靈鬼，就愣是給記起來了，馬上就要到了聯系方式，現在手機，微信，qq都有了。完美。”

“真是女大不中留，現在看來防著你是沒用了，我得回家給小楓洗腦，防著你這頭大野狼。”

“野狼disco啊，還大野狼。我搞不懂作為兄弟的你，為啥那么排斥我跟你妹妹在一起？親上加親他不香嗎？”

陳興旺張開嘴咬下最后一口蘋果，隨后一個轉身，對著墻角的垃圾桶作出一個拋投的動作，蘋果核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直奔垃圾桶而去，咕咚，準確的掉入了垃圾桶內。

“不成，這事沒得商量，你這感情史簡直可以出本大英百科全書了，我家小楓還是黃花大閨女呢，豈能交給你這個大色魔給糟蹋了。”李雷雙臂環胸，狠狠道。

見李雷不為所動，他從背后掏出一個紙袋，在李雷面前晃了晃，說道：“算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咱倆爭來無用。這是你要的東西，我給帶來了。”

“我這叫防患于未然。”

李雷二話不說伸手去接，陳興旺卻又把凳子往后挪了兩步，故意避開了李雷的手。

他旋開勾繩，將紙袋里的東西取了出來，一共三個證物袋。

陳興旺邊展示邊說道：“這是筆記本，可能死者生前正在記錄，所以壓在身下后被嚴重污染了。”

“這是一個錢包，里面一共18塊，數字倒是吉利，可惜只夠買三碗泡面，怪可憐的。”

“哦，對了，本來里面有張身份證，一張銀行卡，這個被局里沒收了，所以沒帶出來，卡里也沒幾個子。”

“據說是個寫小說的，也太慘了，咋不去申請個低保。”

“這是死者的手機，死者生前捏在手里，稍稍污染了一點。”

說罷，陳興旺啪啪啪的把三個證物袋放依次在了桌子上。

“就這些了。衣物啥的據說留在出租屋，不過估計也已經被業主處理掉了吧。”

“這些夠了。”李雷站在桌前拿起每一件證物看了看，又放下。

他現在不方便在陳興旺面前去著急打開鞠有才的手機。

鞠有才饒有興趣的飄了過來：“啊呀，可以申請低保嗎？我以為外省的沒有低保。”

李雷負著手，正色道：“所以說，外來務工者還是要時刻關注一下自身的福利。”

這句話聽著像是在做點評，實則是在接鞠有才的話。

突然凝重的空氣被一陣吵雜的音樂聲炸裂：“我怎么這么好看，這么好看怎么辦……”

陳興旺從褲兜里迅速的掏出手機：“喲，局里來的，我出去聽一下。”

李雷扇著手嘆道：“嘖嘖，連手機鈴聲都那么自戀。”

陳興旺走出門的時候，正巧宋嫂將壽衣重新送來。

兩人在門口撞個正著，把陳興旺嚇了一跳。

聽筒里傳出“喂，喂，興旺，喂喂……”

他宕機一秒，才回過神，愣愣的打個招呼，鉆去墻角接電話。

“李雷你要的壽衣。”依然是宋嫂那冷冰冰的聲音。

這次李雷已經懶得去糾正宋嫂了，接過了壽衣，透開檢查一遍。

他點了點頭說道：“有勞了，宋嫂，這回對了。”

“不需要鞋子嗎？”

“按照規定辦事，從簡，有衣服夠了。”

“沒鞋子怎么行？！”鞠有才嚷嚷著沖了出來。

可惜宋嫂完全聽不見他所言，只是默默的轉身離開了。

鞠有才在身后一路小跑的追著：“喂，大媽，喂，沒鞋子不行啊，大媽。臥槽。”

他走回屋子，沖至李雷面前，即便生氣還不忘用手捂著眼睛。

他慍怒的說道：“李雷，我確實佩服你的技術精湛。可有一說一，為啥不給我配雙鞋子啊，光著腳怎么下去見我父母？”

“哦，難道對他們說你們的兒子因為在上頭沒混好，所以連雙鞋都沒穿，就下來看你們了。”

“難道不是嗎？”李雷直白的反問道。

鞠有才語塞，可還是很生氣，他張開血盆大口，豎著眉毛，從嘴里狀似流出許多血來，這場景與恐怖片相比，不相上下，幸好是早上。

李雷依然淡定的看著鞠有才，并伸手將鞠有才整張臉都糊住。

他把鞠有才的臉撥開，正巧視線對上了證據袋里的皮夾。

“你等等。……鞋子……興許可以有。”

李雷轉而走電腦，在上面輸入了幾下，隨后用鼠標點擊了幾下，緊接著拿起手邊的電話，撥通了內線。

“喂，宋嫂嗎？不好意思，剛打了申請，還需要送一雙鞋子，及一雙布襪子過來。”

掛了電話，李雷重新拿起皮夾那個證據袋，仔細檢查了一遍，就這件證物沒有被污染。

他從證據袋里取出皮夾，順手把手機的證據袋扔進了抽屜。

他從皮夾中抽出所有紙幣，清點了一下，一張10塊，一張五塊，3張一塊。

李雷從里面抽出一張10塊，一張5塊，對著鞠有才亮了亮，說道：“這15我替你做主辦事了，正好夠買鞋襪。”

“我看成。”鞠有才重重的點頭道，“要不還剩下三塊，你也替我做主看還能買個啥，用了得了。”

“三塊？給你弄朵紙花帶腦袋上？”

鞠有才搖搖頭道：“褲子呢？”

“褲子二十。”

“臥槽，那么貴啊，轉頭就燒了的，要二十。”

“我這也不是菜市場，誰跟你討價還價了。愛要不要。”

火化工周長發在門口喊了一嗓子：“李老師，搞好了嗎？我來取人了。”

“我警告你別跟我繞了哈，再跟我繞，我讓你裸奔進爐子。”

這一說，鞠有才馬上耷拉著腦袋，慫的縮去了墻角。

李雷轉頭往外喊道，“周師傅，馬上就好，等宋嫂給我送個東西來。”

說罷，他拿著壽衣振臂一揮，黑色的長衫在空中展開，落下后，恰好平鋪在整個移動床床面上，

隨后他動作嫻熟的將操作床上的鞠有才迅速挪至移動床上。

將長衫的一邊往上一翻，就蓋住了鞠有才的身體。

李雷一系列的動作相當熟練，連扣扣子都一氣呵成。

“嘶，男士的衣服不應該是右開嗎？怎么是左開？”鞠有才望著自己的衣襟，一副揪到錯處的模樣。

李雷回道：“死了的左開，活著的右開。”

“哦哦，原來是這樣，漲知識了。”

李雷繼續說道：“主要長衫便宜，襯衣西服之類沒這個講究。”

“行吧，只要不給我裸奔，怎么都成。多半又是跟經費有關，我認了。”鞠有才懊惱的妥協著。

“對了，火化后我還在這？”鞠有才突然想起了關鍵性的問題。

“對。不過不在我這。”（李雷）

“為什么？”（鞠有才）

“火化后統一放去骨灰盒存放處，你的靈必須跟著你的東西走，雖然已經化為灰燼，可好歹也是你的身體組織，so……你懂的。”

“那不就不能見到你了……”鞠有才聽上去非常舍不得。

“放心，說不定那邊靈多，你能結實到新朋友。”

“那你趕緊把手機打開看看啊。”鞠有才提到手機就跟打了雞血一樣。

李雷此時已然重新進入工作狀態，只是冷冷的回了句：“沒空。”

他從桌上拿起一把梳子，蘸了點水，緩緩的替鞠有才整理亂蓬蓬的頭發。

頭發沾了少許腐液有些打結，李雷一絲不茍的將那些打結的地方盡量梳通。

鞠有才的發量有些多，于是李雷取來剛才抹在臉上的凝膠，擠出一點，涂抹在鞠有才的頭發上，重新梳妥后，似乎平整妥帖了許多。

李雷左右復查了一遍，才滿意的放下手里的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