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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福晉的房里檀香的氣味略顯得濃郁,李懷萍只覺得吸入了肺,嗆得窒悶。“福晉,不是妾身想著來搬弄是非,只是接連的幾件事情,都是沖著年側(cè)福晉去的,未免太惹人注意。再往深里說,年羹堯如今乃是咱們王爺?shù)募遗瑏砣铡?

有些話,輕易宣之于口并不妥當(dāng)。李懷萍拿捏了分寸,只說恰到好處的話。

“你是個明白的。”靜徽自然知道她的來意。府中每一個人不都是這樣的心思么?希望自己成為王爺最心疼的,希望面前沒有絆腳石。“耿氏應(yīng)當(dāng)不是故意的,總歸年側(cè)福晉沒有追究,這件事情也就算了。”

“是。”李懷萍知道,福晉一準(zhǔn)兒是用這樣的話敷衍過去。“妾身明白福晉的苦心。”

靜徽嘆了口氣:“你能明白自然是很好,只是許多人都不明白。眼下,王爺?shù)奶幘翅пЭ晌#膳c不成,不過在于皇上一念之間。但失之毫厘的差別,來日必當(dāng)差之千里,本福晉和你、年側(cè)福晉都該有一樣的心思,那便是好好的輔佐王爺,得償心愿。”

李懷萍從福晉寡淡的表情之中,漸漸的覺出了堅決之意。皇位啊,那是多少人覬覦的寶座,如果自己的夫君真的能脫穎而出,一朝即位,君臨天下,那自己也再不是一個親王側(cè)福晉那么簡單了。甚至,自己的孩兒,來日可以榮登大寶也未可知。滿滿的期待,終究在她眼中凝結(jié)成深深的信篤:“福晉放心,妾身一定盡力協(xié)助您平息府里的各種風(fēng)波,確保王爺能無后顧之憂。”

“那就是最好不過的了。”靜徽凝眸轉(zhuǎn)笑:“年側(cè)福晉身家不俗,性子難免傲慢了些。而你系出書香門第,乃是大家閨秀,又是較早入府,一直陪在王爺身邊的人。必得要給府里諸位女眷做表率。但凡有事,多忍多讓也就過去了。”

“是。”李懷萍才應(yīng)聲,就聽見門外有動靜。“誰在外頭呢?”

映蓉慢慢的走進(jìn)來:“福晉、側(cè)福晉。”

“何事?”靜徽淡然的問。

“王爺回來了。”映蓉的表情說不上哪里奇怪,總之不似平常:“王爺回來的突然,奴婢本想請福晉相迎,但王爺說不必,自行去了年側(cè)福晉房中。”

心中雖有微微失意,靜徽仍然只是淡然的笑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何況年側(cè)福晉如今孕中,王爺?shù)胗浿彩乔槔碇械氖虑椤S橙兀闳?zhǔn)備好干凈的衣裳等下給王爺替換,再叫小廚房備好王爺喜歡的菜色。”

李懷萍也長久不見王爺,心中落寞。沒有年側(cè)福晉之前,她的恩寵,可以和福晉平分秋色。現(xiàn)在倒好,福晉用端惠維系恩寵,而自己則只能用子嗣維系,終究是回不到從前了吧?

“側(cè)福晉,王爺回來了。”樂瑤歡天喜地的奔進(jìn)來,卷進(jìn)了又涼又瑟的秋風(fēng):“已經(jīng)走到廊下了。”

年傾歡正望著窗欞發(fā)呆,一聽這話,只覺得頭暈的厲害。“怎么忽然就回來了?”她記得,這個時候,先帝身邊是離不開人的。只是容不得她多想,厚門簾再度被掀起,那熟悉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傾歡!”胤禛快步走進(jìn)來,直奔內(nèi)室。“聽聞你日前連夜為皇上抄經(jīng)祈福,驚遇走水,現(xiàn)下好些了么?我擔(dān)心的厲害,特意趕回來瞧瞧你。”

夢中的人就在眼前,年傾歡身子一顫,險些歪倒。

“傾歡,你怎么了?”胤禛眼疾手快,上前一大步將她托扶在懷中。“是哪里不舒服么?”

他溫潤的眸子,溫?zé)岬臍庀ⅲ约八砩铣恋榈榈谋『汕鍥鰵猓瑢⒛陜A歡密不透風(fēng)般的重重裹住,叫她窒悶壓抑。可這一切的一切竟然是那么的熟悉,恍如夢中。夢里的雍親王胤禛,是她心愛的男人。“王爺,妾身無礙。”年傾歡很想從他的懷里掙脫出來,因為這樣的懷抱叫人癡迷,她很怕自己會再次淪陷。

同樣的火坑,難道跳一次還不夠么?

“別亂動,怎么臉色這樣難看。”胤禛的手掌雖然很厚,但指尖上的力度卻剛剛好。將她穩(wěn)穩(wěn)扶住的同時,給她溫柔的撫慰。“等下請個御醫(yī)好好來瞧瞧,別的事情你就不要多想了。平平安安的生下這個孩子,平平安安的等著我回來。知道么?”

“王爺……”年傾歡忽然很想問,您真的想要我腹中這個孩子活下來么?可這樣的話,對著這樣溫潤的眸子,她實在問不出口。

看著滿腹心事的她,胤禛明眸轉(zhuǎn)笑:“我知道你擔(dān)心什么,雖然現(xiàn)在朝堂之上,的確危機(jī)四伏,皇子之間你爭我奪,早就不再和睦了。可我有信心,能得到屬于我的一切。再者,不是還有你兄長年羹堯以及舅舅隆科多的匡扶么!”

這樣的事情,胤禛不會輕易對府里的女眷說。但守著年傾歡的時候,他總是覺得很知心,從不避諱。言罷,胤禛對上了年傾歡滿含霧氣的雙眸,疑惑的問:“怎么這樣看著我,如此陌生似的?不過是十多日不見罷了!”

“十多日不見?”年傾歡不會算這筆賬,從上一世到這一世,她足足陪著他走了許多年。這許多年的相扶相持,情比金堅,不過是她自己為是的劫難。這一世十多日不見,她已經(jīng)不再懂面前的人了。或者說,之所以陌生,是她從來就沒有懂過他的真心。

“我知你想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何嘗不想你呢。”胤禛俯首,很自然的落吻在她光滑臉頰一側(cè)。于后,他輕輕的嚙啄她軟軟的耳垂幾下:“過了這些時候便好了,能與你朝夕相對,長相廝守的日子還長著。”

他口中每一個含情脈脈的字,都像是一把尖刀,毫不留情的戳在年傾歡的心口上。那種痛楚,讓她禁不住顫栗,呼吸越發(fā)的困難。一邊對著自己說愛的人,一邊給自己下毒,這算是真正的口蜜腹劍吧?“王爺……”她終于忍不住推開了他,毫不猶豫的從他的懷里,掙脫出早已死過一回的自己,生生的別過臉去。

胤禛有些愕然,她這樣的舉動很是反常:“傾歡,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了?”

從來沒試過,毅然決然的從心愛之人的懷里掙脫。也是從來沒試過,用如此冰冷的表情回絕他的柔情脈脈。年傾歡甚至不想看他的雙眸,聽他的聲音,嗅到他身上那涼涼的苦澀。因為無論是他眸子里的深刻,還是他鏗鏘有力的承諾,亦或者是他給的熟悉與呵護(hù),年傾歡都不會分。

什么是真心使然,什么是權(quán)力驅(qū)使,陪伴在他身邊些許年,恩寵優(yōu)渥的她尚且都不會分。何況現(xiàn)在的她,只是個沒有心的活死人。

“王爺寬心,妾身沒事……”未免做的太過,年傾歡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蹙眉深吸了一口氣:“不過就是肚子里這個小家伙不聽話,蒸騰的妾身有些想嘔罷了。”

“原是如此。”胤禛松了口氣,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慢慢的將她轉(zhuǎn)向自己。“這個孩子這樣好動調(diào)皮,將來一定是個萬夫不當(dāng)?shù)挠路颍^承了本王的睿智英明,你的心思細(xì)膩,定成大器。不如,就叫福沛吧?如何?”

年傾歡只覺得萬箭穿心,痛的硬是發(fā)不出一點聲音。福沛,這個孩子生雍正元年五月降生,生下來沒多久便夭折了。尚且未能足月,又有什么將來可言。就算生的再好,再聰慧,也不過是徒來這世上白走一回,領(lǐng)略的乃是至親的薄情與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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