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出來，霧氣就要消散。一陣清風(fēng)吹來，是泥土混合著草木的清香。

黃老師坐在廚房里，嘴里哼著段明庭聽不懂的鄉(xiāng)間小調(diào)，不時往面前的小火爐里添根柴火。

“呦！段兒起來啦！”黃老師聽到樓梯的響動，抬頭就看見正下樓的段明庭。

段明庭也搬了個小凳子，坐到黃雷老師旁邊，說道：“嗯，黃老師起得真早。”

“人老嘍，覺少！”黃老師感嘆道。

不光女人對年齡敏感，男人也一樣，尤其是四十多奔五十歲的年紀(jì)，說不上老，又算不得年輕。

這個年紀(jì)的人孩子還沒長成，父母已經(jīng)老去，一家人的重?fù)?dān)都在肩上，不能像年輕人一樣隨心所欲，也沒有老年人養(yǎng)花弄草的資本，生活里處處都是妥協(xié)。

就像馬拉松比賽的最后五公里，已經(jīng)沒有了出發(fā)時的雄心壯志，又看不到終點。

除了懷念一下年輕時的輕狂，憧憬一下老了以后的怡然，別無消遣。

“聽說黃老師準(zhǔn)備辭職了？”段明庭問道。

黃雷掀開鍋蓋，攪了攪鍋里的粥，又蓋上鍋蓋，說道：“嗯，準(zhǔn)備辦個學(xué)校，已經(jīng)在籌備了。怎么樣，你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學(xué)校？”

段明庭笑著搖搖頭，說道：“我還是算了，我這個人沒有什么雄心壯志，現(xiàn)在這種不緊不慢的生活就挺適合我的。”

黃雷點點頭，說道：“是啊，成功是別人眼里的，幸福是自己心里的。唉！我就想不通現(xiàn)在這社會是怎么了，一個個地拼了命往上爬，然后呢？到了我這個歲數(shù)，又后悔沒有享受生活，合著往上爬的生活不是生活？好嘛，自己成功了，就四處宣揚(yáng)所謂的金錢無用，成功無用的理論。

又想輕松，又想成功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段明庭雖然討厭所謂的成功學(xué)，也討厭那些大企業(yè)家動輒就發(fā)表對金錢沒興趣，后悔年輕時候沒有好好享受生活之類的言論。有錢了就忘記沒錢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窘迫。

其他人陸續(xù)起床，黃雷老師熬了一早上的粥也出鍋了。吃過早飯，或者說是午飯，盛楠和段明庭也該離開了。

離別時總帶著淡淡的感傷，最好的辦法就是別回頭。

從《向往的生活》回來的第二天，段明庭就去了學(xué)校，想陪著自己的學(xué)生們度過一天愉快的軍訓(xùn)生活。《創(chuàng)造101》這一周不用錄制，選手們再為第一次舞臺公演做準(zhǔn)備。

坐在樹蔭下，抱著一大塊西瓜吃得津津有味，看著在大太陽下站軍姿的學(xué)生們，由衷地感嘆一句：“年輕真好！這么大太陽都不怕曬！”

幾個學(xué)生聽到他的話，轉(zhuǎn)過頭對他怒目而視。要不是教官看著，誰愿意頂著大太陽在操場上站軍姿啊！

“胡先旭！羅一洲！沈梓何！你們?nèi)齻€看什么看！站軍姿就要好好站，在隊伍里左顧右盼的，想什么樣子！”段明庭作為一名老師，身上有很沉重的責(zé)任，要及時點出他學(xué)生的錯誤并加以糾正。

“好啦！全體注意！休息十分鐘！”教官說道。

學(xué)生們爭先恐后地跑向段明庭，額，身邊的西瓜，開玩笑，再跑慢點西瓜就全被他們敬愛的老師吃完了！

“你們要少吃點，別吃壞了腸胃，你們想想，到時候站著軍姿拉稀，那也太慘了！”段明庭關(guān)心道。

“呀！老師！我們吃東西著呢！”

“就是！”

“老師，你明天能不能別來了？把東西送到就好。”

此話一出，其他同學(xué)紛紛點頭，坐在段明庭旁邊的教官竟然也點了點頭。

段明庭嘆了一口氣，無比傷心，想他一篇拳拳之心，竟換得如此反應(yīng)。他們這時候不是應(yīng)該圍在他身邊，感嘆幾句老師真好，有這樣的老師很幸福嗎？

一氣之下，段明庭點了點頭，扔下一句“一群沒良心的，再也不來看你們了！”轉(zhuǎn)身離去。

身后學(xué)生們的歡呼仿佛刀子一樣，插進(jìn)段明庭的心里。

落寞地回到家里，盛楠問道：“怎么了？你不是去學(xué)校了嗎？”

關(guān)于盛楠在他家里這件事，段明庭一點都不意外，氣呼呼地回答道：“被嫌棄了，一群小白眼狼！”

“你在樹蔭下面坐著，人家在太陽下面訓(xùn)練，能不嫌棄么？”聽段明庭把下午的事情復(fù)述一遍，盛楠笑著說道，“那明天還給他們買西瓜嗎？”

“買！”段明庭躺倒沙發(fā)上，說道，“這么熱的天，別真把那幾個小白眼狼給弄中暑了。對了，我媽呢？”

“阿姨去別人家打麻將了。”盛楠倒了一杯溫水，端到段明庭嘴邊，說道，“張嘴。”

“盛楠”段明庭喝完說，說道。

“怎么了？”

“我喜歡你。”

“滾！”

段明庭握住盛楠的手，說道：“真的，我喜歡你，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你。”

“你滾啊！”盛楠聲音有些哽咽，“我還幻想著浪漫的告白呢，你也沒有！”

“我給你唱首歌吧。”段明庭看著盛楠的眼睛說道說道，“一首一直想給你唱，卻一直沒敢開口的歌。”

“嗯，不好聽的話，你就死定了！”盛楠說道。

“在沒風(fēng)的地方找太陽，在你冷的地方做暖

人事紛紛，你總太天真

往后的余生，我只要你

……

往后余生，風(fēng)雪是你

平淡是你，清貧也是你

榮華是你，心底溫柔是你

目光所至，也是你

目光所至，也是你”

段明庭輕輕哼唱起這首《往后余生》，沒有一點點歌唱技巧，可能還有幾個地方跑調(diào)，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否在歌里聽出了他的情意。

唱完歌，段明庭緊張地看著盛楠。

“還湊活，算你過關(guān)了！”盛楠害羞道。

段明庭又確認(rèn)了一遍：“你這是同意跟我在一起了，對嗎？”

“自己想！”盛楠從段明庭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出來，跑回了自己家。

段明庭自己也沒想過，會在這樣一個普通的午后，沒有任何準(zhǔn)備，就向盛楠表達(dá)自己的心意。

總會有那么一個瞬間，做一些沒有準(zhǔn)備的事。沒有縝密地評估后果，衡量得失，能做地唯有壓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