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女鬼攔路
- 墜辰志
- 七崽一枚
- 5032字
- 2020-03-24 08:36:01
仙門百家的圍獵可不是追追野兔獵獵野雞那么簡單的,圍獵場上的獵物都是有靈識靈力的妖獸與邪祟,也是經過幾十年上百年的修煉,靈力自是不低,有些甚至可以幻化成人形,經驗不足的修士與其打斗起來,還不一定會打過這些靈物。大型圍獵也不僅限于仙門世家各個大大小小的門派,未入門派的散修們也可自行結伴或獨自前往參與,對于修士們來說,圍獵也不失為一個展現實力,揚名天下的好機會。一些仙門世家也是根據圍獵中眾人的表現,向實力強厚、表現耀眼的修士拋橄欖枝,邀請入門派。
當然圍獵也不是誰人想辦就能辦的,一是耗財耗力,舉辦圍獵的場地自是不能太小,小的宗門仙派縱是無法提供這么大的一塊圍獵場地;二是得有很強的號召力,吸引實力強勁的仙門世家和修士前來參加。
謝氏此次舉辦的圍獵也是盡心盡責,連把望月嶺都拿出來作為圍獵場地,望月嶺是一個連綿群山的大山脈,橫跨數里,其間妖獸繁多。
謝淮被人領到校練場站在謝昱旁邊時,校練場上已經站滿了來參加此次圍獵的修士們,人頭攢動,人山人海。越靠前站著的越是有名望的仙門世家,并立在首排的是謝氏、莫氏和寧氏三大門派,果然名門世家這個稱號可不是只說說而已的,見這三家方陣里的修士身穿各家家服,整齊考究無比,一個個神情嚴斂,站的筆直挺拔,一看就是家風極好的仙派。
其中有幾人小心翼翼地側首偷偷打量謝淮,想必也是對頗具傳奇色彩的謝淮好奇不已。謝淮暗地里翻了個白眼,打量就打量唄!反正被看幾眼她又不會少塊肉!
望月臺兩側佇立著幾排比人還高的紅色戰鼓,一群身著謝氏家服的修士神情肅穆莊嚴,動作整齊劃一地開始用力敲擊戰鼓,戰鼓鳴起,驚雷般豪邁的聲音響徹云霄,在山谷中激蕩回響。
“轟隆隆——”
隨著鼓聲,臺下氣氛愈發濃厚激昂,一個個熱血沸騰,興奮的臉色漲紅。
隨著鼓聲落下,校練場上響起一道喊聲:“錦官城謝氏謝宗主、綏山莫氏莫宗主、嶗山寧氏寧宗主入場!”
三人登場出現在校練場上,謝青山身形本就高大,今日更是一身墨青色立領長袍襯得極高,袖口寬大,上面繡著謝氏家紋竹子,袖口、下擺處均有細細的暗紋,腰佩一把古樸黑色佩劍,一身行頭威嚴無比。旁邊并立跟著兩人,一人穿著頭戴鎏金鑲珠金翅鳥,腰間配著把威風凜凜的大刀,刀柄處是一個虎頭,眉梢帶著俯瞰眾生的威勢,這位是綏山莫氏莫宗主;另一人嶗山寧氏寧宗主一身雪白道服袍,手持一柄拂塵,頗有些世外高人之姿。
三人在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走上望月臺,謝青山手勢微抬示意眾人安靜。
“還真是裝模作樣,作派張揚愛出風頭......”謝淮腹誹道,困的簡直睜不開眼,她昨夜從山上下來后輾轉一宿直到天快亮才睡著,只感覺自己剛合眼沒多久就被謝家人拖過來參加圍獵開場,臉色蒼白憔悴,一顆心更是心心念念著那張大床......
“好大的黑眼圈!你夜里做賊去了?”謝昱瞪著她,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懂什么,這樣才顯眼大。”謝淮眼皮都懶得掀起,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沒點正經!”謝昱嗤之以鼻,重重別開頭,徹底不想理她。
在謝青山一番廢話連篇、引經據典后,圍獵終于開始了。隨著令下,眾人各自出發往望月嶺山上奔去。
謝淮心思本就不在圍獵上,也懶得跟眾人爭獵物,便拖著步子不急不緩地挑了個小山道往山上走。
遠遠瞧見謝淮沒跟上謝氏的隊伍,謝青山眉頭狠狠一皺,轉頭用眼神示意謝昱跟上她。謝昱得了指令,臭著臉,不情不愿地握著佩劍朝謝淮的身影跟過去。
謝淮挑的這條小道頗為安靜,山路旁圍繞著低低矮矮的灌木叢,中間還長著一簇簇的鵝黃色的不知名野花,散發出幽幽淺淺的暗香......饒是心情再不痛快,她此刻也來了興致。
正悠閑愜意的走著,忽然察覺到后面響起兩起腳步聲,一道步伐急促又沉重,彰顯著此人現在非常不爽的心情,另一道則正常多了,謝淮回頭看過去,看到一臉難看的謝昱和他身后的溫和平靜濁安,挑了下眉毛,瞇著眼睛好奇問道:“你們跟著我干嘛?”
謝昱臉黑得如鍋底,要不是來之前特意被父親交代過,他才不愿意跟著她!
濁安微微一笑,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一禮,道:“大小姐,您是第一次參加圍獵,宗主怕出現意外,命我們來協助您。”
瞅著面色迥異的倆人,謝淮心道,看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跟著我不是去圍獵,反而是去上刀山下火海一樣。她可不傻,謝青山那個一肚子壞水的人,斷斷不會讓謝昱平白無故的跟在她后面協助她,不知道又想什么壞點子坑她,讓她當免費勞動力吧!這個謝昱,人雖眼高于頂,脾氣也臭,但也不是個心思陰深險惡的奸邪之輩,既然要跟著她就讓他跟吧,權當解悶逗著他玩也不錯。
看謝昱還是一臉不情不愿的樣子,謝淮不禁莞爾,道:“我說你這小朋友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每次看見我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謝昱頓時像只被燒到毛的公雞,瞪著眼睛,“你比我才大多少,就敢叫我小朋友!”
“好好好......不叫。”跟哄只炸毛的動物一樣,把他的毛撫順了,謝淮轉頭又看向濁安,“我們現在要去哪?”
濁安沉吟了一下,道:“此次參加圍獵的人數比以往每次都多,想來近處的山上也獵不到品階好的妖獸,我們不妨往山脈深處走走,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謝淮抬起手遮了遮刺眼的陽光,瞇著眼極目遠眺,遠處青山蔥郁,一座連著一座,時不時傳出幾聲清脆的鳥鳴,看著一派祥和。
謝淮慢悠悠的放下手,平靜說道:“走吧。”雖不信謝青山心思目的如濁安說的那樣簡單,但畢竟謝氏還需要謝淮去尋煞魂燈,總歸不是要她命罷了。
三人這一路來,開始還不斷見到零星幾個修士,越往深處走,山道越崎嶇不平,隨著他們穿過幾個山頭進入到一個山谷時,再往前人跡已十分罕至,地上散散雜雜的躺著幾處森森白骨,有些已腐爛風化到看不出生前是什么動物。
整個山谷都被高而茂盛的參天樹木所覆蓋,天光漸暗,天色也越發渺茫,空氣里慢慢浮起某種陰涼寒氣。
謝淮見濁安掏出一個指南盤,微一仰首問道:“迷路了?”
濁安一臉凝重,低頭看了眼指南盤,抬起頭望著上方高聳入云,把日光都遮住的樹木道:“怕不是迷路這么簡單。”
謝淮也察覺出不對勁來,他們雖走的深,但也不至于這么荒涼,這里太安靜了,四野靜到甚至讓人感覺除了他們三個之外,仿佛沒有任何活物,此時空氣里也開始變得濕漉漉的,說不出的森然。
謝淮伸出手在空氣中抓了一下,感受了下周圍的靈識,沒有發現任何妖獸的氣味,道:“謝氏之前沒有來這個地方么?”
三人之中,謝昱的修為最淺,他雖覺得周圍氣氛過于詭異,但也還沒到危險的地步,一臉不已為然道:“望月嶺雖深不可測,可謝氏在這鎮扎百年了,也沒嶺中見出過什么大事!你們兩個不要這么杞人憂天好不好!”
說著一腳踢開攔在面前的枯樹枝,那樹枝“咔嚓”一聲撞到一棵樹上,樹枝掉落下來碎成一塊塊,像是觸及了什么開關一樣,此時一串尖細的女人笑聲突兀地響起!
“咯咯咯咯咯......”
謝昱咻地一把抽出劍,“誰?!”
聽這笑聲凄厲哀怨無比,與昨夜的女人唱腔很是相似,謝淮心下微動,暗道:又是昨夜那群鬼祟嗎?
四周不知道從什么時候下起了大霧,霧氣越來越濃重,白茫茫的一片,甚至他們三個都快看不清對方。
濁安道:“大家小心。”
謝昱驚道:“濁安!這霧氣有沒有毒?”
濁安連吸了幾口氣,閉眼感受了下,搖了搖頭道:“還沒有發現有毒。”
見謝淮扭頭轉向他,他輕聲解釋道:“大小姐放心,我體質天生就對毒物之類的東西敏感,一般情況下不會出錯的。”
謝淮心中一動,這種體質她在古籍上看到過,僅憑嗅覺和味覺就能察覺出毒性的存在,自身也是百毒不侵,一般的毒性對他來說毫無影響,沒想到濁安就是這種體質,雖然不合時宜,謝淮心中還是忍不住羨慕了一把。
那笑聲還未消失,時遠時近,刺的人耳膜生疼。
謝昱:“這是人能發出的笑聲嗎?難聽死了!”
“......”
嘿!這倒霉孩子!這個時候了還在糾結對方的聲音好聽還是難聽。謝淮覺得謝昱天生有股子缺心眼般的樂觀,這點跟她莫名的很像。
謝淮低頭在懷中找了找,摸出一張符紙,抬手扔了出去,符紙穿破白霧,在空中閃出一道刺眼血紅血紅的亮光,瞬間炸開來,火花四濺,周圍的白霧也散去了一些。若是前方有什么邪祟,符紙就會自動燃燒起來,燃燒的火光越紅,說明鬼祟越兇險。
謝淮眉頭緊皺:“濁安,前方能走得通嗎?”
濁安臉色愈發凝重道:“我不知道,我沒有到過這個地方,我明明是跟著指南盤走的,按理說不應該會出現到這里。”
謝昱道:“是指南盤壞了嗎?”
謝淮輕嘆了口,緩緩道:“不是指南盤壞了,只怕......是被什么東西引到這兒來的。”
此話一出,謝昱和濁安齊齊倒吸了口冷氣。
笑聲漸息,四周響起細細窸窣聲,像是衣物拖在樹葉上的動靜。
謝淮緩緩轉身,一個羸弱到有些瘦骨嶙峋身影映入眼簾,眼前這個身影一身紅衣似血,見他們轉身后,忽地直直飄在了空中,腿部的位置空蕩蕩,血紅的衣擺垂在空中來回飄動,滿眼望去,一片通紅。
“女鬼?!”謝昱一張臉又青又白,雖也經常參加圍獵,但畢竟是身為謝氏宗主的兒子,他少有機會這么直接的見到這種邪祟,現在這女鬼就在他面前直剌剌地看著他,一顆心既懸得高高的恐懼到極點,又有一種大開眼界的刺激感,整個人全身都變得軟綿綿的,跟踩在云端似的。
謝淮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著那女鬼,見那女鬼臉蛋慘白,雙眉上揚,長得極美,只不過一雙眼珠灰蒙蒙的,死氣沉沉,給一張美艷的臉上增添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怨氣。呦,可真是巧了!這不跟她昨晚聽到那個唱腔時,腦中想象的女鬼造型大差不差嘛!
謝淮抖出袖子里的一張符紙,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看了看,懶洋洋地說道:“怎么著?費這么大心思把我們引過來,不會就是讓我們欣賞你在空中雜技吧?”
女鬼勾唇一笑,甚是風情萬種,灰蒙蒙的眼珠浮上一層水光,看上去增添了不少生機,開口用著輕到似是嘆息的調子說道:“大人說笑了。”
大人?是在叫她?謝淮轉頭看了一眼謝昱和濁安,見二人皆是一臉茫然的面面相覷,心下了然。好吧,濁安尚且不說,謝昱這倒霉孩子更是一臉沒見過世面的傻缺樣,看樣子總不會是在叫這倆人,那就只能是她了,可她啥時候成了女鬼的大人?難道她上輩子在鬼界當鬼差?可也沒聽說過鬼界有啥女差啊?總不可能是孟婆吧?謝淮腦補了自己頭上纏著塊頭巾,佝僂著身子,給過往奈何橋的鬼魂舀湯的場景,不禁一樂撲哧笑出聲。
正被女鬼驚得一顆心上不來下不去的,見她還笑出聲,謝昱深吸一口氣,道:“你有點正經沒有?都撞鬼了你還笑!”
這女鬼忽然異樣地看了謝淮一眼,似是能看出她心中所想一樣,飄到她面前,圍著她轉了一圈,停在與她平齊的位置看著她,似是能看出她心中所想一樣,嘻嘻一笑,“看來大人還未覺醒啊。”
“嘶——”謝淮摸著下巴,“你說我怎么這么討厭......”她說到這,不等對方反應,一揚手將手里的符紙扔了過去,同時一腳踹過去,臉上笑容驀得消失,涼涼地道:“你說我怎么這么討厭被不是人的東西吊著胃口呢?少跟我陰陽怪氣的拽我聽不懂的話,小爺我脾氣不好,別等我徹底沒了耐心攪散你魂魄!”
她猛得這一動作,謝昱和濁安皆是猝不及防的一驚,濁安微一側身,將謝昱擋在身后。
那女鬼被符紙炸到身上當即起了一層紅色的火花,似是一點也不在意,“咯咯咯”地笑得更開心了,避開謝淮急速后退了一段距離后,在空中轉了幾圈把火光熄滅掉,慢悠悠地的張口道:“大人何必跟我這個小鬼置脾氣?”
謝淮抽出手里的劍,木著臉,“先前在樹林里的也是你吧?你這一而再地找我麻煩,意欲為何?怕不僅僅是無聊作弄我這么簡單吧。”
女鬼似笑非笑地打量著謝淮手中的劍,謝淮的佩劍是一柄青色的長劍,上面沒有任何花紋,古樸質感,利落無比,是齊長澤贈給她的,女鬼盯著這把劍神色古怪,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樣,轉眼又神色好笑道:“大人言重了,只是替我家將軍給您傳個話罷了,我家將軍說,人都到齊了,好戲也該開始了,大人不妨好好期待一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好了。”
說完后瞧見站在最后面一臉迷茫呆滯的謝昱,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猛地閃到謝昱面前,吐出一條長到脖頸的鮮紅舌頭,一臉戲謔的看著他,謝昱被眼前突然放大的一張鬼氣森森的臉嚇到,忍不住尖叫一聲,“啊啊啊啊!”
濁安一劍刺去,女鬼立即化成一團黑氣消散,又飄忽忽出現在離他們兩步遠的上空,見那個面色蒼白的少年成功被自己嚇到失聲尖叫,她掩起唇笑得害羞帶媚,不同于其他兩人一臉鎮定自若,這個衣著非富即貴的少年一開始見到他就嚇得戰戰兢兢,這副模樣讓她早就想嚇他了,果然好玩,“哈哈哈哈哈......好了好了,不逗你們了,帷幕已經拉好多時了,大人,該您登場了!”
女鬼一揮袖,手中出現一個青銅鏡,上面刻著四只相互纏繞的細蛇,她口中吐出一團火光,火光照在銅鏡上,折射出銅鏡上的紋絡,紋絡剛好正對著他們身上,與此同時突然猛地刮起一陣大風,使周圍地上的樹葉樹枝、石子、雜草齊齊被卷到空中,大風刮得他們幾乎無法站穩,火光越燃越亮,像是一團沸騰到極點的火球。
“閉眼!”謝淮察覺到不對急急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