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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九|淡月濃愁

掩蓋在泥沙之下的尸骸,經不住風浪的洗滌。

沒有任何辭令的請柬,就像是逛蕩的游魂。幾乎每一個人,都收到了這樣的一份請柬,“凰照”的店內,每一個人都疑惑不解。他們的房間內,都擺著這么一份請柬。

三個人已到“凰照”店內,他們到的時候,已是黃昏將夜。

“拴馬。”季云大聲吩咐著。

“本店規矩,自己拴馬。”掌柜的回答到。

“馬棚在哪?”龍問已經打算自己去拴馬了。

“客棧后邊,左邊的巷子進去就是。”掌柜的回答。

“有點意思。”季云笑了。

“有意思的,遠不止如此。”楊一超的笑聲,讓季云有些意外。

“哦?”季云有些歡喜,他鄉逢故人,必定是欣喜,不過對于他們來說,哪里才是家呢?

贏先生已經坐在了一張桌子前,他在等待吃飯。

“小二,我們要點菜。”贏先生道。

“本店規矩,概不點菜。時辰未到,不得開飯。”掌柜的很平靜。

“這店規矩還真不少。”贏先生淡淡道。他還沒遇到過這樣的一個店,怪人遇到了怪店,他自然有點不痛快。

“我們要三間上房。房錢多少?”季云問到。

“你們的房錢怕是要免了。”楊一超笑道。

掌柜的似乎頓了一下,他沒有說話。季云就在等,掌柜的似乎也在等什么。

“他們的房錢就免了吧。”梅月笙不知什么時候走到柜臺前的,她就像是在商量,更像是在請求。

“樓上右拐,天字號,三,四,五。”掌柜的取出鑰匙。

“謝了。這店還真有趣。”季云笑了笑。

“等會你就知道,有趣的地方會越來越多。”楊一超笑道。

“嘿嘿,那就好。”

贏先生已經坐了很久了,龍問還在馬廄。

“你已經在這里很久了。你該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在等你。”龍問道,不知他是欣慰還是感嘆。

“我知道你在等我。”

“那你就出來吧。”龍問嘆聲。他抬起了頭,看著天空,天空有些昏暗,馬兒的嘶鳴,在黃昏時刻,尤顯悲傷。

“你若不走,明天就見見面吧。”

“明天嗎?”龍問抬著的頭,又低了下去,因為這個聲音,似乎也在感嘆。

“我走了。”龍問道。

這一幕已經在龍問的心里出現了很多次,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才最好。

馬長嘶,山銜日,風起卷,刀劍鳴。

原本熱鬧的街,霎時間寂靜非常,四個男人,抬著一具尸體,慢慢地朝著“凰照”走來,尸體的后面,還跟著十來個彪形大漢。

四個男子抬著尸體走進了“凰照”,他們把尸體放在一張桌上。十幾個彪形大漢,守在門外。

“什么事?”梅月笙問道。她不喜歡店里有這樣的事。

“我們來討個說法。”說話的男人,左手戴著一只銀白手套。

“什么說法?”梅月笙問道,她似乎已經溫柔了許多。

“你看看這尸體是誰?”坐在手套男子旁邊的戴著紅頭巾的男子怒聲。

“他的死與我無關。把尸體抬出去。”梅月笙道,沒有誰會愿意長時間盯著尸體去看。

“他怎么死的?”楊一超問,他有些難過,才重逢揚一超,他就死于非命。

“他昨天跟你們說了什么,你們心里清楚。今天,他就橫死街頭。”銀白手套的男子把他的手舉了一下,彰顯了自己的身份。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銀手薛定文。”楊一超認識這只手套。如果說,誰能想出用手來開山裂石,那么誰都會想到這個人。

“他的死,與我無關。把尸體抬出去。”梅月笙正色道。

“我們沒必要殺死他。”梅曉之說罷,扔出了請柬,薛定文接住。

“少爺的懷里掉出來的,也是這種請柬。”戴紅頭巾的男子道。

“這請柬能說明什么?”薛定文問道。

“至少能說明,我們和他是一路人。”梅曉之道。

“的確沒錯。”楊一超嘆氣,他也拿出了請柬。

梅曉之的話說出,薛定文便無話可說了。其一,揚一超能夠和他們坦誠相待,足以說明他們的值得信任,其二,楊一超一直是揚一超尋找的人,當年要結拜的這個人,八面玲瓏,沒有人能不相信他的話,其三,他們都收到一模一樣的請柬。

薛定文正要離開,楊一超叫住。

“二哥,你來看。”梅曉之近前。

揚一超渾身上下,有十三處傷痕,是同一種兵器所傷,他的鞋子,灰塵很少,他的手,是死后被掰開的,似乎他手里握著某種東西。傷痕深淺不一,他的背部只有一道傷痕,是穿過胸前的劍痕。

“殺死他的人,跟他認識,但又不是十分親切。可以肯定的的是,他很信任這個人。”梅曉之道。

他的話剛說完,薛定文四人的警惕性又提升了,他們盯著梅曉之。

“如果他要殺揚一超,只需要一劍。”龍問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的,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梅曉之的氣息。在龍問看到梅曉之背上的劍那一刻,他的臉,漸漸地難看了。

“你是什么人?敢如此放肆!”薛定文怒喝。

“你是誰?”梅曉之感受到了很強的殺意,他轉過身的時候,龍問一直在凝視著他。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你是誰?”龍問反問,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華雯”的氣息已和梅曉之完全相融,而這把劍,本是葉雪的。他很憤怒,他忽略了薛定文的話,他聽不見薛定文說的任何話,看不見薛定文的任何動作,他的眼里,只有梅曉之,和他的劍。

“梅曉之。”

“你的這把劍,從哪來的?”龍問繼續問到。

“一位朋友送的。”梅曉之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眼前的這個少年,殺意升騰,有如盛夏的怒日。

“被你殺死的朋友?”龍問繼續追問。

梅曉之長嘆一聲,他很愧疚,也很難過,若他能早一點明白葉雪,或許,他們已是至交。

梅曉之沒有回答,他不想回答。

“我們出去吧。”梅曉之看了梅月笙一眼,便凝視著龍問的眼睛。他已知道,這一戰,無可避免。

梅月笙想起了什么,她就要上樓的時候,發現她要找的人,已經下來了,季云,正看著他們兩個。

“我有話說。”季云的話,使得龍問的殺氣,消了一些,梅曉之松了一口氣,他不愿意面對這個少年,面對他的時候,自己總覺內疚。

“你說。”龍問道。

季云不開口,他看著梅月笙,梅月笙吩咐眾位客人離開。薛定文等人還不愿意抬走尸體,梅月笙正要生氣,掌柜的沉聲。

“滾!”

掌柜的只說了這一個字,薛定文倒是識趣,他能感受到這個字包含的多少渾厚的內力。因為他的耳朵,已經流出了血,他們四個,乖乖地抬走了揚一超。

“去樓上吧。”季云道,他以一種商量的口吻。

“不用了,我來了。”贏先生信步下樓了。

“你也進來吧。”梅曉之道,他話音剛落,一個身形停在門前,他推門而入,眾人無一阻攔,飛緣魔又關了門。這一次,他沒有再走窗戶。

龍問冷冷地掃視眾人,他的殺意,在季云面對著他的時候,小了許多。

“我是梧香山的三當家,季云。他是二當家,梅曉之。”季云平靜地對龍問說道。

“你,殺了多少個?”龍問怒視季云。

“認真算來,一個也沒有。勉強算來,有一個。”季云冷靜地看著龍問。

“誰?”

“龍震。”

季云的話音剛落,“嗆”一聲,長劍出鞘,一劍穿來,直對準季云的咽喉。季云不閃不避,龍問的劍勢沒有減弱,即使季云閉上了眼。就在他的劍尖,接觸到季云咽喉的那一剎那,龍問的劍,被贏先生用兩指夾住。

“你該聽聽他們怎么說。”贏先生道。龍問少不更事,季云視死如歸。他若不出手,或許,屋子里的人,都將后悔。

眾人皆驚,贏先生這兩指的內勁,自然不必多言,他的出手,讓掌柜的算盤停了。

“好。我聽你說。”龍問收劍入鞘,他注視著季云。

“你該知道,他是催心自殺的。我并沒有殺他,但我,跟他比過一場。”

季云接著道。

“我逼出了他所有的劍式,卻沒有出手傷他。但他,的確是因我而死,我擊垮了他的信心。”季云說罷,黯然神傷。

他已準備好受死。龍問的臉,十分扭曲,贏先生愕然。龍問的劍,慢慢地從鞘中被拔出。他想聽到的,和季云所說的并不相同。

劍,很慢,心,很亂。

“龍震并不是他親手殺死的。葉雪,卻是死在我的劍下。”梅曉之慢慢地說道。他已經準備好了接受龍問的怒火。龍問的劍,在梅曉之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瞬間,就已指向了梅曉之。

“你真幼稚!”飛緣魔大笑。

“的確!”梅月笙道,她并沒有阻止龍問的意思。

龍問的動作并沒有減慢。

“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你,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能輕易地殺死你?”楊一超道。

“你的心亂了,你被仇恨所蒙蔽。此刻,這里,最糊涂的人,便是你!”贏先生道,他很清楚現在的龍問,處于什么境地。

“殺父屠城之仇,你們有誰能明白?說得輕巧!”龍問的劍已經刺出,梅曉之并沒有閃躲,但是有一個人,已經替他接住了劍。梅月笙很輕易地接下了這一劍,但她沒有還擊,她平靜地看著龍問。

“金葉子才是罪魁禍首,你還不明白嗎?”贏先生道。

“手中的劍,本身并沒有殺意。只有使劍的人,才有殺意。”梅月笙道。

“金葉子指使了他們。”飛緣魔道。當他說完這句話后,掌柜的,又開始打他的算盤了。

龍問沒有說話,他沉默了。他的殺意,已經消散。

“我們來此處的目的,是為了推翻金葉子。”贏先生奉勸著龍問,他很少勸別人,這是為數不多的幾次。

“冤有頭,債有主。”飛緣魔道。

少年的意氣風發,總能得到老成持重的人原諒。

“這里的人,都與金葉子勢同水火。”楊一超道,梧香山的限期快到了,老大全無蹤影。流離失所的人,本應該堅強,但是,經歷過溫暖,又怎耐得住孤獨的寂寞?

“你還有話說。”龍問凝視著梅曉之,他在等一個滿意的答案。

“你靜下心來,會明白的。”梅曉之黯然,傷疤揭開的時候,比原先刺痛更難忍耐。回憶,總會給悲傷貫以不堪回首的名字,無一例外。

龍問看著梅曉之,梅曉之很平靜,他慢慢地撫摸著“華雯”,像在憐惜一位故人,劍如龍吟,梅曉之慢慢地拔出了劍,劍的氣息,和梅曉之完美相融,龍問已無話可說。不得到寶劍承認的人,永遠也無法和它的氣息相融,更何況,這個人殺死了它的前一任主人。梅曉之的神色黯然,劍,就靜靜地,似在與主同哀。

龍問沒有再說話,他靜靜地站著,他想起了葉雪的笑容。“華雯”和葉雪,都能承認這個人,他又怎么能再多事呢?

季云慢慢地走到龍問身旁。

“我會償還我欠下的債。”他的話,就像是一座山,嚴肅而莊重。

“不必了,你并沒有傷他。”龍問淡淡道。他面無表情,作為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要怎樣面對這群人呢?即使他的劍天下無雙,即使,他沉思了許久。龍問慢慢地朝著門走去,他覺得這里面很悶。

“你不能走。”掌柜的說話了,滿頭花白的頭發,一腔滄桑的聲音。

龍問沒有理他。

“如果你想報仇,走出這扇門,你就會后悔。”掌柜的說完,就繼續打他的算盤了。

“我出去走走,晚點回來。”龍問并沒有回頭,他只是停下了身形,說完話,他便出門了。

當龍問走出門,他的步子就慢了下來。喧鬧的集市,像一鍋正在爆炒的豌豆。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在集市之中,人的一生,是否如同此刻?穿梭于人海,滄海一粟,渺渺之心,無人可知。茫茫路途,夕陽殘照,衷腸難訴,人海孤心。

“少城主,這邊有請。”一位少女,忽然出現在龍問的眼前。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巧的嘴唇,看起來十分甜美。

龍問看著她。

“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婉兒好了。”婉兒甜甜地笑道。她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一朵蓮花在綻開。

“去哪?”龍問并不反感眼前的這個女孩,他更希望這個女孩能多和他說說話,可惜的是,他失望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他失望的時候,總比得意的時候多。

“跟我來吧。”

龍問就跟著她,婉兒就像是在蹦一樣,她很歡快。龍問看著她的背影,才知道她有多美。

倩影撩動癡子心,雀步勾去判官魂。

死寂的心,被婉兒的歡快所點燃,她歡快的步子,活像一只歡快地小麻雀。夕陽無限好,龍問追逐著她的步伐,婉兒走得很輕快。

平凡的磚瓦房,連臺階也沒有堆砌,婉兒推門。

“進來吧。”婉兒笑的很燦爛,她笑得都快瞇著眼了。

龍問跟著進了去,順便關了門。院子里很清靜,只有一棵桂樹,桂樹下有一張椅子,椅子旁邊有兩張凳子,椅子上已經躺了一個人,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凳子上剛坐了一個人,婉兒。

“坐吧。”婉兒笑著說。

“出來吧。”龍問并沒有坐下。

“你在叫誰呢?”婉兒像個孩子一樣,她問的很天真。

“你也不用裝了。”躺在椅子上的老頭,聽完這句話,就扯下了面具,面具下的人,更顯蒼老。屋子里走出了一個人,熟悉的臉,熟悉的步子,卻有著陌生的氣息。當他走出來時,婉兒起了身,歡快地走出了門外。她好像很懂事,從剛才的對話可以知道,龍問認識他們,婉兒并不想打攪他們的談話。

龍紀從屋內緩緩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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