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是的，她一定要活著，活下去才有希望。

卿無被雞鳴聲吵醒，下意識的喚了一聲:“婆婆，該起來了”。話一出口，又呆住了。

她忘了，婆婆也已經不在了。這一夜，她做了好多的夢，從爹娘離去，到和乞丐婆婆相依為命。以至于，她忘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成過去了。

卿無起身，走出破廟，今日是十五，王家千金會在東市搭棚施粥，她要去早些，不然要搶不到粥的。

上次就因為她去的晚了，沒喝上，王家小姐憐憫她，給她買了幾個包子，尋常的貧苦人到沒覺著什么，偏那幾個乞丐紅了眼，吵吵嚷嚷的，就要去砸那粥鋪，虧的是有護院的家丁護著，王家小姐又給了銀錢，這才作罷。

這次她可不想讓王小姐為難。

她人小走的慢，到了東市，粥已經在施了，排到她時，所剩已經不多，王家小姐端坐在竹簾子后面，雖看不清容貌，但想來定是位菩薩般的女子。

聽說這王家千金年芳才八歲，就這般樂善好施，是因著出生時就有神仙前來點化，說待她年歲再大些，就要隨了仙人去的。

卿無聽到這話，只覺得無稽，卻又有些期待，如果自己也能隨仙人去，聽說仙人都是不用吃飯的，那她豈不是再也不怕挨餓受凍。心里想著，就期待起來，這世界上真的會有仙人。

卿無端過家丁盛的粥，朝著王家小姐施了一禮，才狼吞虎咽的喝完了粥，

離了東市。

她本想著再去酒樓后廚偷些吃的，可當她走到那狗洞面前時，才發現洞口已經被堵死了。她有些難過，看來又要想別的辦法來讓自己的肚子有東西可祭了。

今日所幸是吃飽了，也不急著尋別的食物，她索性向城外的亂葬崗走去，乞丐婆婆就葬在那里。

去年冬天的時候，她和婆婆在城門口乞討，年關將至，往來的貨商多，有出手闊綽的，一次給的銀錢，夠他們二人吃上三天的肉包子。

畢竟是南方，冬天午時陽光還有些暖，婆婆在暖陽中漸漸睡去，卿無還在向過路的行人說著吉利話，希望他們能賞個銅板，哪怕是吃剩的炊餅也是好的。黃昏時分，婆婆還是沒有醒來，卿無叫她，怎么也叫不醒，她慌了，想起了爹爹和娘親死的時候，也是這樣，怎么叫也叫不醒。

她小心翼翼的把手指放到婆婆鼻子下，探了一探。腦子里轟的一聲炸開。

她放聲哭著，像是要把埋藏在心里的眼淚一股腦全倒出來，那些委屈和痛苦，像洪水般傾瀉而來，怎么也收不住。

為什么，人會死，為什么會有饑餓，寒冷，病痛，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折磨和苦難。

她的哭聲引來了衙門里巡防的人，他們看到一個乞丐婆倒在這里，為首的那個，讓他手下的人探了婆婆的鼻息。

“死了”，那人說。

“抬到亂葬崗埋了吧”為首的說。

聽到是要埋了的，卿無沒攔著，隨著他們到了城外，看著婆婆裹著一卷草席下了葬。巡防的士兵做完了一切要回城，看著卿無還跪在墳前一動不動。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