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宮中,朔言正在園中帶著鹿鳴散步,偶然回眸卻發現斷禁之海的方向黑云籠罩,電閃雷鳴,似有大事將要發生。將鹿鳴安頓好,正準備動身前往查探一番之時,梓蘿便火急火燎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氣喘吁吁的說著:“大哥,快跟我走。”也顧不得休息,也不多言語,拉起朔言的手便帶著他朝著斷禁之海的方向飛去。
與此同時,岺夜與茜嵐也確實在人間酒樓找到了正在品茶的玄霜,本來玄霜見到他們前來有些吃驚,但二人卻不給他任何開口詢問的機會,拉起他的手便立刻趕往斷禁之海,也顧不得眾人那奇怪的眼光。
斷禁之海的天色越來越陰沉,沐瑤與查痕的戰況也越來越激烈,她已經同查痕打了許久,不再是一味的躲避防守,而是采取了正面進攻,瑤光也在她的招式之下愈發的凌厲,光影之間便擊出數招。她身著黑紅衣裙,此時已不知是那衣服本來的顏色,還是由血染成的顏色,襯得她也愈加妖媚。
沐瑤本在專心應對查痕的回防,可就在她轉身回旋之際,無意間用余光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正朝她而來,情不自禁的叫了出來:“師父。”
查痕似乎見到契機,陰險的笑了笑抬手便是一掌,重重的打在了沐瑤的左肩,沐瑤因分心來不及躲開,便生生的受了這一掌,身體也不由自主的從上空落了下來。
玄霜見查痕偷襲,下意識便飛身而去想要攔下這一掌,然而查痕速度之快讓他觸之不及,只能伸手將沐瑤接住,將她帶到了地面,而沐瑤也抑制不住氣血的翻涌,一口鮮血噴在了他那原本整潔的衣衫之上,猩紅的耀眼,眾人見狀也相繼圍了過來查看她的傷勢。
“姐姐”“瑤瑤”“瑤兒”
“師父,你們怎么來了?”沐瑤見到玄霜內心又喜又憂,喜是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師父,憂是師父不去參加婚禮,天族那邊該如何交代?
“瑤兒,你……”怎么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玄霜見到沐瑤這般模樣心里止不住的心疼,后半句話如鯁在喉,卻怎樣也問不出口,同時他不住的懊惱,自責自己終究是沒有保護好她:“是何人所為,師父替你去報仇。”
沐瑤能夠再次見到師父其實已經很滿足了,輕輕地搖了搖頭,努力從玄霜的懷中站了起來,這般堅強的模樣讓人看了都會心碎:“師父,沒事的,都過去了。”能夠再次見到大家,這感覺真好。
看到大家擔憂的眼神,沐瑤習慣性的朝眾人微微一笑,告訴她們她沒事,隨后指了指上空的人:“這個是查痕,他強行占用了君蒼的身體。”
“好一副師徒情深的畫面,好一場感人至深的友誼。”查痕在空中看到這般場景,忍不住戲謔道。只是話音剛落便看見玄霜的赤霄劍閃現到他的面前,同時出現在他面前的還有朔言的染墨扇,茜嵐的塵鏵劍。查痕見到這般陣勢倒也有些好笑:“沒想到今日還能見到神妖二界聯手,倒是著實有趣,也不枉本尊費心歸來。”
“你們兩個照顧好瑤兒。”玄霜將沐瑤托付給梓蘿和岺夜照料,自己則飛身加入了朔言,茜嵐的行列,與查痕纏斗起來,用查痕對付沐瑤那般手段,招招兇狠,招招致命。
“玄霜,這次必須要徹底摧毀他的元神,不然日后他還會再回來。”朔言在玄霜旁邊小聲說道,玄霜點頭表示同意。
茜嵐聽聞回應道:“其實此事也簡單,將他殺死之后用鳳族的洪荒之火灼燒即可。”
“師父,大哥,茜嵐,請不要傷了君蒼的元神,我欠他一條命。”沐瑤用她那沙啞的聲音急迫的嘶吼,這是她能為君蒼做的最后一件事。
似乎聽到了沐瑤的喊聲,他們的攻勢沒有之前那般強烈,但是他們的收勢卻給查痕帶來了可乘之機,如同三萬年前一般召來了紅蓮業火,火光迅速點亮了整片斷禁之海。
此時鳳陽也從九重天趕了過來,見到沐瑤還活著不禁握緊了拳頭:沐瑤,你的命還真是硬,看來妖界之事并未能讓你自盡,那么這次定要讓你有來無回。裝作十分慌張的模樣,鳳陽來到沐瑤的身旁對她說道:“這般大火,怕是神君他們有危險。沐瑤今日是我和你師父的大喜之日,按理來說你應當叫我一聲師娘,你師父疼惜我不愿我前來,但我更擔心他的安危,若今日我們遭遇不測,請你一定要將我們夫妻二人合葬。”
鳳陽說完便假意要上前助陣,她知道沐瑤的個性,絕對不會讓她涉險,所以假意的虛晃一槍,果不其然在她邁步的下一秒便被沐瑤拉住,拽到了她的身后。
“瑤瑤,你不要聽她胡說,義父與她……”岺夜再見到鳳陽之時便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她姐姐也不會誤會義父,要不是她,說不定姐姐便能和義父幸福的在一起,從這段時間的觀察,她能看出來,義父是喜歡姐姐的。
沐瑤在聽到師娘,夫妻這個詞之時,心里的酸疼已經超越了身體之上的疼痛,望著火海中的三人她的內心更是煎熬,打斷了岺夜的話,同她和梓蘿說道:“小夜,你是天上地下唯一一只冰鳳凰,或許對于紅蓮業火你有辦法壓制,我去幫師父他們解決查痕,至于梓蘿,你保護好上仙,她重傷初愈受不得勞累。”
梓蘿一臉的不情不愿,想要開口拒絕:“她重傷初愈,那你呢,你還重傷未愈,你又怎么辦。”
“你們不用管我,快去幫神君。”此時的鳳陽已經收起了那副慌張之態,轉而換上了一副憤恨之資:“沐瑤,你知不知道,你其實真的很殘忍,很自私。你睜眼看看,那與查痕纏斗的是你的師父啊,而你為了一己私欲保住君蒼的元神,你居然忍心看著你的師父,茜嵐,妖皇束縛于這業火之間,你這哪是想要拯救蒼生,你這分明是想要他們的命啊……”
“你閉嘴,姐姐才不是你說的那樣……”岺夜氣憤的開口制止,甚至想不顧禮節將鳳陽揍上一頓。
“夠了……”夠了,這一切該結束了。此時沐瑤已經不想再多做糾纏,朝岺夜點了點頭便化作一團紅氣朝著查痕的方向飛去。而岺夜也接收到示意化作真身冰鳳在紅蓮業火的上空盤旋,想盡辦法撲滅這滿山大火。
為了不傷及君蒼的元神,玄霜,朔言,茜嵐確實受到了不少的掣肘,就在他們一邊躲避著業火流光,一邊攻擊查痕之時,一團粉紅之氣瞬間將他們包圍守護,讓那魔氣與流火不得再靠近半分。與此同時在一枚光點快速的從他們眼前飛過,直擊查痕額頭正中,沐瑤以自己的元神,生生的擊碎了查痕的元神,以自己的身死,護住了在場所有的人。元神消散之時,還是那熟悉的景色像極了他們初見之時的場景,桃花紛飛帶走了魔氣,只是這次還多了滿天的星光,以及那輕飄飄的一句:“師父,新婚快樂。”
“不要……不要!”玄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原來她早已占滿了自己的心房,原來愛可以這般的撕心裂肺。他伸手將沐瑤的遺體接住,替她整理了那凌亂的發絲:“瑤兒,師父不會成親,師父也并不快樂,你快醒來看看師父。”可是任他再怎么說話,也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業火已被自己的冰羽所壓制,岺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哭了起來:“姐姐讓妖君前來給我送信,我便知曉事情不對,沒想到她竟早已抱著必死的決心來找查痕。究竟是怎樣的絕望才會讓姐姐萌生了死的念頭。”
茜嵐將岺夜抱在懷中,安慰道:“別哭了,瑤瑤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這般模樣。”
“我終于知道為何瑤姐姐會讓我去送信,她定是想用婚禮拖住我們,然后自己獨自來解決查痕。”梓蘿癡癡地跪在沐瑤的身前,舍不得大聲說話,怕會驚擾了這睡著的仙子。
朔言此時也來到了玄霜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打開雙手:“我用了半生的修為,卻只能保住瑤兒的一魂一魄。”
聽到此話,玄霜也終于有了響動,呆呆的看著朔言的雙手:“瑤兒,師父定能將你復活。”他同樣小心翼翼的伸出雙手想要接住那僅存的希望。
“瑤兒的魂魄可以給你,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妖皇盡管提出。”
“九重天的天機輪盤可讓神仙下入凡塵轉世輪回,若瑤兒從輪盤轉世,在人界歷經十世輪回,吸收千年人間靈氣或可將她的魂魄修復,重獲新生。只不過在這十世輪回之中,許我一世情緣。”
“好,便依了你。”
白霧和福毅本可以早些到達,但在過來的中途看見吱吱正在被一團魔氣侵襲,順手救下再趕來之時,卻看見沐瑤安安靜靜的躺在玄霜的懷中,了無生氣。白霧當機立斷拿出了麒麟神族的菏澤玉將它戴在了沐瑤的脖頸之上:“此玉可以讓她肉身不腐。”
“多謝”玄霜點了點頭,向白霧表達了感謝之情:“本君知這是麒麟一族的神物,從不外借,今日借玉大恩,來日必當相報。”
“不必,上天有好生之德,瑤姐姐生性純良,又是為了蒼生而死,我族不能坐視不理。”
見眾人都圍在沐瑤的身邊,鳳陽便想著借機離開,既然心事已了,此地也不必久留免得再生事端,只不過岺夜眼尖發現了她的意圖,隨手捏了個禁身訣便將她定在了原地。
“你現在知道害怕了,剛才那般言之鑿鑿的說謊的你哪里去了?”岺夜將鳳陽一把推倒跪在了眾人的面前,此時她也顧不得鳳陽的身份,也不論她是否是自己的長輩。“若不是你,姐姐或許也不會死。”
鳳陽面露委屈,淚眼朦朧的看向岺夜:“岺夜公主怎會如此想,沐瑤仙子隕落也不是我所愿。”
“你別裝了,你偷了義父的藥囊還故意拿給她看,甚至剛才還故作與義父親密繼續刺激姐姐,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沒有,我那只是擔心神君而已。”鳳陽此時竟委屈的留下了眼淚,極度冤屈的看向玄霜,可是從始至終玄霜都不曾看她一眼。
此時朔言也終是忍不住開口:“神君你真的了解你的這位新婚妻子嗎?你可知就是你的這位新婚妻子毒啞了瑤兒的嗓子,封了她的經脈,將她扔到了龍飛谷被惡妖欺凌,若不是當時陌寒煙剛好路過救了瑤兒,或許你早就見不到她了。”朔言言辭有些激動,整理了一番情緒之后繼續說道:“而那個傻丫頭至死都以為你喜歡的是鳳陽。”
聽到這些,玄霜終于將目光從沐瑤身上移開,看向了鳳陽,眼神冰冷到了極點,嚇得鳳陽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但卻動彈不得。“鳳陽,你我之間的婚約取消,從今以后你也不用再回九重天,自己申請留在斷海之濱,守一方安寧,或許還能保全你的名聲。”
“神君,不要神君……”鳳陽的禁身訣一解便跌在地上,驚慌中拽起玄霜的衣袖,本欲再說些什么便被玄霜大手一揮,送到了斷海之濱,消失在眾人的眼前。將沐瑤輕輕抱起,生怕將她弄疼一般:“瑤兒,師父帶你回家。”
君蒼漸漸從混沌中蘇醒,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親眼看見玄霜帶著毫無生機的沐瑤離開:“瑤兒她怎么了?”
大戰過后,福毅和茜嵐等自覺的留下檢查是否還有查痕殘留的靈元,見君蒼悠悠轉醒,福毅便告知他這里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就這樣瑤瑤用自己的元神,粉碎了查痕的元神,保住了你的元神。”
“哈哈哈”,君蒼突然仰天長笑:“沒想到居然也會有人愿意為我而死,瑤兒你怎么這般癡傻。我是魔,你又何必如此。”
“姐姐曾說,仙又如何,魔又如何,有時候仙的心腸比魔更加黑暗。”岺夜說話間便朝著君蒼走了過來,拿出沐瑤給她的那瓶忘川水,遞到了他的手上:“姐姐說,她欠你一條命,這是她最后能為你做的事。這瓶忘川水,姐姐讓我看著你喝下,還了你的命,了了這份情,從今以后你們再不相欠。”
君蒼接過忘川之水,眼眸緊鎖瓷瓶,明明身在才被業火灼燒的斷禁之海,可他為何感受不到任何溫度:“既然是瑤兒的心愿,我便遵從。替本尊給玄霜帶句話,從今往后,只要本尊在世一日,魔界便不會與神界開戰,若違此誓,魂飛魄散。”說完便打開瓷瓶將忘川之水盡數喝下,瀟灑的轉身離開此處,而他胸前那塊玉玨也突然裂開,隨風消散。
岺夜只知她親眼看見君蒼將忘川水喝下,卻看不到在一個無人的地方,君蒼用靈力將那些水全部逼出,苦笑了起來:“心都不在了,喝了這忘川水又能如何。”
相傳魔界至尊君蒼在喝下忘川之水后性情大變,經常會去一些風月場所,坐擁美人無數,自詡風流倜儻,也只有他身邊日日陪伴的的瀾之知道,魔尊這看似風流不羈的外表之下擁有怎樣的深情。
“左悠悠,你的天機輪盤借本君一用。”玄霜將沐瑤的肉身妥善的安排在了云海冰棺之后,便帶著她的一魂一魄來到機緣殿。
本來正優哉游哉的與凌柒下棋的左悠悠,被玄霜與眾人那形色倉皇的神態嚇了一跳,只見他們“氣勢洶洶”而來,抓起她便往天機輪盤的方向奔去。
“神君,開啟輪盤需要時間,究竟是發生了何事,竟讓您這般著急?”左悠悠開口問出了心中的疑問,認識玄霜的數萬年間,她從未見過他如此的神態。
玄霜聽到提問并未搭話,只是定定的看著天機輪盤,倒是身旁的岺夜吐了口濁氣,將她們心中疑問一一解答,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凌柒不禁提醒道:“此方法雖然可行,但是每次的輪回時刻都要卡的非常精準,千年輪回,一刻也不能少。”
“若是提前完成了輪回呢?”岺夜擔憂的問道。
“若是提前,神魂無法修補,一切前功盡棄,她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在她修復魂魄的千年,我愿為她護法,游走于天地之間。”岺夜道出心中所想,姐姐這次定然不會讓你一個人承受,一切還有我陪著你。
“小師父,我陪你一起。”白霧牽著岺夜的手,堅定的說道。
“夜兒,我與你同在。”茜嵐知道岺夜此刻的心中定是十分悔恨,覺得是自己沒有把沐瑤照顧好才會有如此悲慘的結局,所以她想要守護沐瑤,那么他便守護她。
“你們別忘了還有一個我。”福毅是真心有些佩服沐瑤的勇氣,一個女子可以為了心中的大義,犧牲自我保護萬千子民。能夠知恩圖報,即使遇到再多的困苦依然保持內心的那份清明,她為天族解決了禍患,帶來了六界和平,他總要為了她做些什么。
“天機輪盤已經開啟,可以開始了。”左酉酉看了一眼玄霜,發現他一直盯著輪盤在看,仿佛世間萬千就只有這一方神圣。
“好,有勞了。”玄霜朝著左酉酉深深地做了一揖,將沐瑤的魂魄從乾坤袋中取出,小心翼翼的放入了輪盤之中,隨之也跳了進去,同沐瑤一起進入了千年輪回。
“神君”凌柒本想下意識的將他拉住,但是似乎又反應過來什么似的,手就這樣停在了半空之中:“認識神君這千百萬年來,我從未見過神君有如此神態,看來這真的是上了心了。”
“我也從未見過,不過今日倒是覺得他不再是那般的不食人間煙火,似乎更有人情之味了。”左酉酉聽完凌柒的話,也開口說道。隨后她又轉身同四位小殿下交代了起來:“此次輪回,每歷經一世,便要將沐瑤的魂魄在指定的時間帶回與我,在指定的時間再次放入輪盤之中歷經下一次輪回,時間上不可有任何差錯,否則前功盡棄,你們可明白?”
“明白”岺夜看了看天機輪盤之中早已沒了沐瑤以及玄霜的身影,眼眸之中盡是擔憂:“機緣仙子,我義父和姐姐他們……”
左酉酉似乎已經知道她要問什么問題,便搶先說了出來:“放心,我會給他們安排最好的命格,定然吃不了什么苦頭。”
“謝謝仙子。”岺夜朝著左酉酉行了一禮,便帶著眾人離開了此處。
眾人走后,凌柒走到左酉酉的身前,搗了搗的手臂:“這九重天的風向怕是要變了,你覺得呢?”
左酉酉并未立刻回答,而是高深莫測的笑了一笑:“天機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