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岺夜的問話,沐瑤心中有一些慌亂,她曾經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但是很快就被自己否決了,她單純的認為那或許只是對師父的敬仰之情。然而現在被岺夜這般猝不及防的一問,心中不禁有些悵然:“小夜,喜歡究竟是什么樣子?”
岺夜靜靜地看了沐瑤一會兒,輕聲的說道:“或許就是當你同他在一處時會覺得很歡喜,很舒服,很安心。就像是世人所說的那樣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聽完岺夜說的話,沐瑤默默地閉上了雙眼,眼前全部都是自己同師父在一起時美好的畫面,師父教自己習字,做畫,說自己繡的小白龍是一條小白蛇,師父會在自己生病的時候親手給自己喂藥,會在自己害怕之時將自己緊緊護在身后,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一切有他在。一種種一幕幕的都不停的在眼前浮現,眼淚也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只是再次睜開雙眼之時,那眼眸之中已不再是清明,而是滿滿的憂傷:“或許是喜歡的吧,但是師父心悅鳳陽上仙,在他的心中我只是他的徒兒。”
“為何如此之說,我可從未聽義父說過他心悅鳳陽。”岺夜聽到沐瑤的話,心中甚是不解。
“小夜,就在我受傷之時,師父為了上仙親自去了瓊州之巔取斷崖草,那般兇險的地方若不是為了及其重要之人,怎么會輕易以身犯險?在上仙受傷期間,師父也是寸步不離的照顧上仙,這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沐瑤盡量讓自己用最平靜的語氣同岺夜說出這番話來,她將頭深深地埋進了自己的膝蓋:“曾經有一次我問師父,是否心悅鳳陽上仙,師父從來都會正面回答我的問題,然而那一次,他并未回答。”
聽完沐瑤的話,岺夜不禁拍了拍沐瑤的后背給與安慰:“或許義父對鳳陽只是出于一時的同情,況且也是姑父下令讓義父去陪著鳳陽,義父也是遵照姑父的命令?”
“不是的,我親眼看見上仙拉著師父的袖子同他撒嬌嬉笑,然而師父并未躲開,師父從不喜與人觸碰,若是他不喜上仙定會躲開。況且以師父的秉性,若是他不愿,誰能夠強迫的了他。”沐瑤說完話便將頭抬了起來看向岺夜,非常鄭重的對她說道:“今日你看到之事也是我央求師父陪我演習話本而已,并無其他。小夜今日我對你說的話,請你一定保密,不要讓師父以及任何人知道,否則我怕今后再也不能同師父自然地相處了。”
“好,我答應你。”岺夜拍了拍她的后背,輕聲說道:“姐姐咱們也別亂想了,或許事情不是我們所想的那樣,咱們先睡吧,總會有美好的事情發生的。”
由于二位姑娘昨晚折騰到太晚,第二天起時已是日上三竿,幸虧第二日是學院休沐,不然岺夜若是遲到怕是少不了要受到責罰。兩位姑娘匆匆用過午膳便趕往他們約好的演習之處,畢竟六日之后便是學院慶典,時間越來越緊張,每一個細節都馬虎不得。
玄霜本想讓沐瑤在家能夠安安靜靜的養傷,沒曾想她養傷的期間因為這么一場慶典反而讓她更加的忙碌了起來,由于她不需要每日到學院報到,所以很多細節便由她來親自操持。這么一來,倒是忙得幾乎腳不沾地,就連玄霜每日也見不了她幾面。
“蘇樂,瑤兒他們的慶典何時開始?”玄霜在書房之中,雖然手上拿著書本,卻絲毫也看不進去。
聽到神君的問話,蘇樂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回到:“神君,就在六日之后。聽聞各路仙家尊長都被邀請前往觀禮,也可謂是一場盛事了。”
“哦,凌柒此次的動作不小。”說完玄霜便放下手中的書籍,起身向門外走去:“走,我們去看看瑤兒他們練習的如何。”
誰知剛踏出晟陽宮便被迎面而來的鳳陽攔住了去路:“神君可是要出門?”
“正是”
“神君,鳳陽此次前來是想好好答謝一下神君的恩情,這段時間多虧了神君的照顧,鳳陽才能夠這么快的痊愈。”鳳陽朝著吱吱使了個眼色,吱吱點頭會意,拿著食盒送到了玄霜的身前,鳳陽這才繼續說道:“還未來得及好好感謝神君,所以特意親自下廚做了些糕點給神君送來,還望神君莫要嫌棄才是。”
玄霜并未伸手接過,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吱吱手里的食盒神色稍有不悅:“公主客氣了,本君做這些事并非是為了公主,所以這食盒還煩請公主拿回去吧。”
玄霜的口吻依舊那般沒有溫度,瞬間澆滅了鳳陽的所有熱情,眼見玄霜就要離開,她便再也忍不住問了出來:“神君,您是不是傾慕沐瑤。”似見玄霜的身形似乎頓了頓,但依舊未開口回答,她便更加著急的朝著玄霜喊道:“神君,您清醒一點,沐瑤只是一只小妖,而你是九重天高高在上的司戰神君,你倆注定不會有結果的。”
“此事與公主無關。”玄霜并未回頭,只是冷冷的丟下這句話便大步離開了此處。
在玄霜離開之后,鳳陽再次上演了變臉神技,剛才還是那般的楚楚可憐,而現在卻是陰險無比。只見她邪魅一笑,朝著吱吱問道:“拿到了嗎?”
吱吱點頭,笑容也同鳳陽那般陰險:“公主,有了這個,不怕沐瑤不會上鉤。”只見吱吱手中,靜靜的躺著一只藥囊,正是沐瑤送給玄霜的那只。
天街花亭,沐瑤等人正在緊張的練習并未留意到周圍情景,眾人之中倒是福毅率先看到朝著此處而來的玄霜,便上前行了一禮:“二叔。”
聽見福毅洪亮的見禮之聲,眾人這才放下手中的動作齊齊回身,朝著玄霜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神君”
其中見到玄霜最開心的當屬沐瑤,其他人雖然欣喜但卻不敢有任何的動作,有些人甚至見到玄霜之后緊張的不知所措,這可是他們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見到神君啊……沐瑤倒是心大,只見她小跑過去,拉起玄霜的衣袖笑盈盈的問道:“師父,您怎么有空過來,可是給徒兒送吃的過來?”
玄霜伸手輕輕地敲了敲沐瑤的小腦袋,寵溺的說道:“你呀,就知道吃。”
沐瑤被這一敲倒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但是眼神卻不自覺的看向了蘇樂,果不其然蘇樂提著食盒走向前來:“沐瑤仙子,神君想著您和您的朋友們練習辛苦,所以特意命小仙準備了些點心讓大家品嘗,稍事休息后再做練習。”
“我就知道師父肯定不會空手而來,師父最好了。”從蘇樂的手中接過食盒,沐瑤便大方的與朋友們分享了起來。眾小仙們均是欣喜若狂,沒想到跟著沐瑤有一天也能夠吃上神君從來的糕點,這簡直太幸福了。原來神君也不似外界所傳的那般兇神惡煞,不近人情,今日看來倒是十分的平易近人,和藹可親。
“不知何時,九重天的司戰神君竟也變得如此體貼了?”左悠悠閑來無事,便被這群孩子們請來指導他們演習話本,沒成想竟能親眼看到冷面神君前來花亭,不為了正事,只是為了專程給徒弟送一些吃食,果然是活得久了什么奇異的事情都能見到。
“機緣仙子倒是閑得很,若是有時間不如好好研究一下戲本子,免得寫出來的情節還是那般俗套。”玄霜一點也不吃驚會聽到左悠悠這般酸溜溜的說詞,說實話曾經他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左悠悠聽了玄霜的話,倒也不生氣,或許這才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雖然俗套,但是大家都愛看,而且世人也逃不過這般俗套。”在九重天當了這么久的神仙,她又掌握著神仙二界的姻緣輪盤,所以二界之內的神仙們都會給她幾分薄面,日子久了她便也不懼怕那些大神仙,也是為數不多的敢懟玄霜的神仙。此間左悠悠見沐瑤與眾人聊得開心,不由得用扇子搗了搗玄霜,道:“你這徒弟倒是率真的可愛,我很喜歡,等慶典結束,您借我幾天唄。”
玄霜雖然被左悠悠拿扇子搗了搗,但是臉上卻沒有不悅,只是眼神依舊看向沐瑤,毫不猶豫的說道:“不借。”
“神君竟這般小氣。”左悠悠似乎早就想到玄霜會拒絕,果然一點都不意外。
與同伴們分完糕點,沐瑤便見到左悠悠似是正在跟玄霜聊天,思索之后便拿著糕點走了過來遞到她的面前:“機緣仙子,您也拿一塊嘗嘗。”
“還是瑤瑤知道心疼人……”左悠悠拿起一塊糕點不客氣的吃了起來,酸溜溜的說了一句:“也不知神君是哪里來的福氣,收了這么好的徒弟。”
沐瑤聽聞,倒是不好意思了起來:“機緣仙子過譽了。”正準備偷偷的瞄一眼師父,卻聽見玄霜悠悠的開口說道:“只可惜了,有些人始終沒有那個福氣。”
果然每次和玄霜斗嘴自己總是占不著便宜,左悠悠有一些莫名的挫敗,沐瑤見到她這般頹然的模樣,便想開口幫仙子找個臺階,于是對著玄霜說道:“師父,機緣仙子真的很有才華,她筆下的每一位人物的名字都特別的好聽,而且每一個人物都十分的有特色。”沐瑤邊說邊偷瞄幾眼左悠悠,只見她臉上的神情越來越自豪,她便知這個臺階仙子她似乎很受用:“師父,若是當初不是常茂幫徒兒取名,而是您,您會給徒兒起什么好聽的名字?”
這個問題玄霜到是從未想過,于是思考了片刻之后便十分認真的說道:“或許為師會給你取名二狗子吧。”
只見沐瑤那充滿期待的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攏了下來,那本來明媚的眼眸也瞬間染上了一片陰霾,眾人對此哄堂大笑讓沐瑤心中對師父更是無比的怨念:“師父!哪有給徒弟起名叫二狗子的!”沐瑤氣鼓鼓的表示再也不想理師父了。
在回去的路上,沐瑤發現玄霜身上的藥囊不見了,就在她剛準備開口詢問之時,突然有人前來通報說斷禁之海有異象產生,玄霜心中警鈴大作,隨意的囑咐了沐瑤幾句便立刻動身前往斷禁之海。
沐瑤見玄霜走的匆忙,也明白斷禁之海天降異像的嚴重性,便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是乖巧的囑咐師父萬事小心,便獨自走在回晟陽宮的路上。
“沐瑤仙子請留步。”
聽到有人喚自己的名字,沐瑤便停住了腳步,只聽聲音她便知來人是鳳陽,只是她找自己所謂何事?雖有不解,但沐瑤還是十分禮貌的轉身向她行了一禮開口問到:“上仙叫我可是有事?”
只見鳳陽邁著小步款款而來,溫柔的握住沐瑤的手,一臉慈愛的說道:“沐瑤仙子,前段時間多虧了有你,我才能恢復的這般迅速。一直以來都沒能向你好好道謝,所以今日便親手做了一份糕點作為謝禮,還望仙子莫要嫌棄才是。”
沐瑤聽鳳陽說的這般真誠倒也不好拒絕,只是伸手準備接下吱吱遞過來的糕點之時,卻無意發現鳳陽腰間的藥囊十分的眼熟,那雙手隨之也停在了半空之中:“上仙,您的藥囊可以給我看看嗎?”
鳳陽笑盈盈的低頭看了一眼藥囊,大方的說道:“當然可以。”伸手將藥囊摘下,如同珍寶一般雙手遞了過去。
沐瑤接過藥囊,仔細的辨認了一番,是了,這是自己親手給師父繡的藥囊,藥囊的右下角還有她為了做記號特意繡的一朵霜花。沐瑤的心突然開始隱隱作痛,眼睛似乎也有些酸澀難忍,她記得師父曾經答應過她,要將藥囊一直隨身攜帶,沒想到這話她還謹記在心間,猶在耳畔,而他卻似乎早已忘記轉手將此物送給了鳳陽。
鳳陽見沐瑤看著藥囊遲遲未動,也未在開口說話,心中雖然歡喜但是面龐卻浮現出擔憂的神色,溫柔的喚著她的名字:“沐瑤仙子?可是這藥囊有何問題?”
聽見鳳陽那擔憂的聲音,沐瑤突然清醒了過來,用力搖了搖頭讓自己平靜下來,十分鄭重的將藥囊遞還鳳陽。
見她將藥囊歸還,鳳陽倒是溫柔大方的雙收接過,面色嬌羞但略帶愧疚的說道:“你瞧我的腦子,受傷了之后記性似乎也差了起來,竟忘了這藥囊是仙子繡給神君的。神君前來探病之時,我見它好看便要了過來,沒想到神君竟也同意了。神君他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務必將它時時刻刻佩戴在身邊,若是以后受了傷,也能夠及時醫治,也不至于再弄成之前那般模樣。”說完便繼續拉著沐瑤的手解釋了起來,語氣之間竟還帶著些懊惱:“我的好沐瑤,都是我不好,要不我去將藥囊還給神君,你可千萬別誤會了神君。”
將手從鳳陽的手中抽了出來,沐瑤輕輕的搖了搖頭,釋然的一笑,是了,在師父的心中始終是上仙比較重要,既然如此,這個藥囊守護上仙便和守護師父是一樣的吧:“上仙,既然師父給了你,那你便好好留著。沐瑤還有事,先行告辭了。”
見沐瑤走后,鳳陽臉上寫滿了得意:“沐瑤,你拿什么和我斗。”她看了看手中的藥囊,十分嫌惡的隨手將它扔給了吱吱:“去,把它處理了。”
吱吱領命退了下去,鳳陽便志得意滿的離開此處,朝著自己的住所走去。
沐瑤失魂落魄的回到宮中,將自己關在了房間,不吃不喝也誰都不見,蘇樂雖然有些擔心,但她只說自己身體不太舒服要早點休息便將蘇樂打發了,或許有些傷口只能讓它一點點的愈合,也只能讓它獨自愈合,或許疼習慣了也就不疼了。
這夜她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她與師父之間就如同那鏡中花,水中月,看得見卻得不到。師父是高高在上的六界戰神,地位尊貴,而自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桃花小妖,身份卑微,雖然頂著師徒的名號,但始終逃離不了這身份的束縛。她和師父之間隔得不只是這妖神只限,而是整個六界。既然命中注定無法得到師父,既然今生無法和師父在一起,既然師父的使命是要守護天下眾生,那么師父,你守護你的六界眾生,我便守護你。
斷禁之海,玄霜匆匆趕到之時發現妖皇朔言以及魔尊君蒼早已到達。朔言掃了一眼玄霜,便將他所看到的一切告知于他:“我趕到之時便見到這漫天異常的黑紅之色,但是尋著黑紅之氣找尋源頭,卻沒發現半點查痕的氣息。”說完便指向遠方一塊山海之處:“你看到那落雷的地方了嗎?便是這些黑紅之氣的源頭。”
眾人隨著朔言再次來到這源頭之地,仔細找尋了一番,卻如他所言,依舊沒有任何查痕的蹤跡。
此時君蒼也開口說道:“父君泯滅之前,曾將一魂一魄留于世間,這里應當就是父君當年一魄所留之地。今日異象表明父君一魄已然回歸,他的歸期怕是不遠了。”
眾人聞言臉上均是寫滿了凝重,一場大戰終是避免不了,若是真的開戰,希望此次能夠永絕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