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陽宮內,玄霜正在教沐瑤習字,忽然聽見門外傳來陣陣的嘈雜之聲不禁皺了皺眉頭。
“神君,求求您救救我家公主。”吱吱滿臉焦急在門外等待,若不是蘇樂將她死死地攔住,此刻她怕是已經見到了神君:“神君,您在嗎?現在只有您能救我家公主了。”
門外的人心急如焚,門內的人卻平靜如水,似乎被吵的有些不耐,玄霜這才淡淡的開口說道:“讓她進來吧。”
接收到神君的指令之后,蘇樂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將門口讓開。吱吱見狀也隨即動身推門而入,臨走之前還不忘惡狠狠的朝蘇樂瞪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等我們公主和神君成了親,有你好看的。
待進入房中之后,吱吱立刻換了一副表情,心急如焚的跪在了玄霜的面前,聲淚俱下:“神君,求求您救救我家公主,她快不行了。”
“這個字寫的不好,應該這樣,抬筆時輕勾一下。”玄霜聽聞并未著急的接話,而是耐心的握住了沐瑤的小手,帶著她繼續行云流水般的書寫墨卷:“你看,這樣寫是不是好看了很多。”
在玄霜手把手的教導之下,沐瑤很快的掌握了要領并執筆再次寫下“凝心”二字,果然比之前要好看了許多,看到自己的進步沐瑤心中十分歡喜,不禁抬頭對玄霜甜甜的一笑:“師父果然厲害。”
看到沐瑤明媚的笑顏,玄霜突然心中一暖,柔聲的囑咐了一句:“你按照這個狀態繼續練習。”之后終于肯抬頭看向了吱吱。
之前有很多次,鳳陽都是裝病騙他前去陪她,所以玄霜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也未曾放在心上:“若是不行了,就去找藥王,本君又不懂醫術,來本君這里作何。”他邊說邊向一旁的小桌走去,將偌大的一個書桌讓給沐瑤使用。
“神君,昨日公主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一群惡妖,因身體不適,靈力不濟被那群惡妖所傷。”吱吱邊說邊擠出幾滴眼淚來,試圖博取同情。“奴婢也請了藥王過來,但藥王說此次公主傷勢很重,只有護心草才能救得了她,而這護心草只有那魔界才有。”
“那你們去魔界取來便是,何故還來找本君。”護心草他一直有所耳聞,若是天族公主需要派人去取也未必不得,于是淺淺的飲了一口茶依舊淡漠的說道。
然而此時吱吱聽了神君的話似乎哭的更兇了,語氣也是有些哽咽的說道:“神君有所不知,這護心草乃是魔界稀有的草藥,極為難得,若是奴婢們前去,怕是魔尊未必舍得。”
玄霜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這哭聲真的是惹人心煩,本來大好的心情也被這哭聲給損毀,此刻他只想快點將她打發走還這里一片清凈:“蘇樂,你去趟魔界……”
只聽他的話還未說完,吱吱便搶先說道:“神君,蘇樂仙官也只是九重天的一個小小的仙官而已,他去怕是也無濟于事。”那說話語氣中似乎還帶著點不屑,但下一刻吱吱似乎意識到什么,整理了一下情緒后又楚楚可憐的繼續說道:“奴婢聽說沐瑤仙子與魔尊關系甚好,若是沐瑤仙子前去,定能拿到護心草。”
一番話說完,玄霜終于明白她今日前來的目的,凝眸看向沐瑤,只見她依舊在認認真真的習字,也并未有想要搭話的意思,平靜的仿佛沒有聽見一般。而她那張粉嫩的小臉上也因習字沾染上了淡淡的墨跡,那專注的模樣甚是可愛,似乎感受到了那書桌之上的那片美好靜謐,玄霜的臉上也終于有了笑容。
但是這個笑容在吱吱的眼中,卻是那般的刺眼,彷如一根針扎在了她的眼中那般讓人生疼,這個笑容公主都沒有,憑什么她一個小妖能有,沐瑤這次定要讓你有去無回。
雖說沐瑤沒有答話,但并不是因為沒有聽到,而是這個吱吱憑什么說蘇樂是一個小小仙官,而且語氣還是那般的不屑。蘇樂他可是很有威信的仙官,九重天的眾仙官們、小仙子們,包括她自己見到他都是以禮相待,然而這個吱吱,剛才貌似還在門外對著蘇樂冷哼了一聲,實在太不懂禮貌了。況且這個鳳陽上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也喜歡不起來,總覺得她似乎很針對自己,至于她的奴婢,今日一見似乎比她更加討厭。
見到沐瑤依舊穩如泰山般的坐在書桌之前,似乎并沒有想要開口的意思,吱吱倒是真的著急了起來,心煩意亂的開口央求道:“神君,您就開口讓沐瑤仙子去一趟吧,救救我們家公主。”說完竟又要擠出眼淚來。
“此事是你有求于瑤兒,你應該去求她,而不是在這里同本君說。”玄霜神色不變,但語氣卻又冰冷了幾分,他不明白為何鳳陽會想要讓沐瑤去取那護心草,但是既然是要她前去,那自然應該征得本人的同意才是。
聽完玄霜的回復,吱吱不禁面露尷尬之色,她從未想過神君會是這般護著沐瑤,看他的神態,似乎即使沐瑤拒絕了此事,神君也會尊重她的選擇,但是讓她開口求沐瑤,她似乎做不到。
沐瑤專心致志的寫完最后一個字,這才慢慢的將筆放下,心滿意足的看了看那白紙黑字,似乎比之前漂亮了很多,于是心情也明媚了起來,將自己的“墨寶”小心拿起遞到師父的面前開心的說道:“師父,您看看徒兒的字是不是好看了許多。”
“確實進步了不少。”玄霜倒是毫不不吝嗇的夸獎,眼眸之中也盡是寵愛。只是在“欣賞”沐瑤筆墨的同時,他也沒有錯過觀察吱吱的神態,看樣子鳳陽的傷勢并不是很重,雖然要用護心草救命,但是吱吱似乎并沒有想要開口請求的意思,或許這又是一場她們自導自演鬧劇。
正在思索之際,耳邊便傳來了沐瑤那軟軟糯糯的聲音:“師父,徒兒也只不過是區區一介小妖而已,若是蘇樂都不能將護心草取回,徒兒又哪有這個面子啊。”
很明顯的拒絕之意,但是似乎說的又十分有道理,玄霜一臉認同的點了點頭。其實妖界之行他便已知曉君蒼對沐瑤的心意,心下也不愿讓她與君蒼多有往來,正準備開口拒絕此事便聽到吱吱那哽咽的聲音:“仙子可是神君親傳的徒弟,自然是十分有面子的,還望仙子出手相救,日后吱吱定會感念仙子的救命之恩。”
沐瑤對此恭維倒是不甚在意,這般違心的話她倒是聽得多了,所以還是能分辨的出來。鳳陽是天族的公主,既然吱吱已經找上門來這趟她看來是非去不可,不然九重天不知又會有多少的流言蜚語,這些她可都是見識過的,只是就算是她要去也要舒心的去才行:“師父,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其實徒兒去一趟魔界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徒兒有個條件。”她伸手指了指吱吱,然后異常嚴肅并且堅定的說道:“徒兒要她跟蘇樂道歉。”
這個條件倒是讓在場的所有人為之一愣,尤其是蘇樂本人。大家都沒想到沐瑤竟然會提出這樣的條件來,震驚之余沐瑤的聲音又悠悠的響起:“師父派蘇樂前去已經是極大的面子,她還對蘇樂如此無禮讓人甚是不喜,只要她道歉徒兒便跑這一趟。”
“沐瑤仙子,其實不用這么認真,相信吱吱仙娥也只是無心之言。”蘇樂看氣氛瞬間變得十分的尷尬,忍不住開口解圍。
“不管她有心無心,錯了就是錯了。我犯了錯都要道歉,憑什么她不行。”不知道是不是和玄霜待得久了的原因,沐瑤說話的口吻越來越像玄霜,眼神也越來越犀利,讓人看了都不由得為之一顫,然而蘇樂見到那冰冷的眼神卻心下一暖。
事已至此,為了能夠讓沐瑤迅速前往魔界,吱吱只好開口向蘇樂道了歉,沐瑤這才滿意的準備動身前往魔界。記得當初在妖界臨別之時,魔尊還特意給她說過他們今后還會再見,沒想到這么快就要見面了。
“等等。”沐瑤聽到玄霜的聲音,便聽話的停住了腳步,回身便見師父將手伸了過來,幫她將臉上的墨跡擦拭干凈之后柔聲說道:“你打算就以這副小花貓般的模樣去見魔尊嗎,換一件衣衫再去。”他雖然不愿沐瑤前行,但是他更愿意最尊重她的選擇,那魔尊心悅沐瑤,但自家小徒似乎并不知曉,她身上還帶有殘留的魔氣,此番前去說不定會有機緣能夠去除魔氣。
“好的,師父。”沐瑤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臉頰,難道剛才自己就是這幅尊容說出那些霸氣的話嗎?會不會一點氣勢都沒有了。
親眼見到這一幕,吱吱心中又是一酸,真替自己的主子不平。自己的主子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哪里比不上這只小妖,憑什么這里的人都這么護著她,收斂起那嫉妒的神色轉而換上一副悲泣的模樣:“神君,您去看看公主吧,她在床上躺了很久都未見轉醒。天帝曾經說過,讓您一定要好好照顧公主。”吱吱知道若是隨便一說,神君肯定不會隨她一同前去,所以只好將天帝搬了出來,或許會有用。
果不其然,在聽到天帝之后,玄霜便神色嚴肅的隨著她一同前往了翎羽宮。
翎羽宮中,鳳陽靜靜的躺在床上,臉上沒有絲毫的血色,此時的她完全沒了平日里的絕代風華,倒讓她顯得更加的真實。
玄霜走上前去,剛巧碰到為鳳陽請完脈的藥王:“公主傷勢如何?”
藥王對他行了一禮之后恭敬的答道:“回神君,公主的傷勢小仙已經盡力穩了下來,隨后只要拿到護心草服下,細心調養很快就能痊愈。”
“有勞了。”玄霜輕輕的揮了揮手,藥王便知趣的離開了此處,吱吱見狀也很有眼色的將殿內的人都清了出去,只留下了神君和公主共處一室。
玄霜徑直走了過去坐在床邊,拿起放在一旁的毛巾,細細的為鳳陽擦拭著面龐,昏迷中的她似乎很疼,眉頭一直緊鎖,于是他便為她渡了靈力,想要為她減少疼痛。這么多年他一直將她當做妹妹對待,他也是頭一次見到她這般虛弱的模樣。
鳳陽遵照吱吱的安排,服下了死生藥,該藥藥性霸道,可讓人脈象呈現重傷的假象。因為此藥被神仙二界所不恥,所以被列為禁忌,千百年后只剩這一顆。此時她雖然不能說話,不能動彈,但是周圍發生的一切她都能感覺的到。
此刻她能清晰的感覺到玄霜正在為她擦拭額頭,還能感覺到他的靈力正在一股一股的流入自己的體內,細細一想,他還是喜歡自己,會擔心自己的對吧。
值得慶幸的是沐瑤這次并未迷路,知道沐瑤這愛迷路的小毛病之后,玄霜便給她養了一只引路蜂,有了它的帶路,沐瑤很快便到了魔界。
“這里就是魔界啊,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果然和天宮反差甚大。”沐瑤好奇的觀察這周圍的一切,雖然四周呈現紅黑之景,但是這里卻有十分好看的星空。那天幕之中繁星點點,似明珠,似寶石,偶爾還能看見隕落的流星,那銀色而又泛起淺藍的流光劃破暗藍的天空,寧靜而又美好,這是九重天無法見到的美景,愉悅的邁著小步子,邊走邊研究這里的景色。
據說魔界也有不少的奇花異草,若是有幸能夠遇上摘了去制藥,也算是沒有白來一趟魔界。所謂心想事成大概就是沐瑤現在的狀態,只不過剛想了一下她便在右側方的山石之上,發現了一株鼠兒果,飛身采摘,毫不客氣將它的收入囊中。
滿心歡喜的走了一陣子,居然又讓她發現了一株黑靈芝,采下之后便忍不住感嘆,魔界真的是一塊寶地,才走了這么一會兒,就讓她發現了這么多的珍奇藥材。
但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正在她竊喜之時,一支長矛帶著滿滿的殺氣破空向她襲來,虧得瑤光護主,及時飛出替她擋下了這重重一擊。
“你就是沐瑤?”
沐瑤看了一眼來人,身著貂毛,右眼有疤,手持長毛,立刻判定此人便是魔界的西長老。她記得君蒼曾經同自己說過,這個西長老與他不和。他一直主張與神界和平共處,而這個西長老卻主張攻打神界,所以他倆一直暗中較勁,上次就是因為他不小心中了西長老的御童咒所以才會有那般模樣。
雖然剛才初見之時這西長老便十分不友好的偷襲她,但是現在這情形她還是十分有禮的對著他行了一禮:“小妖沐瑤見過西長老。”
西長老神色陰騖的看了她一眼,陰陽怪氣的笑了一下:“倒是個識禮的。”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沐瑤趕緊陪上笑臉恭敬的說道:“西長老您是魔界的尊長,沐瑤自然是要先行向您行禮問安,只是沐瑤此次前來還有要務在身,就先失陪了。”
西長老對此舉倒是十分的不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兇狠的開口說道:“站住,本長老沒說讓你走,你就不能走。”
沐瑤心下懊悔,早知就不該在這里采什么草藥,直接到君蒼的住處取了護心草離開該有多好,也不至于現在被這個老變態纏住。
“本長老聽說,你是君蒼那小兒的心上之人。”
沐瑤轉過身來,依舊是那副柔和的笑臉,強行壓制住心中的害怕笑盈盈的對著他說道:“也不知是誰跟您傳的胡話,沐瑤怎會是魔尊的心上之人呢。沐瑤只是區區一屆小妖,而魔尊卻是高高在上的一界之尊,怎么會看上沐瑤這上不了臺面的妖。”
“你倒是會說,不過是與不是,試試就知道了,來人將她拿下。”西長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你說若是他看到滿身是傷的你,會不會心疼啊?”
君蒼說的沒錯,這個西長老就是個變態,沐瑤用力掙脫那些小魔的束縛飛身躍到高處,將瑤光弓拉滿,漫天靈箭直擊那群撲向她的小魔們,這群小魔她倒是能輕松的應付,只是西長老怎會讓她如此逍遙。
只見那長矛破空而來,正正的向著她胸前刺了過去,沐瑤費力躲過,雖然未被命中,但是卻被那長矛所帶的威力震出了老遠,重重的摔在了山石之上。她隨意的擦了擦嘴邊的鮮血,費力爬起準備肆機逃離,恍然之間發現一道掌風直擊她的面門,但卻已經躲閃不及,此刻只能拼盡全力將所有的靈力集中在右掌之上,生生的接下那一掌。
不出所料,沐瑤的身子果然又如同落葉一般飛了出去。這次與剛才那一下不同,她明顯的感覺自己的骨頭似乎已經粉碎,渾身再也使不上力氣。這種疼痛,居然比上次諸懷傷她還要疼上幾分,自己的五臟六腑似乎也已經被撕碎一般。
“怎么?不打算跑了?你剛才不是挺厲害的嗎?”西長老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用手托起沐瑤帶血的下顎,戲謔的說道:“這張臉生的倒是極好,這樣看來,倒是有些楚楚可憐的模樣。”
沐瑤想掙脫他的手,但是卻沒有絲毫的力氣,既然命中注定有這一劫,那她臨死前也要惡心一下這位老變態,于是強撐著氣力虛弱的說道:“西長老倒是好眼光,知道我長得好看。可是你的眼光雖好,記性卻不怎么好,你大概是忘了,你是長老,君蒼是魔尊,他永遠是你的主,而你卻是仆。”
此番話語似乎戳到了西長老的痛處,讓他再也沒有繼續耗下去的耐心,起身用力的踹了沐瑤一腳,讓她疼的再也沒有還嘴說話的力氣:“看來本長老還是仁慈了些,如果把你的尸體帶回去,你說君蒼那小子會不會傷心欲絕,想想都覺得有意思。”話音一落他便抬手準備給沐瑤來個痛快。
她聽說人死之前眼前都會閃現走馬燈式的片段,那她現在腦海之中全是師父的音容笑貌便是這樣的一種情況嗎?認命般的閉上了雙眼,心中默念:師父,再見。
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可是巨大的疼痛感卻遲遲未來,似乎是有人幫她擋住了那一擊,是師父來了嗎?她快速睜開雙眼,卻發現君蒼不知何時擋在了她的身前,替她接住了這致命的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