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肚子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柴道煌皺著眉，唉，為了躲人，還沒吃早膳，可不得餓了。做個夢，把人累的，一會得吃點好的祭祭五臟廟。

最近紅娘可是對做飯產生了莫大的興趣，天天就往灶房鉆，跟妙供天尊張單搗鼓廚藝。

前幾天給她做了一道金桔姜絲蜜。四五顆滴溜溜的橙色小球，整齊地堆疊在藍色的冰盞里，雙色相互輝映，又安靜又濃烈，又靜謐又火熱。夾一顆放入嘴里，哇！一整個圓即刻分裂成五瓣打開，既有絲絲姜的辛辣，又保留了原有金桔的甜。

不過說實話，老子是不是上年紀了，怎么吃起來有些齁嗓子，柴道煌如是想。對了，還有鵪子水晶膾，還有花香藕，還有佛跳墻來著，就這么念著念著，口水直流。

......

“所以，你掛那不累么？”一道好聽的嗓音將她的思緒打亂了。

“......”

柴道煌：是誰在說話？

她仔細聽了一下，什么都沒有，以為聽錯了。繼續飄啊飄，她的驕傲放縱......

“看來當真不愿下來，司命應該還未走遠，我去尋尋.....”好聽的嗓音又響起了，這次似乎為了能讓她聽清，不緊不慢的說著，仿佛不知道自己正在紅果果的威脅。

“......”

柴道煌：下還是不下，這是個問題。下吧，衣冠不整；不下吧，麻煩將至。認真思考了一下，算了，老子忍一時，風平浪靜。

一圈紅光落地，素白雅紋袍角隨風上下無聲翻飛，白霧薄紗略帶皺褶，三千青絲被一根紅線輕飄飄地攏于身后，倒也服帖。

“尊上此番前來，可有要事？”她看著眼前人，擠出一道笑容。心中默念：柴道煌，深呼吸，對，忍住，忍住。

墨色高領緞袍，銀色鏤空的木槿花鑲邊，頭發被一柄羊脂玉的發簪高高束起，不見分毫雜亂。劍眉入鬢，鳳眼星河，面頰如玉，嘴邊還掛著一抹涼薄的笑。此人正是九天之上，屠戮四方的戰神夜黎。

“你...還在睡覺？”對方些許驚訝。

“......”

柴道煌：明知故問么？老子特么穿著寢衣......

“都傳聞月老脾性古怪，而今一看，的確如此，大白天的喜歡掛在房檐上睡覺。”笑聲漸大，都冒出來了。

“......”

“尊上是特意來看柴某睡覺的？”

柴道煌怒了，老子不說話，你還沒完沒了了，當老子好欺負么。你才古怪，你們全家都古怪！

“咳，近日巡查，收了一副紫云碧海棋，突然憶起曾聽誰提起，月老的棋藝了得，這就不請自來了。”

“.......”

她以前怎么就沒發現九天之上的人這么閑的？不是都該像文華帝君一樣道德高尚、修行超脫的神尊么？每天不忙著拯救蒼生，還有空找她下棋？！

“尊上抬愛了，柴某棋藝實屬一般，不若太虛出神入化，我這就喚他來給尊上作陪。”

“無礙，多個人端茶倒水也是好的。”

“......”

柴道煌：您的臉皮是得有多厚......

“尊上這邊請，在下去換件衣服......”

......

須臾，桂花小院，輕紗彌漫，環梁繞柱。彼時秋季，月桂飄香，不涼不熱。絲絲甜膩入喉，朵朵黃花零落。日影緩緩，熏香徐徐。大好的下午本來想困覺的，活活讓這廝給攪和了，月老在心里默默劃著圈，一圈又一圈。

夜黎神色靜寧，側臉散開金色光暈，修長手指輕點桌面。一朵桂花悄悄滑入茶皿，他吹拂了一口，那花還戀戀不舍地圍著茶心打轉，不肯離去。

不得不承認，那么多仙子仙娥撕心裂肺的追捧不是沒有道理的。養眼是當真養眼，只是白瞎了這副好皮囊、這優雅的身段。拿起兵刃就是個血濺四方、殺人不眨眼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