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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齊東相思成病疾 墨穗為兒返孤竹

齊東在鄭許邊境拜別了子祁父,打算與侯子黔沿鄭衛(wèi)之間的官道返回衛(wèi)國,再與隨從一起回齊國。

兩人剛走幾步,突然齊東從馬上墜下,摔倒在地,口中直吐白沫,須臾人事不省。侯子黔趕緊上前扶起,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一炷香工夫,齊東才緩緩醒來。侯子黔趕緊把齊東扶到路邊倚著大樹躺下,又在身下墊了幾件衣裳,再把馬栓起來。

齊東眼神空洞望著遠方,沒有言語,沒有動作。秋風(fēng)吹過,幾片樹葉飄落而下,有一片樹葉落在了齊東的臉上,他也不去拂掉,任樹葉在臉上肆虐。侯子黔看不過,幫他拭去樹葉。

侯子黔問道:“公子,這是怎么了?劍傷發(fā)作了?”齊東不作聲,還是木木地看著遠方。

侯子黔無奈,只得在旁邊陪著。一開始是坐著,坐累了又站起來,站煩了就來回踱步,如是反復(fù)了不知多少次。齊東卻自始至終一個動作,眼睛看累了就會閉眼休息,休息夠了再睜眼木木地看著遠方。就這樣待了幾個時辰,天色漸晚,侯子黔終于等不及了,扶起齊東上馬,齊東像是傀儡一般隨侯子黔擺布。

行不過半個時辰,齊東突然挺直了身體,從馬上一躍而下,侯子黔慌忙也從馬上下來,上前扶住齊東,“公子!公子!你恢復(fù)神志了!”

齊東一擺手,說道:“我沒事了。我心里很亂,想一個人走走,你先去衛(wèi)國,與隨從們一起回臨淄吧。”

侯子黔不放心,說道:“公子,你一個人去哪里?這里是鄭國,曾經(jīng)鄭君特意難為過你,在這里并不安全!要是確實想走走,那就回臨淄吧,隨便怎么走都可以!”

齊東并不理會侯子黔,兀自走了一段距離,侯子黔不敢離得太遠,緊緊跟著齊東。齊東感覺侯子黔總是跟著自己,不免有些心煩,不快地說:“侯子黔,我命令你回齊國去!我走一走,順遂了心意,自然會回去的。你不用跟著我,我需要你把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去告訴母親和齊侯。”侯子黔見齊東恢復(fù)了理智,也就放下心來,告別齊東望衛(wèi)國而去。

齊東一路漫無目的地走著,手里拴著韁繩而不騎馬,路途中有人也不知躲閃。碰到明事理的,繞開他繼續(xù)趕路;碰到驕橫跋扈的,直接沖撞過去。齊東為此又受了幾次傷,不過好在沒有傷及要害,多休息幾日也便好了。

這一日,齊東從客棧出來,復(fù)纏上韁繩,沿著大路漫無目的地走路。走著走著,齊東一個趔趄撲倒在地,摔得鼻青臉腫,似乎是被什么東西絆了一跤。還未及回頭,就有幾個壯漢上前提住齊東的衣服說道:“走路也不看著,碰到了老子的糧食!你說怎么辦?”

齊東身上有了疼痛,又被人提住吆喝,方從恍惚中清醒過來,摸了摸摔疼的臉面,又看了看滿地的麥子,忙說道:“都是我的不是,給你們賠麥子吧。我看這麥子也不多,500貝應(yīng)該夠了!”

“500貝!哼!你知道從播種到收麥得費多少工夫么!”其中一個絡(luò)腮大漢說道,“施肥、越冬、抽穗又需要多長時間!最起碼50金!”

齊東聽了“哼”了一聲道:“50金?你都可以買一座大宅子了,你們是看我穿的這身衣裳,覺得我不事生產(chǎn),想哄騙我吧!”

這幾個壯漢看見自己的詭計被拆穿,不免尷尬起來,又見周圍人多,索性賴起皮來:“我這麥子是上等的,放眼鄭國找不到第二處這么好的麥子!50金都是少的,你必須賠我們!”

齊東冷笑一聲,說道:“五百里甸服:百里賦納總,二百里納銍(zhi四聲),三百里納秸,服四百里粟,五百里米。五百里侯服:百里采,二百里男邦,三百里諸侯。五百里綏服:三百里揆(kui二聲)文教,二百里奮武衛(wèi)。五百里要服:三百里夷,二百里蔡。五百里荒服:三百里蠻,二百里流……距離天子五百里的地區(qū)才會直接進貢小麥,這里是鄭國,進貢不用進貢小麥,直接進貢麥穗即可。你這麥子好壞如何得知?分明又是想訛詐我!”

那群人無話可說,眼見說理說不過齊東,只好用拳頭來說話。先是一人憑著蠻力揮拳打來,齊東輕松躲開;又是另一人雙手來揪齊東的衣裳,齊東沒有防備,被扯住了肩膀,觸及了傷口,齊東不禁“哎吆”一聲往后連退數(shù)步;還有一人直接過來抱住齊東的腰,讓他動彈不得;剩余的人一哄而上,捶的捶、踢的踢、拍的拍……雙拳難敵四手,饒是齊東可以對付一兩個,也不能全部應(yīng)付,終究是敗下陣來。

一伙人將齊東抬到角落里,叫嚷著賠錢,齊東卻是發(fā)起狠來,咬牙說道:“就是不賠,你們就是找事!看我是外地人,又是一個人,故而動了歹念,還找什么借口,糊弄誰呢!”這一通話說下來,不免又是挨了一陣拳打腳踢,齊東忍著身體上的疼痛,卻不肯松口。這伙人打累了,也怕真出了人命,停下來商議著怎么處理齊東。

“我看這小子不怎么戀生,”其中一個大漢說道,“似乎還有尋死的意思,想借咱們的手了結(jié)了自己。”

另一個大漢也接著說道:“像這么個事,咱們可不能著了他的道,遂了他的愿還吃了官司,索性拿走他的錢財胡亂扔掉他也就罷了。”其余眾人聽了都說“是這個理”,于是也不管齊東說什么,都上下其手,把身上的值錢衣裳、細軟財物并那一匹馬都收走、牽了去,然后尋著一處水溝把齊東扔了下去。

齊東也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大聲說:“生生如斯,亦是美事!水痛相連,不過如此!”齊東連呼幾聲,便隨水流而動,又任身體下沉到水中,借以了卻此生。

浸入水中不過盞茶工夫,齊東口鼻進水,嗆得難受,又復(fù)上水面。齊東走向岸邊,坐在一塊石頭上出了一會神,又四處看看,發(fā)現(xiàn)這水溝往前不過半里就會匯入一條河流,看起來這條河水挺深。

齊東捂著胸口,一步步走去,待到河流邊上,尋根樹枝探了探水深,果然如他所料,水深足以沒人。看來,在孤竹卑耳溪的生活經(jīng)驗已經(jīng)深深融入他的血液中,搭上眼睛一看就可以知道水深水淺。想到這里,齊東面向河水,閉上雙眼,“撲通”一聲栽入水中,再雙手抱腿,意圖沉入水底。

齊東緩緩下沉,河水又嗆進了口鼻之中。他忍著難受,繼續(xù)下沉,卻不想身體越來越下沉不了,反而上浮起來。齊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個蛙躍,騰出水面。他環(huán)顧四周,又到處找尋,終于找到了一塊大石頭。這石頭足有百斤之重,移動它都會消耗太多的力量。齊東似乎對它很滿意,一點點移到岸邊。

又過了不知多久,石頭到了齊東預(yù)想的位置,他顧不得勞累,抱住石頭,奮力一躍,一齊滾入河水之中。這石頭足夠沉,隨著沉悶的“撲通”聲,連人帶石墜入河底之中。齊東被石頭壓住了,動彈不得,又被水嗆著,難受至極。這個時候,他似乎又后悔了,沒有了之前的淡定從容,慌亂地手蹬腳踹,想搬開這石頭。按理說,在水中石頭重量會變輕,推開不是問題,然而齊東被壓在下面,手臂上的力不能完全用出,任憑他怎么用力都無濟于事,而且齊東越用力,水嗆得越難受。

迷迷糊糊之中,齊東感覺不再嗆得難受,身上也沒有了疼痛之感,墨契回到了自己身邊,不再去做許國夫人了;母親、齊侯、子儀、康黑臀、重耳、子祁父這些人都同時出現(xiàn)……齊東知道自己是因為到了生死邊緣,所以才會出現(xiàn)這些他認為美好的事物,便漸漸放棄了掙扎。他笑了,他想給世人留下美好的最后一面。

隱約中,似有似無地“撲通”一聲傳入齊東耳中,緊接著似乎有人搬開了他面前的大石頭,齊東又覺著有人拉著自己的手,全身輕飄飄地飛了起來。

“王子?xùn)|!王子?xùn)|!醒醒!”聽到呼喊聲,齊東緩緩睜開眼睛,映入他眼簾的是燭之武。

齊東笑了笑,口中喃喃道:“燭之武!當(dāng)年我們可是幫助姬突一起奪回了國君之位,奈何他后來不但不報恩,還與虢公一起攻打子頹和九州會。沒想到我在鄭國自盡,卻在這里碰到了你,你又是何時何地死的……”話未說完,齊東又昏死過去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齊東蘇醒過來,燭之武微笑著說:“王子?xùn)|,你終于醒了,這里可不是地府,這還是陽間,你被我救了!”短短幾句話,讓齊東明白了過來,原來推開了大石頭,救了自己的人就是燭之武。故人相逢,卻不想是以這樣的方式,齊東略帶尷尬,拱手道:“燭之武,別來無恙!我本無眷戀于人世,欲解脫自我,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燭之武聽罷,反而來了興趣,湊過來打聽齊東尋死的原因。齊東也不隱瞞,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燭之武聽罷,哈哈大笑,說道:“我以為是什么事,原來是殉情!說是殉情,也不全對,人家墨契可是想得開,去做了她的許國夫人。單單你卻為了一個不殉情的女子尋死覓活的。就算尋死覓活,何不當(dāng)時在許國就一了百了,非要跑到鄭國?”

齊東聽罷,也嘿嘿一笑,竟說不出個理由來,只是覺得他愛過墨契,如今愛而不得,需要做點什么。

燭之武見齊東沒什么追求,知道他是迷茫了:建功立業(yè)的事,他做到了,助鄭伯復(fù)位、幫曲沃代翼、協(xié)子頹入周,每一件都是大功,也難怪子頹要封虎牢關(guān)以東給他,然而這些事情干完了,就會空虛;如今齊東似乎在感情上找到了歸宿,又被人奪愛,不免心灰意冷。燭之武想幫齊東振作起來,想了想便建議他去齊國建功立業(yè)。

齊東聽罷,哀嘆一聲,又說了自己是齊侯小白之子的事情。燭之武驚訝之余,也沒了主意。

兩人正說著,門外傳來一位女子的聲音:“屋內(nèi)是否有人?”

齊東一聽聲音,就知道是母親,從地上一躍而起,跑出屋外,抱住了墨穗。

原來侯子黔見齊東意志消沉,恐怕出什么意外,便快馬加鞭直接回了臨淄。至于衛(wèi)國驛館內(nèi)的隨從,侯子黔給他們寄了一封書信,讓他們自行回齊。墨穗聽聞侯子黔的匯報,也來不及跟小白道別,當(dāng)日便收拾行裝,快馬趕來,留下侯子黔跟小白匯報情況后再帶人趕來鄭國。

墨穗來到齊東與侯子黔分手之處,與人打聽齊東的消息。齊東的這個狀態(tài)很難不引起別人的注意,他的消息也自然會很容易就被打探到。于是,墨穗沿著線索按圖索驥,不出半日,竟找到了燭之武的居所。

齊東見到墨穗,情緒平復(fù)了很多,又吃了一些墨穗帶來的水果,困意襲來,就勢躺下休息。

燭之武行過禮,又談了齊東的表現(xiàn),建議墨穗多陪陪齊東,最好去一個他熟悉的環(huán)境,或可以療養(yǎng)如初。

墨穗思來想去,無論是齊國、成周,還是衛(wèi)國、晉國、宋國,再或者鄭國、楚國、陳國,沒有一個地方不是齊東擔(dān)驚受怕、被人追殺或者受到傷害的。唯有齊東的出生地:孤竹,是一個充滿快樂的地方。當(dāng)然,孤竹也有弟弟答里呵奪權(quán)的血腥,不過,那都是短暫的,大多數(shù)時間里,還是快樂的。

兩人議定完畢,待齊東醒來,墨穗借口多年未曾回過孤竹,想回去看看,并要齊東一起去。齊東本無事可做,母親有要求自然也是盡量滿足。臨行,墨穗見燭之武生活困苦,就把自己身上的錢財都送給燭之武。

燭之武怎么也不肯收,說道:“日子確實貧寒了些,不過還可以吃飽肚子,錢財多了也是徒增煩惱,請收回吧。”

齊東笑道:“安貧樂道固然是好的,也不可短缺了錢財,你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沒有,收著吧。”燭之武聞此,也覺有理,遂收了一半。

齊東、墨穗兩人拜別燭之武,望孤竹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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