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成父歷山上過招 管夷吾捷足先登
- 九州游俠傳
- 文海書生
- 4863字
- 2021-01-09 23:11:10
這狄人女子名為墨穗,是孤竹國君之女,自幼酷愛舞刀弄棒,常跟著父親狩獵、行軍。孤竹國君更是把她當男孩子對待,墨穗也很爭氣,射箭、套馬樣樣精通,在孤竹軍中一點都不比男孩差,甚至常常在訓練中、對陣中奪冠。只不過隨著這幾年豆蔻時節的到來,墨穗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要不是軍中戎裝常在身,豈會讓人一下難以分辨出來。
第二日巳時,墨穗在客房中醒來,隱隱覺得胸口有些疼痛,這才記起昨日之事,想著自己使出“天癸內功”時身上已經沒了遮擋之物,她下意識地摸向身體,卻摸到了絲質衣物:原來已經有人幫她換了衣服。墨穗趕緊向房內張望,這才發現旁邊侍立著一個女童,想必是她幫忙更換的衣物,也就放下心來,專心去查看傷口。女童見墨穗醒來,忙上前幫其起身。墨穗躺坐起來,調整內功,又吃了一些食物,才覺得漸漸好了起來。
眾人得知墨穗醒來,都想來問候一番,但又尋思與墨穗并無交情,也不曾認識,只得作罷。子儀讓女童問了墨穗一些當時的情況后,覺得車轅受傷這事是咎由自取,也就不再追究了。子儀又想到墨穗有些功夫,又是女子,九州會正在用人之際,能吸引她入會,對九州會的發展還是有好處的,便讓女童詢問墨穗是否愿意加入九州會。
墨穗尋思:目前與孤竹斷了聯系,自己又受了傷,索性加入九州會,有子儀在,其他會眾即使覬覦自己的美貌,也不會作出太出格的事,也就答應了下來。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比武的日期。是日,彩旗飄飄,旌旗招展,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燕國使堂館大院中心設擂臺,擂臺中央掛一大旗,上書八個大字:九州同心中興王室。
會尊子儀上臺,說道:“九州會調整入會規則,只要認可王室,無論華夷,均可通過比武擔任副國使(新設國使的直接任國使);九州重新劃分,調整后的九州為豫州,含鄭國使、虢國使、虞國使、許國使、南燕國使等,以鄭國使為尊,會尊直接領導;青州,含齊國使、衛國使、邢國使、譚國使、莒國使、萊國使等,以齊國使為尊;徐州,含魯國使、宋國使、曹國使、陳國使、蔡國使、邾國使、郜國使等,以宋國使為尊;兗州,含山戎國使、盧國使等,以山戎國使為尊;幽州,含燕國使、孤竹國使等,以燕國使為尊;冀州,含虢國使、虞國使、晉國使、驪國使、中山國使等,以虢國使為尊;雍州,含秦國使、魏國使、霍國使、梁國使、申國使、犬戎國使、巴國使、蜀國使等,以秦國使為尊;荊州,含楚國使、鄀國使、夔國使等,以楚國使為尊;揚州,含吳國使、越國使等,以吳國使為尊。
會尊子儀一聲令下,比武開始。經過一番比斗,青州齊國使康黑臀、荊州楚國使楚雄、徐州宋國使曹仲毫無懸念地上位。其他新增國使基本沒有人去當。墨穗也上臺競爭孤竹國使一職,因為沒有狄人參加,直接成為孤竹國使。
話說小白在成父的護送下到了譚國城門之下,不想譚子賢禮并不歡迎他的到來,城門都沒開。小白覺得太沒面子,小小譚國竟然如此無禮,便以譚子賢禮沒有聽清楚來者何人為由再讓狐衰傳話。
譚子賢禮聽了狐衰的話后,讓人送來了帛書,信上說:“‘抑曲扶直,激濁揚清’,是敝國所倡導的。譚國小民弱,大國之間的事從來不參與;前幾日剛見齊侯儀仗沿濟水西去,今日卻復來齊國公子叩問譚國城門,不得不讓人生疑。寡人與您之間,一無信物可去疑,二無私交,實不宜開門?!?
小白閱畢帛書,勃然大怒,然而又無可奈何:烈日之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鮑叔牙見狀,建議道:“公子,譚國都城我們暫時進不去了,然而從這里往西就到了濼水,濼水旁便是歷山派。我們不如到歷山派作客,一來結交下歷山派這樣的江湖大派,二來避暑,三來為去禚地做好準備。”
小白聽后,也覺沒有其他辦法,便舍下譚國國都,帶上成父等人奔濼水而來。
濼水清澈而涼爽,即使是夏季,走在濼水邊還是可以感覺到陣陣涼爽。小白一行沿濼水而行,不消半個時辰,已經到了濼水的源頭:濼泉。濼泉是三股泉眼,泉水從泉眼里汩汩而出,像是流不盡一樣。泉水邊上,有不少村民或帶水桶、或帶罍、或帶缶來取水,好一派人間煙火氣息。
歷山派在濼泉向南三五里歷山之上,相傳此處是舜帝農耕之處,素有“舜耕于歷山,名成就天下”之說。歷山派南依歷山,北靠濼水、濟水,是個有山有水的好地方;歷山劍法又素以精湛名聞天下,但凡到了譚國的人,都是要來拜會歷山派的。
歷山派掌門人鄭祖庭,乃是伯益之后。相傳禹帝死后,帝位本該由伯益繼承,不想被夏啟搶了去。夏啟忌憚伯益的賢名,便殺害了他。伯益的一個兒子為了躲避追殺,帶著一部分人到舜帝曾經耕作過的歷山下定居了下來。一千多年來,在此繁衍生息,并自創歷山劍法,以做防身之用,漸漸發展到如今的歷山派。
歷山并不高,站在山腳下就可以輕松看到山頂。然而,歷山北面都是平原,從平原上看去,歷山卻顯得很高。歷山腳下是汩汩的泉水,山中有水,水流于山,置身其中,不禁讓人心曠神怡,感嘆自然之美。
小白一行人拾階而上,越往歷山上走,越能看到習武的人:一開始是兩三個,慢慢地成了十幾個,走到山腰的時候甚至看到了上百人在舞刀弄棍。
“兵而不惡,大同之像!”鮑叔牙見狀,捋著胡須說道。
一路上碰到的雖然都是練武之人,卻沒有一點戾氣,反而是感覺到一陣陣的和氣。不覺間已經到了山頂,山門洞開并卻無門人看守。
小白一行人徑直穿過山門,來到大殿。卻見歷山派弟子皆坐于地上,他們按照東西南北中的方位坐定,東邊是穿青色派服的弟子,西邊是穿白色派服的弟子,南邊是穿赤色派服的弟子,北邊是穿黑色派服的弟子,中間坐著一位穿著黃色派服的老者。他們全部閉目養神,周邊竟無半點動靜。大殿外亦有人來往,可能大多是附近的村民,對此都見怪不怪了吧,但是他們也都保持著安靜,整個歷山派靜得出奇。
小白等人見狀,不忍打擾,遂向四周張望。眾人目光所至,是一側房,房內墻壁上似有壁畫。小白一行人于是先拋開大殿,往側房去了。
墻壁上的壁畫講的是舜帝被后母及弟弟象多次陷害,舜帝依然善待他們的故事。小白看刻字,鮑叔牙觀故事,狐衰研究畫像,成父則仔細看壁畫縫隙。
“了不得!這壁畫不是工匠做出來的,而是內功和武功極高的人用劍刻畫出來的!文字是用劍尖刺的,壁畫是用劍腹砍的,碎屑是用內功掃除的!歷山派果然劍術高超!”成父低聲說道,邊看壁畫,邊嘖嘖稱贊。
這聲音雖低,然而小白和鮑叔牙卻聽的真切。兩人很震驚,面面相覷:這樣的劍術對于兩個不懂功夫的人來說,確實難以看出;但是狐衰是個劍術高手,應該也能看出來的。想到這里,小白、鮑叔牙便轉頭一起看向狐衰。
狐衰也聽到了王子成父的話,又被小白、鮑叔牙盯著看,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便也低聲說道:“適才光顧著研究畫像了,沒想到畫像使用劍術而成,疏忽了!”說罷,又拱手向王子成父道,“先生能觀察于毫微,觀賞壁畫都能看出功夫的深厚,您才是高人呢!”
“哈哈哈,人來人往,能從這壁畫中看出劍術的,也絕非是等閑之輩。那就讓我領教下閣下的功力如何?”一個聲音飄然而至,這聲音青澀而有力,完全不顧及歷山派內的安靜氛圍。
話音剛落,一道劍光閃來直逼小白等人。劍光來至身前,然而王子成父巍然不動,狐衰則趕忙招架,接著,來到跟前的劍光竟消失了!原來只是劍氣,靜則無恙,動則必傷:狐衰臉上因此留下一道柳葉般刀傷;小白和鮑叔牙因一時未反應過來,沒有動彈,躲過一傷;成父一則沒躲,二則功力深厚,亦未受傷。
“能躲過我劍氣之人著實不多,失禮了!”青澀的聲音再次響起,眾人這才發現一黃衣少年揮劍而來,直奔王子成父。
王子成父不慌不忙,淡定應對,一招拆一招。黃衣少年劍不得逞,心下著急,一招快過一招,劍氣也凌厲起來,劍氣所到之處,皆裂木斷石。大殿外,有一個懸掛歷山派名字的旗桿,碰到了劍氣,竟也被攔腰截斷!
王子成父與黃衣少年二人,來回數十個回合。王子成父始終沒有還手,謹慎而嫻熟地應對黃衣少年的進攻;黃衣少年則攻勢漸弱,開始體力不支起來,眼見著招招落空,心下著急,內火攻心,竟然吐出一口鮮血。
王子成父微微一笑,說道:“少俠,勝負已定,收手吧!”
王子成父話音未落,不知何處飛來了一粒石子,直擊他而來。王子成父趕緊躲開,那石子卻像長了眼睛一般,拐了彎,依然擊向成父。王子成父躲無可躲,被石子擊中。
雖然被擊中之處并非要害,也無傷勢,王子成父卻因此方寸大亂,黃衣少年趁機再次進攻。王子成父不得已,只得拔劍相迎。兩人相斗半個時辰,未分出勝負。
這半個時辰內,閉目養神的歷山派眾人已經收神回正,紛紛跑到側房觀看打斗。人群中一黃衣老者見黃衣少年氣力衰竭,便朗聲道:“聶兕,還不住手!你可知道他是誰?他是名聞成周的王子成父!王子讓著你呢!”
黃衣少年聽罷,趕緊住手,面露狡黠之色,拱一拱手,倒退幾步,轉身跑開了。
“在下歷山派掌門鄭祖庭,幾位尊客,方才小徒對諸位貿然出手,失禮了!”鄭祖庭作揖道,小白幾人趕緊回禮。
“此處不是說話之地,還請幾位隨我而來,咱們后殿詳談。”鄭祖庭邊說著,邊招呼小白等人往后殿而去。小白等人跟隨鄭掌門,先進入大殿。大殿正中是一座陶制舜帝坐像,只見舜帝雙目炯炯有神,雙手平放于大腿,不怒自威,眾人見了莫不敬服。
小白等人轉過舜帝坐像,就看到了一道小門。從小門而入,便進入到后殿。鄭祖庭伸出右手,道一聲“請”,小白等人拱手道“不敢”,鄭祖庭再說“請”,小白等人再次說“不敢”。鄭祖庭又讓了一次,小白等人才坐下。小白坐于東側,狐衰侍立其后;成父、鮑叔牙坐于西側;鄭祖庭坐于北側。
“在下齊小白,路經貴地,慕名前來,還請掌門恕未通報之罪。”小白首先拱手作揖道。
“齊公子小白?您的大名,我早已耳聞。如此說來,這兩位應該是鮑叔牙和狐衰了?那位成父王子我剛才已經通過觀察他的身手知道了?!编嵶嫱マ坜酆?,看了看鮑叔牙、狐衰,又看了看王子成父道。
“正是!掌門好見識!”鮑叔牙和狐衰作揖道。
“掌門能夠知道我們是誰,想必是提前得到了消息。還請掌門明示?!蓖踝映筛负芎闷驵嵶嫱ナ侨绾沃雷约荷矸莸?,問道。
“哈哈,確實如此。大約一個月前,一位武林高手和一位辯士來到敝派。辯士跟我談古論今,料定我歷山派必將成為今后武林的至尊,歷山派將創造新的歷史,像舜帝一樣名留青史。武林高手與我派弟子過招,輕松擊敗三名弟子后,惜敗于聶兕。之后他們就走了,直到十天前,我收到他們的飛鴿傳書說不日將有一個王子成父來到歷山,聶兕若能擊敗他,就是歷山派外武功第一了。”鄭祖庭回答道。
“恕我直言,歷山派不是爭強好勝的門派,何須在意這些虛名呢?”王子成父問道。
“爭強好勝確實不是本派作風,然而本派人數眾多,一時竟難以約束,還請幾位見諒!”鄭掌門致歉道。
“練武之人相互切磋是很正常的事情嘛,況且年輕人更希望通過與人切磋提高自己的武功水平!鄭掌門客氣了!”鮑叔牙搶在成父之前回了掌門。
“說到那位辯士,口氣倒是與鮑叔牙你很相似呀。他博學很敏銳,我派上下對他很欽佩呢。”鄭祖庭聽了鮑叔牙的話,感慨道。
“敢問這位辯士和武林高手如何稱呼呢?”鮑叔牙聽到鄭祖庭如此說,心下一驚,問道。
“辯士叫管仲,武林高手叫召忽。”鄭祖庭回道。
“那么,他們除了切磋武藝,來到貴派一定還有其他事情,還請賜教!”鮑叔牙聽到“管仲”的名字后,有些失態地問道。
“管仲取走了珍藏于本派的《六韜》,說齊國近年國亂,竟遺失太公所做《六韜》,特奉齊糾公子之命取回。既然說到這里,那么小白公子到本派是有什么事情呢?”掌門問道。
“本公子到貴派,一是慕貴派之名,二是欲覽《六韜》之真容?!毙“撞粍勇暽卮鸬?。
“本派亦是喜好結交同道中人?!编嵶嫱ピ捳f間,茶已端上,“來,請諸位品嘗歷山特產,濼泉茶,以泉水泡茶,馥郁芬芳,實乃待客珍品?!辟e主邊飲茶邊交談,直至夜色降臨才散席而去。
鮑叔牙與小白說道:“管仲比我們快了一步,先結交江湖門派、再取走《六韜》。取走《六韜》,就是告訴歷山派,公子糾以齊國未來國君自居,這樣,他就占了先機。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們現在已經快到禚地了。以管仲的謀略和糾公子母國是魯國的優勢,我們必須快起來,才有可能爭取到魯國的支持?!?
小白也感到事態嚴重,兩人商議第二日就趕往禚地。翌日,當小白向鄭掌門告辭時,王子成父卻提出要留在歷山派研究武功。小白、鮑叔牙聽了,有些不理解,但他們也知道不能勉強王子成父,況且當務之急是趕往禚地,也只得尊重成父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