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狀,嚇了一跳:會盟之地居然有人動起了武,劫盟之人意欲何為?
齊國近侍紛紛向前,九州會、歷山派眾英豪也準備施展輕功解救齊侯小白,王子成父更是偷偷搭起了弓。
“魯侯意欲何為?這是何意?”小白有些害怕,轉念一想,又不害怕了:他知道對方要是想要他的命,就不會給自己說話的機會。看這樣子,劫盟之人八成是有事所求,小白也就大著膽子說起了話。
原來,劫持齊侯小白的不是別人,正是最近被齊國三連敗的魯國將軍曹沫。曹沫聽了小白的話,面不改色地說:“非我國君意欲何為,是我有所求于齊侯!”
小白聞此,便問道:“如此,將軍但說無妨!”
曹沫說:“齊侯奉天子之命會盟天下諸侯,當扶助周室,驅除蠻夷,更應效仿文王,厘清諸侯紛爭。自您繼位以來,齊魯兩國常兵戎相見,雖然彼此各有勝負,然而敝國損失更大:先是失去附庸國遂國,后汶陽之地又被貴國侵吞。曹沫作為汶陽失地主帥,慚愧至極!故行此下策,還望齊侯歸還汶陽于敝國,以示會盟之誠意;再使遂復國,遂君必感恩戴德,永敘兄弟情誼!”
小白略一沉思,說道:“齊魯歃血,汶陽之地自當歸還魯國;至于故遂之國,已是齊邑,將軍無需再言!”
曹沫見小白拒絕給遂國復國語氣堅定,自己要回汶陽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也就收起了匕首,然后從容走下盟壇。
眾人見曹沫如此淡定,均是始料未及,一時竟沒有行動;又見齊侯小白撤去了護衛,沒有追究曹沫的意思,九州會、歷山派也不好發難于他。
會盟后,小白依照對曹沫的約定退還魯國汶陽之地。諸侯聞此,覺得小白重信諾,更加敬重齊國。
曹沫更是憑著一身膽色,名氣在諸侯間飛快傳播。曹沫本人成為無數想要建功立業青年的模仿對象,其風頭一度蓋過了九州會和歷山派。
這一日,曲阜城內,曹沫走在回家路上,隱隱感覺有人跟蹤自己,卻又找不到跟蹤之人。曹沫于是改變了常走的路線,轉入一條很少人走的小巷,又躲在角落暗暗觀察跟蹤之人。
少時,一個白影從曹沫眼前閃過。須臾工夫,白影又折返回來四處探頭張望。
曹沫看準時機,從懷內掏出匕首直刺白影。那白影早已聽到了風聲,匕首近身之時身體一傾,輕松躲了過去。曹沫被晃了一下,趕緊調整了下身體繼續向白影刺了過去。白影這次并沒有躲開的意思,反而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看準匕首,兩個手指一夾,那匕首像是使了定身術一般牢牢定在了空中。
曹沫一驚,暗暗驚嘆來者的功力之深。曹沫又欲退回匕首,然而匕首依然像先時一般動彈不得。曹沫這才發現進退不得,匕首完全被白影控制住了!
曹沫并不死心,一邊假裝回抽匕首,一邊又從腰間掏出另一把匕首,再向白影的下三路刺去!白影似乎早有所料,另一只手用同樣的手法控制住了這一把匕首。曹沫見狀,開始冒起汗來:自己本身就是一個近戰高手,不想今日碰上了更厲害的高手。
曹沫心想:既然用不了匕首,那就動動手腳。曹沫索性丟開匕首,騰挪出雙手,用足內力,雙掌向白影打去。
白影也知道隨機應變,將匕首收起到衣袖里,一個后仰避開了攻勢。兩人直接一頓拳腳功夫,曹沫內功深厚,掌法老練,進攻不緊不慢,頗有章法:每掌雖然力度一般,卻耐力十足。白影之人掌法略顯青澀,但掌力足、勁足,速度快。一炷香的工夫,兩人還是不分勝負。曹沫漸漸看出對方不能久戰的破綻,遂故意短招變長招、能慢絕不快,以發揮自己的優勢。
白影猛地后退一步,道:“人云:曹沫劫盟刺客出,一支匕首天下知。在我看來,也不過如此,你的匕首已被我輕松制服;拳腳功夫又一時難分伯仲,不如比劍吧。”
曹沫聽罷,哈哈大笑道:“我道是哪個仇家追殺,原來是江湖中的朋友來討教武功。既然閣下抬愛我,還請自報家門。”
白影怔了一下,似乎有些為難,但還是說道:“刺客聶兕!”言罷,聶兕抽出寶劍,左右揮舞一下,直刺曹沫而來。曹沫連連后退,伺機抽出佩劍。然而,聶兕追的很緊,曹沫遲遲沒有機會拔劍。既然后退沒有機會拔劍,那就反其道而行之,曹沫不再后退,轉而迎擊聶兕。聶兕舉劍直刺曹沫要害,曹沫不躲不避,眼見劍鋒挨近身體,突然扭轉身體,讓劍鞘接住劍鋒。只聽“哐當”一聲,劍鞘一分為二,曹沫的佩劍應聲落地。聶兕沒想到曹沫會用劍鞘抵擋,眼見劍鞘被一劈為二,稍一愣神,就在這愣神的工夫,曹沫貓腰撿起佩劍,就勢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待到聶兕緩過神來,曹沫已經持劍而立了。
兩人也不搭話,切磋起劍術來,一連三百招下去,仍然沒有分出勝負來。聶兕有些心急,連退三步道:“曹將軍果然有些功夫底子,那我就不客氣了!”
曹沫還有些詫異,眼前的這個人,除了近戰勝于自己外,劍術不怎么樣,怎么還有讓著自己的意思……
還沒想出一個所以然來,曹沫就感到一股強大的劍氣襲來,這股劍氣之大,是自己從來沒遇到過的。須臾的工夫,曹沫已經站立不穩,只得用佩劍插入土中,維持自身的穩定。聶兕乘著劍氣而來,又使出一招“濼水問路”,曹沫差點抵擋不住,連連打了幾個趔趄。
曹沫知道,這些功力沒有十多年的沉淀不會如此強大,趕緊說道:“聶大俠,好劍法!好招式!適才我似乎聽見聶大俠口中說這個招式叫做‘濼水問路’?”
聶兕很是滿意,他最喜歡別人夸自己的劍法:“不錯!正是‘濼水問路’。曹將軍還識得此招,也是老江湖了。”
曹沫心頭一驚道:“聶大俠是歷山派的人?敢問是哪個堂主門下?”
聶兕聽了,生氣地說道:“哼!會‘濼水問路’就一定是歷山派么!歷山派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不是什么歷山派的人,也不是哪個堂主門下!獨來獨往才是我!”言罷,聶兕又使出一招“劍出蒼穹”,借著劍氣一躍而起,直擊曹沫的要害之處。
曹沫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引得這位聶“大俠”生氣了,要不然對方不會如此這般使出絕招!曹沫想避一下劍氣,便四下尋找生門,卻發現沒有可以跳出去的路徑。突然,曹沫感到身體多處有了疼痛之感,憑著多年行走江湖的經驗,他判斷必定是強大的劍氣形成了殺氣,開始對衣物造成傷害,進而劃破皮膚!來不及處理小傷口,聶兕已經越來越近,其殺氣也是愈來愈重!曹沫趕緊持劍迎擊殺氣,不想佩劍卻撐不住須臾的時間,只聽“哐當”一聲脆響,佩劍裂成兩半!
逃不得,抵不住,曹沫暗暗叫苦,莫非自己要在這里交代了?可轉念又想,自己帶兵未成名,反倒是劫盟名聞天下,如今自己都是人盡皆知的刺客了,即使今日躺在了聶兕劍下,也是不枉此生了。
想到這,曹沫也不再做抵抗,坦然面對這個自己無法改變的現狀!
人生就是如此,當你越是放下就越會絕處逢生;當你越是抱有遺憾而不舍之時,越會含恨而去。
殺氣已經穿透了曹沫的鎖骨,他“啊”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出來,疼得跪在地上呻吟。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此時本該越來越強的殺氣卻不強反弱,最后竟消失不見了……
曹沫忍痛抬頭望去,卻見殺氣朝天空急去,又慢慢變為劍氣,再而消逝于空中。不消一刻的時間,劍氣全部消逝不見,一個人的身影出現在曹沫的視野中。
聶兕的劍氣被人收了,而且收的干凈利索。聶兕生氣中帶著一絲恐懼,但還是強裝鎮靜地問道:“何人竟敢破我劍氣!報上名來!”
“多年未見,你的劍術有所長進,只不過脾氣卻一點沒變!”說話的人一邊說著,一邊從屋頂翩然而至,曹沫聽得出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曹沫強忍疼痛,定要看看這個出手強大的女人是什么模樣。只見她明眸皓齒,皮膚白皙,身材風韻,一襲白衣穿在身,一條馬鞭執在手。
曹沫本以為會是個年輕的小姑娘,卻見是個中年女子,心中喃喃道:“是了是了,武功如此之高,又怎么會是個小姑娘呢。”
曹沫雖然有些失望,卻又帶著一些驚喜:向來江湖少巾幗,貌美高手更鮮見!能夠見到美麗女子已然悅目,美麗女子又是武功高手那就更加悅心了!
“怎么?還未認得我出來嗎?”中年女子沖著聶兕笑道。
聶兕只覺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可又沒能認出來。只聽那女子又說道:“既然如此,再給你一些提示:歷山腳下,掌門仙逝。”
聶兕像是一下子回到了過去,驚呼道:“是你,九州會的孤竹國使墨穗!”
曹沫聽到“九州會”三個字,有些愕然:劫盟時這兩大江湖派別可都是在的,不會是他們埋怨我搶了他們的風頭,聯合來剿殺我吧?想到這,曹沫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傷口也更覺得疼痛了起來……
墨穗莞爾一笑道:“我已經不是九州會的國使多年了,就像你早已不是歷山派的人一樣!”曹沫聞此,才知道不是兩大派派人剿殺自己,也就放下心來,傷口的疼也就無關大礙了。
聶兕說道:“既然你非九州會,我非歷山派,你方才緣何出手阻擋了我?”
墨穗道:“曹將軍與你遠日無仇近日無怨,你殺了他無非是想借著他的名揚你的名罷了!”
聶兕聽了滿臉通紅,曹沫見狀也就明白了聶兕要殺自己的原因了,卻聽聶兕反問道:“難道你不是也想借此揚名嗎?”
墨穗聽到聶兕的話并沒有生氣,只是喃喃道:“我要這名有何用?我只是路過此地,不想你隨便殺人罷了。”
聶兕聞言,說道:“既然如此,今日我就放了曹沫,告辭!”言罷,聶兕轉身離去。
墨穗悵然若失,也不去看曹沫,只是轉身就要離開。就在這時,只聽“嗖”的一聲,有東西從背后襲來,墨穗憑借著本能躲了過去。她定眼一看,是一支箭,牢牢地嵌進了墨穗旁邊的墻體之中!墨穗還沒來不及細想,“嗖嗖”又來兩箭。墨穗眼見兩箭直沖自己而來,因為時間太緊,躲避是來不及了。墨穗尚可勉強接住一支箭,然而兩支是不可能的,如此,自己非得中箭不可。
墨穗只能接住一支算一支,“咚”的一聲悶響,墨穗左手持箭頭,右手持箭尾硬接了一支箭!就在此時,另一支箭已到眼前,再接住已無可能,只能用身體硬撐了!
“嘭”的一聲悶響,這是箭頭入肉的聲音,墨穗卻沒感覺到疼痛,“啊”的一聲慘叫是曹沫發出的:原來是他擋在了墨穗前面!墨穗顧不得細問,抬頭一看,果然是聶兕干的好事!
原來,剛才聶兕根本就沒走,只是佯裝轉身,待墨穗放松警惕后,用自己研制的袖箭暗算墨穗。這袖箭,三箭齊發,第一箭射出后基本都可以讓人躲開,然而第二箭和第三箭幾乎是同時發出的,專門朝躲過第一箭的人所處的位置發射,讓人無處可逃。
墨穗怒了,執鞭擊向聶兕,一鞭過去就勾住了他的脖子,用力一拽,聶兕便站立不穩栽倒在地。聶兕原本計劃用袖箭要了墨穗的命,然后他再對付曹沫,沒想到曹沫擋住了第三箭。聶兕見識過墨穗的功夫,知道硬打是打不過的,想逃也是逃不掉的,遂趕緊跪地向墨穗求饒。
墨穗真想一鞭結果了這個暗箭傷人的聶兕,可又念起當年答應過已故鄭掌門“無論聶兕犯了什么錯,都要饒他一命”的承諾,便慢慢放下了舉起的雙手……
一旁的曹沫支撐不住了,叫了一聲“墨姑娘”后,嘴里就汩汩地直冒鮮血出來,墨穗趕緊過去扶住了曹沫。只見曹沫氣若游絲,若有所言。墨穗知道他有話要問,卻又問不出來,于是墨穗思忖著曹沫可能要問的事說道:“你是想問我來魯國有何事?又為什么出手救了你?”
曹沫露出欣喜的笑容,用力點了點頭。墨穗轉眼看了下聶兕,聶兕知道墨穗放過了自己,趕緊爬起身來,邊回頭邊往遠處跑去,唯恐墨穗反悔。
見聶兕跑得沒了蹤影,墨穗道:“我是墨穗,原來的九州會孤竹國使,后來跟了齊國公子小白,還有了孩子。再后來小白做了齊侯,孩子卻被九州會的會尊擄走,我無心去臨淄,這些年一直尋找孩子的下落。前不久,剛好有點眉目,有消息說王子東就是我的孩子,我循著消息匆忙趕來會盟地點時,卻發現聶兕鬼鬼祟祟。我擔心他對小白不利,所以暫時放棄尋找孩子,一路跟來。到了這里,才發現他的目標是你。救你是不想讓聶兕為了成名濫殺無辜,念你為我擋了一箭,你劫持小白的事也就算了。”墨穗一口氣說了很多,曹沫全程聽了下來,一會平靜一會緊張的,嘴角的血也不時涌出來。
墨穗說完了,曹沫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他們身邊早已站滿了人,魯兵也開始往這里跑來。墨穗把曹沫放下,縱身一躍,飛上了屋頂,飄然而去。
從小白成為齊侯之時,墨穗就在追查齊東的下落。四年來,墨穗走遍了青州、兗州、冀州和豫州,也沒能找到有用的信息。前不久,墨穗在打探到了九州會王子東是一位十來歲的孩子,而且是前會尊子儀的孩子時,她就很懷疑:從來沒聽說過子儀在九州會有子嗣,偏偏這個王子東和齊東是相同的名字和年齡,于是趕到這里來一探究竟。不想在這里看到了聶兕,又跟著聶兕發現了曹沫劫持小白,好在有驚無險。接下來,墨穗打算去見一見小白,也讓小白在尋找齊東的事上給予支持。
墨穗來到齊師駐地,要見小白,兵士答道:“齊侯是一國之君,豈是你想見就見得!”
墨穗笑一笑道:“平常之人,自然無法見到齊侯。你去稟告國君,就說墨穗要見他,他不但會見我,還會親自來接我。”
兵士聽罷,哈哈大笑道:“如此說來,你豈不是比天子還重要的人么!信你才怪!速速離去,不然休怪我等兄弟對你一個女流之輩動手!”
墨穗不再言語,一記馬鞭過去,那個兵士應聲而倒。其他兵士見了趕忙過來幫忙,一起沖著墨穗殺來。區區幾個兵士哪是墨穗的對手,“啪啪”幾聲,這幾個兵士又應聲而倒,倒在地上直喊疼。墨穗本想著放倒幾個人后,就會有人去通報,卻沒想想到,這些人不但不去通報,反而糾結了更多的兵士往這邊涌來。墨穗武功再高,面對洶涌而來的齊兵,也難以抵擋。
“且慢!何事如此興師動眾?”王子成父正在巡營,看到這邊人頭攢動,趕緊來詢問。
眾軍士停住了腳步,為首的小將軍稟告王子成父道:“將軍!有人闖營,連傷了幾個兄弟,還口口聲聲說要見君上!我等將此女子攔阻在此!”
王子成父道:“既然是要見君上,何不稟報君上再行阻攔?”
那小將軍道:“鐘離夫人吩咐,有女子欲見君上者,一律轟走。”
王子成父一臉驚詫道:“鐘離夫人何時有此吩咐?本將為何不知?”
小將軍如實答道:“就在剛才吩咐的小將……”
還沒等他說完,墨穗就認出了王子成父,墨穗高興地喊道:“成父將軍,好久不見!”
王子成父走近幾步也認出了墨穗,朗聲道:“原來是墨姑娘,不,墨夫人!來人,趕緊稟告國君,就說墨夫人回來了!你們還不退下?還想阻攔齊國夫人不成?”眾軍士聽了王子成父的話,趕緊退下讓開道路,早有小兵跑到小白那里報信去了。
墨穗進齊營,與小白共敘思念之情,話還沒說一半就有人來報:“陳國公子完求見!還說有急事求見國君,一定請國君速速相見!”
小別勝新婚,更何況一別四年。小白剛見到墨穗,思念之情尚未吐露一二,怎么可能去想其他事情,遂擺擺手道:“讓仲父去見這個陳國公子吧,寡人沒空!”言罷,小白要繼續聽墨穗這幾年的經歷。
卻不想沒多大工夫,管仲、鐘離婧就要求見。小白還想不見,墨穗道:“你我二人來日方長,管仲之才不可多得,既然他要求見,定有要事,不可耽誤。”小白想了想,覺得有理,便按照墨穗的意思見了管仲,鐘離婧也跟了進來。
管仲道:“陳國公子完有賢名,君上當親自接見,以表達自己的愛才之心。至于其要求,能滿足最好;滿足不了也別拒絕,宜盡量滿足。”小白應然,公子完進帳。
敘禮畢,公子完道:“我有一個關系很好的妹妹出嫁息國國君,人稱息媯,又稱桃花夫人。幾年前妹妹經過蔡國,被蔡侯調戲。息侯氣不過,約定楚王假意攻打息國,待蔡侯來救時擒了蔡侯。蔡侯伺機報復,便給楚王寫信說妹妹貌美,建議楚王攻打息國。妹妹心想息國國小民弱,怎么會是楚國的對手?于是請求陳侯搬兵相助,怎奈陳侯懼怕楚國,妹妹只不過是是陳侯的侄女,沒必要為了一個小小的息國而得罪楚國,于是拒絕出兵。妹妹知道陳完有一些虛名,也許可以從其他諸侯國借兵相助。陳完雖自知與齊侯交情不深,然而放眼中國,天子式微,能與楚國抗衡的也只有齊國了;況且齊國是東方伯國,自然也不會看著蠻夷之國侵吞我中原諸侯。所以,陳完厚著臉皮請求齊侯出兵相助息國,伏惟拜泣!”
陳完一下子說了這么多,小白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兀自在那里仔細琢磨來龍去脈,并沒有做出反應。
管仲見狀,心想:“我得再問問陳完,了解更多的細節,以便給君上留出消化的時間……”便道:“以公子的賢名,能來到敝國求援,齊國上下倍感榮幸!只是公子所言蔡、息兩國之事,管仲也有耳聞,并無異議。然而蔡侯給楚王寫信之事,公子是從何得知的?即使此事確鑿,楚王也未必會攻打息國。楚軍未出而齊國出兵駐息,未免會讓天下諸侯認為齊國有并吞小國之嫌,這并不符合敝國的主張。”
陳公子完聽完,臉色略有難為之情,說道:“按理說蔡侯給楚王的信,我確實應該無從得知。可是,蔡國在息國北邊,楚國在息國南邊,蔡侯送信必定要經過息國。”
管仲聽罷,心里已經知道信是怎么來的了,笑著問道:“所以公子就劫了蔡國信使?”
公子完搖了搖頭,苦笑道:“那倒不是。只怪那信使貪戀我妹妹的容貌,經過息國時非要看上一眼,便停駐在息國驛站。當時妹妹正在陪息侯巡游,那信使看得癡了,不覺間說了一句:‘我要是楚王,必定要讓這桃花夫人成為我的胯下之人!’這句話被我的門客聽到了,于是抓了他帶到我面前,我們也就知道了書信的內容。”
管仲聽后,又問道:“那信使現在何處?”
公子完答道:“把他扣在息國一日,又放了他,只教他不得提在息國的事情,給楚王的書信送的越慢越好。”
管仲笑道:“公子思慮周全,這樣既給自己爭取了求援的時間又不會讓楚王、蔡侯有太多的懷疑,果真是不一般!”
公子完搖了搖頭,拱手道:“不過是無奈之舉罷了。”
小白這個時候也捋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道:“公子完所言之事,乃緊迫之事,然齊國卻不能出兵。一來出師無名,二來用兵需要大量糧草,息國距離齊國甚遠,糧草準備時間較長。”
公子完聽罷,臉色驟變,喃喃道:“難不成息國就此要亡國了么!”
管仲見狀,看向小白。小白點了點頭,管仲會意,笑道:“公子不必太過失望,齊國出兵縱然是不現實的,但是還可以給你提供其他幫助呀。”
公子完聽完管仲的話,臉色由陰轉晴,忙問道:“請問齊相,是何其他幫助呀?”
管仲哈哈大笑,說道:“以公子的聰慧,不可能想不到齊國不出兵,也必定做了其他準備。既然是來求援的,為表誠意,公子不妨告知我們你的打算!”
公子完莞爾一笑,說道:“人說管仲有大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錯,我確實有其他準備,來貴國前已經得到了九州會會尊子頹的允諾:楚國使帶九州會荊州所屬會眾,與王子東一同前往息國,以備楚國之侵。”
小白也笑了笑,說道:“集中國之力共御南蠻,九州會都出動了,敝國的歷山派定會派人相助的。”
墨穗本來無心于諸侯爭霸,卻從陳完這里聽到了王子東也要去息國的消息。墨穗很激動,如果自己也去息國,見一見王子東,那就有機會驗證下自己的想法:王子東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齊東!
想到這里,墨穗站起來,說道:“君上,此去息國,路途遙遠,歷山派的弟兄一路上必定辛苦;而我也恰巧要去息國一趟,不如相互做個伴,也是有個照應。”
小白一聽墨穗也要去息國,心頭一墜:“穗兒呀穗兒,寡人和你剛見面又要分開!回想這十多年來,你我聚少離多:莒國八年未見,好不容易在寡人即位之初你我得以相見,你又去孤竹接齊東,匆匆一別,又是四年未見!如今剛見了面,你卻又要走!”
小白向來知曉墨穗聰慧,不會意氣用事,既然她說要去息國一定有她的打算。然而,小白又舍不得墨穗,于是說道:“夫人與寡人久別重逢,且容寡人思慮一番,再做答復也不遲。”
公子完聞言,只得退下。管仲則安排歷山派的人與公子完見面,以確定去息國的人選。
墨穗已經猜到小白的顧慮,笑了笑,說道:“君上,你可知你還有一子名齊東者,今年十二歲?”
小白當然記得齊東,只是從來沒見過他,忙問墨穗齊東何在。墨穗便講了齊東被康黑臀劫持后的這四年里,自己到處尋找他的音訊,終于在前段時間有了線索:王子東很可能就是齊東!此次去息國,正是驗證王子東身份最好的機會,墨穗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小白想了想,遂了墨穗,答應讓她去息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