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東還在濼泉旁思緒亂飄,遠處傳來一片吵鬧之聲。齊東止住思緒,聞聲望去,卻見一群人熙熙攘攘地聚在一處,不知也是在干什么。
齊東頓生好奇之心,心想:“歷山又有什么蹊蹺事如此熱鬧?我且探上一探,再籌劃去救存衛母女不遲。”齊東一邊想著,一邊擠入人群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伯夏舵主,別讓我們為難!掌門有令,要抓捕齊東,您現在要帶走他的妻女,掌門又怎么會答應?我們又怎么會放您走?”為首的歷山弟子說道。
伯夏微微一笑,說道:“掌門?何人是歷山派掌門?王子帶?誰承認他了!”
“伯夏舵主怎么這么問!王子帶做掌門是臨淄來的消息,也是齊侯同意的事。天下誰人不知,齊侯讓誰做掌門誰就是掌門!”那人回道。
“哈哈哈……虧你說得出來!齊國是諸侯國,歷山派是江湖門派,就像當年召陵之盟時楚人屈完所言,兩者風牛馬不相及。回想霸主桓公一代,也沒有發生桓公說誰是歷山派掌門誰就是歷山派掌門的事情,何況是當下的齊國國君。目今而言,齊東還是歷山派的掌門,除非各堂主公議他不是!”伯夏說道。
齊東聽到這里,又見伯夏身后有一輛馬車,車內似乎還坐著兩個人,登時明白了這是伯夏為救存衛母女而與歷山弟子發生了爭執,便暗暗稱贊伯夏道:“伯夏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呢,知道我不方便來接存衛母女,他就以身犯險,企圖幫我解了后顧之憂!”
“說起楚人,伯夏舵主可是做過楚人囚下之徒,怎么今日倒引用楚人的話來?況且你與齊東還有殺祖父之仇,怎么又袒護他起來?”齊東一聽這話,頓覺來人挑釁味道十足,又聽著聲音熟悉,循聲望去,卻是曹仲從東邊而來。
齊東看到曹仲出現在歷山,心里想道:“曹仲動作夠快呀,昨夜下雨,道路泥濘,我從臨淄出發,此刻也是才到歷山不久,他卻緊隨而來!這定是王子帶知道曹仲腳力功夫不錯,派他來打前陣的吧,來的果然夠快!”
伯夏聽到曹仲這話,臉上一紅,一時說不出話來。
存衛在車內聽得清楚,又見伯夏沒有回答,便從車上跳下,說道:“管它什么楚人、齊人,說的話有道理就可以拿來用。難不成楚人說齊人的服飾好看,齊人偏要說難看不成?再者,子祁父舵主之死乃是為義而殉其兄康黑臀,這是士大夫的氣節!子祁父舵主之行,是我等江湖之輩所學習之楷模!何來伯夏舵主與我父親的殺祖父之仇?真是可笑!如果我沒有看錯,你一直是九州會的人吧,還是個國使?你與康黑臀有同袍之誼,怎么從來不見你有替他報仇之舉?你的氣節何在?你又如何帶領你的會眾為九州會辦事?”
存衛一席話下來,把曹仲說得也有些懵,竟不知如何作答。
齊東聽了存衛之語,暗地里高興不少:“這孩子嘴皮子還是挺溜的,有我的風范……”
曹仲過了一會,才對伯夏說道:“伯夏,莫要多言!留下齊東妻女,我放你走!否則,恐怕你走不出歷山!”
伯夏也不示弱,說道:“那我倒要試一試!”言罷,擎出手中的長戟……
曹仲哈哈一笑,說道:“舞戟?年輕人,難不成你也要學南宮長萬舞戟不成?這長戟,長愈一人高,重過三鈞,普通人能夠拿起就算不錯,別說是舞戟了。就算你的爺爺子祁父這樣有勇力的人,也只不過偶爾用用長戟。我看你年紀又小,身體也不夠強壯,只怕只會用蠻力而未必有巧力吧!”
伯夏聽罷,心內一顫,心想道:“曹仲不愧是老江湖,居然說中了我的軟肋!我本想用戟來嚇嚇眾人,沒想真的動手。這要是真對戰起來,這么重的戟不但不能傷敵,搞不好自己反而因此受傷……”
這時候,曹仲笑道:“年輕人,你現在走還來得及!實話告訴你,掌門已經在趕來歷山的路上,不消半個時辰,這里將都是我們的人,那個時候你想走都來不及了!”
伯夏也顧不得曹仲這話是真是假,心里一陣慌亂,硬著頭皮舉起了長戟,口中喝一聲:“來呀!”
眾弟子見狀,你瞅瞅我,我看看你,都只是站在原地,并沒有動彈的意思。這倒不是他們懼怕伯夏的長戟而不肯上前,只是不愿意看到歷山派內部因為爭斗而自相殘殺,索性磨起了洋工。
曹仲見到這種情況,說道:“都給我上!”
眾弟子還是不往前走。
曹仲又催了幾遍,眾弟子才稍微往前走了幾步,做做樣子,然而卻依然沒有動手。曹仲有些生氣,見調動不了歷山弟子,也只得讓跟著自己從臨淄來的人去與伯夏爭斗。
曹仲一聲令下,七八個人涌了上來,把伯夏圍在垓心。伯夏一咬牙,使勁全力揮舞起長戟,晃晃悠悠勉強打了幾下,然而并未傷及到人。
眾人見伯夏的長戟并沒有舞起來的意思,更不用說殺傷力了,也就收起了懼怕之心,便想一擁而上。
存衛見狀,擔心伯夏獨木難支,便持劍往前一步,來到眾人面前道:“有我在,你們休想靠近伯夏一步!”
眾人見說話的是一個姑娘,也不放在心上,便分為兩伙,一伙纏斗伯夏,一伙圍攻存衛。
伯夏用盡全力,舞出了幾個漂亮的招式,嚇退了這幾個人。然而,漂亮的招式并沒有持續多久,伯夏就漸漸體力不支起來。存衛武功有一定功底,對付一兩個人不在話下,奈何老虎架不住群狼,對方人太多,沒多久也就要支撐不下去了。
曹仲看到兩人的狀態,笑道:“畢竟還是年輕,不過幾十招就要敗北了。看來不用歷山派出手,更不用等會尊來,我就可以搞定!”
曹仲剛說完,忽然發現有幾個人定在了原地,不能動彈。曹仲驚道:“不好!有人使出了拈花術!難道是齊東還在這里?”邊說邊向人群中望去。曹仲在人群中仔細搜索了一番,依然沒有發現齊東的蹤影。
伯夏和存衛見有人暗中幫忙,很快就搞定了剩下的人。這些不能動彈的人只能站在原地擔驚受怕,剩下的人則跑了回去。所幸伯夏和存衛并沒有難為這些動不了的人,他們見狀,在內心中松了一口氣。
曹仲眉頭一皺,說道:“看來,還得老夫出手!”他剛想讓齊東現身,又擔心齊東果真現了身自己反而被動了,于是也不明說,只在心里對自己說:“一定要提防拈花術,不能讓齊東暗中得逞!”
曹仲跳到伯夏面前,與他戰了起來,沒幾個會合,伯夏的長戟就被打落在地。存衛復上前,曹仲輕輕幾招,存衛也敗下陣來。曹仲一時連挫兩個年輕人,不禁放松了警惕,就在這時,突然感到腰間一麻,全身不能動彈起來!
“不好!拈花術!”曹仲意識到被齊東點中了穴脈,趕緊用內力來解穴,卻被齊東又點一次穴道,“哐當”一聲,他的大刀也應聲落地,徹底不能動彈!
曹仲正在著急之時,就聽到有人喊道:“歷山派掌門王子帶到!歷山弟子即刻行參拜之禮!”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王子帶被各堂主擁著,從山門緩緩而出。然而眾弟子卻站在原地不動,既不參拜,也無質疑。前文說過,歷山派內部基本是三塊勢力,一塊是嬴伯棟所屬的歷山派前四堂及跟隨他們的舵主,一塊是姜仲馬所屬的歷山派后四堂即泰山派及跟隨他們的舵主,還有一塊是以陳完、孫陽、伯夏為代表的哪邊也不支持的弟子。前兩塊勢力是在等嬴伯棟和姜仲馬授意,后一塊勢力是等齊侯的認可或者是妥協的結果。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王子帶示意赤月把齊侯呂昭的信拿出來當眾讀出來。
赤月領命,展開書信曰:“寡人得以繼位,多賴貴派相助。然而齊東心懷不軌,不循周禮,寡人不愿因一人而損害貴派與寡人之情誼,特遍選人才以充歷山掌門之位!王子帶原是九州會尊,有治派經驗;又是周室之人,身份尊貴。寡人認為應以王子帶為掌門,各堂主當遵此書。齊侯二年正月。”
眾人聽罷,都覺齊侯呂昭有指定王子帶為掌門之意。雖然以前桓公更換掌門,也是這么干的,但是他出言真誠,所選之人也是令大多數人心悅誠服的。目今之人,王子帶原是九州會會尊,九州會與歷山派在江湖上分庭抗禮,讓一個敵對門派的會尊來擔任自己門派的掌門,委實接受不了;而王子帶本人武功平平又不懂歷山武功,一個江湖大派,掌門不擅長本派武功,實在讓人不好接受。然而呂昭如今是齊侯,他的書信到了,眾堂主也不好說什么。